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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裏指的是「狹義」上的危險性。

「你不是不信神嗎？」小丑問道。

「嗯。」小丑點了點頭。

「就是打個比方……你要是告訴我人死了之後就一切歸於寂滅，什麼都沒有了，那我反而覺得有些抽象……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死後到底是什麼樣子。你說，人類到底有沒有靈魂這種東西？」

肥皂頓時語塞，瞪眼瞪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話說，我們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任務是不是就算完成了？應該也可以想辦法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吧？」

「你去把周圍幾家店的保險柜都給撬了。」小丑說道。

「找到了。」小丑在倉庫里一陣翻找，然後從一個角落裡推出了一台被油布蓋著的設備。

小丑輕車熟路地找到一家連招牌都沒有的小店，隨手扒拉開堆在門口的垃圾，徑直朝著深處走了進去。

「行……等會，這東西是用結晶啟動的？那我們對外發送信息的時候，豈不是會被那個宙斯給偵測到？」小丑皺著眉說道。

這條街道雖然冠以「電器街」的名號，但熟悉這裏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一處有著極其深厚背景的「地下黑市」。很多看上去又小又老又雜亂的鋪子，倉庫深處都堆放著不少法律上禁止買賣的「貨物」，這些東西有的來源於軍隊的制式裝備，有的則是來自於阿爾法文明的遺迹。

「會，而且因為信號強度很大，幾乎整個方舟都能發現我們的位置……就好像是在漆黑無光的夜裡點燃了一根火把一樣。」小丑如實說道，「而且，突破屏蔽場，發送信息的過程需要持續十到十五分鐘，在這段時間內，不能被打斷……我們得死守這裏十五分鐘，阻截任何想要接近這台設備的活物。」

「那幾堆你認為是垃圾的東西裏面，可是埋藏著不少寶貝，隨便一件，足夠普通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小丑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們和*圖*書可以選擇離開，但我還是得到核心區去。」小丑說道，「我必須盡一切的可能，為另一個人爭取時間……」

「你到底是要找什麼東西啊？」肥皂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都是死，那我寧可被人叫做英雄，也不想當一個被人恥笑的逃兵，尤其是這個逃兵也沒能活著逃到哪裡去……他媽的宙斯，他媽的怪物，他媽的狗屁神明，老子真想把槍管塞到他們喉嚨里去！」肥皂恨恨地說道。

「還好，這條街上至少沒有這種鬼東西。」肥皂嘟噥了一句，跟在小丑的身後走了進去。

而「利物浦電器街」，則很少會出現武器交易——畢竟是在西五區，武器交易還是太過敏感，容易受到當地居民的抵制……能夠住在西五區的人，多少都是有一些背景實力的，其中不乏一些不好得罪的人。因此，「利物浦電器街」交易的商品，哪怕是非法物品，絕大部分都不存在危險性。

「時間已經不多了，最多再有十二個小時，那東西的根系就會貫穿方舟的底部，扎入阿爾法星的大地，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小丑說道，「我已經算到宙斯會這麼做了，但我沒算到的是他的計劃會執行得如此順利、如此迅速……不死船員會的其他成員，他們的侵蝕程度要遠超我的估計。」

看著繞著通訊設備忙前忙后的小丑，肥皂咬了咬牙，說道：「算了，他媽的，沒有你在，我們沒法活著離開方舟……或者想得通透些，就算我們能逃到荒野上去，要是你們失敗了，我們照樣沒幾天好活了……反正都是一個死，倒不如最後搏一把！就算死了，至少還能青史留名。」

「那時候……哎，算了，不說了，估計時間來不及，說不完。」肥皂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有些話，我還是等死了之後到地獄里去和老夥計說吧……我算不上什麼好人，死了肯定是ｈｅｔｕbooｋ•ｃom.coｍ要下地獄的。」

「這裏的店鋪根本不會用無記名信用點儲存卡當貨幣，他們交易要麼是以物易物，要麼就是用等價的貴金屬或者能量結晶作為硬通貨。其中能量結晶是最好估值的，所以這些店鋪的保險柜里一般都會藏著一些高品質的能量結晶。我需要你去把這些結晶都收集過來，數量越多越好，品質越高越好。」

肥皂口中的「亞特蘭大」也是一處地下黑市，位於西十區的一座塔形建築內，「亞特蘭大舊貨交易市場」是它明面上的官方名稱，而私底下，雇傭兵和遺迹獵人們更喜歡叫它「武裝國度」。

「這是什麼東西？用來加工器具的嗎？」肥皂一臉懵逼，「你難道打算自己做一台通訊裝置？」

「你是打算告訴穆卡赫要塞的人這裏的情況嗎？」肥皂恍然道。

「我得先告訴你，就算死了，也大概率不會有人記得你，你要做英雄，也只是一個無名英雄。」小丑一把將通訊設備側面的一個蓋板掀開，露出了一個用來安插能量結晶的凹槽。

投資領域流傳著一句話，叫做「盛世古董亂世黃金」，是只在太平盛世古董這類藝術收藏品有著更高的升值空間，但到了戰亂時代，黃金這類硬通貨反而是最有價值的東西……至於現在，已經不能用亂世來形容了，說是「末世」還差不多。

黃金不僅僅是貨幣，同樣也是珍貴的工業材料，但在沒有加工手段的情況下，末世的黃金還不如食物、武器和藥品來得有用：既不能吃、也不能用來治療傷勢和疾病，就連用來製造武器都不太行——黃金的柔韌性太好，製成的刀刃甚至都穿不透丹尼數稍微高點的尼龍面料。

「一套通訊裝置。」小丑回答道。

「啥？」肥皂掏了掏耳朵，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這是要洗劫這些店鋪的小金庫嗎？」

「不，這就是我說的那台通和*圖*書訊裝置。」小丑說道，「它的功率足夠貫穿方舟的屏蔽場，把消息發送給外面的人。」

方舟內部，西五區，「利物浦」電器街。

「……好，我知道了。」肥皂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媽的，連靈魂都放不過么……」肥皂用力捏了捏拳頭，「看來這一次，是真的無路可退了。你現在是打算啟動這台設備了嗎？那我到外面去，給你守著？」

「你不是不在乎身後名嗎？」小丑問道。

「真的假的？」肥皂有些眼饞地看了一眼小丑口中的那幾堆垃圾，咽了一口唾沫，強行壓下了想要回頭去翻找的慾望——事實上，他心裏也很清楚，在文明社會崩塌的前提下，再值錢的東西，如果對自己沒有用，那也只是垃圾一件罷了。

「一套阿爾法文明生產的通訊裝置，它可以突破方舟的信號屏蔽場。」小丑解釋道，「這套『遺物』曾經拍出了一千六百萬信用點的高價，但在拍賣會結束之後卻意外失蹤……意外失蹤其實只是一個幌子，是賣家為了保證東西的安全而配合賣家與拍賣行演的一場戲。」

「那這東西最後流落到了這裏？」肥皂回頭看了一眼破落的鋪面，「一千六百萬……這家店裡全部的東西加起來，再算上店面和地皮，恐怕連這個數字的零頭都沒有嗎。」

「我們為什麼要到這兒來？」肥皂小聲嘀咕道，「如果是想要武器的話，應該去西十區的『亞特蘭大』，那裡的貨源更多，種類也更豐富。」

「你還是別給我潑冷水了，趁我現在腦子上頭，有什麼要我做的趕緊說……要是等我冷靜下來了，說不定我就改變主意了。」肥皂說道。

他將能量結晶填進了那個凹槽里，然後輕輕按下了啟動鍵。

「你不害怕嗎？」小丑問道，「等會的戰鬥中，你可能會死。」

努瓦爾和烏里奇兩人留在外面看守，小丑和肥皂則wｗｗ•ｈｅtｕｂoｏｋ.ｃom.coｍ是從這家店鋪的鋪面穿過，一路走到了位於後街的倉庫門前。

「怎麼認識的？」小丑手中的工作並沒有停下，在不影響任務進程的前提下，他並不介意聆聽一下別人的故事。

「怕，怕得要死，所以趁著我還活著，我得多說幾句話，死了可就沒機會說了。」肥皂碎碎念道，「你還記得長頸鹿嗎？那個傢伙……他現在估計已經涼透了，但你知道我是怎麼和他認識的嗎？」

肥皂走上前去，掀開油布，一台類似於精密車床一樣的機器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

「通訊裝置？通訊裝置這裏不是沒法用嗎？」

但「利物浦電器街」偏偏就打破了這個常理——在一排排高聳的樓宇之間，這條存在於繁華商圈夾縫中的「破敗小街」顯得於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好像是舊紀元地球上那些因為種種原因沒有來得及拆遷的「城中村」一樣。

一般來說，方舟的地下黑市都是建在那些序號比較靠後的區域，西五區，已經算是相當繁華的「准富人區」了，治安水準要比那些兩位數序號的區塊要好不知道多少……而作為方舟秩序的對立面，像黑市這種「灰色地帶」，是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放心，努瓦爾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他會死守到最後一刻的……至於烏里奇，他有沒有聽懂說的話的意思，我就不知道了。」肥皂抄起了槍，向著店鋪的門口走去。

「三分鐘之後，我們的位置就將暴露。」小丑輕聲說道，逐漸走遠的肥皂並沒有聽到他的後半句話，「這是在漆黑無光的夜裡點燃的那根火把……火焰散發出來的光芒將會照亮每一個蟄伏在黑暗裡、不願屈服的人。而你們就是舉著火把的人，你們將會和火炬一同燃燒殆盡，成為指引其他人的第一道光。」

十分鐘后，他背著一大包能量結晶又回到了這間倉庫里，將背包里的結晶一塊一塊地取了和圖書出來，擺在地上。

「侵蝕程度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你提到這個詞不止一次了……」肥皂問道，「是指某個人大腦被那個什麼神明洗腦的程度嗎？我可以這麼理解吧？」

「那要看你怎麼去定義『靈魂』了。」小丑說道，「人類的意識體，在某些條件下，可以剝離肉體單獨存在，如果你接受這個說法的話，那『靈魂』就是存在的。」

「亞特蘭大」地面以上的部分都是規矩經營的二手貿易市場，而在地下三層之後，則是瞬間變成了一個充斥著槍油和火藥氣味的軍火市場，各種合法的不合法的、民用的軍規的、亦或是威力標準超過方舟限制的重武器，都能在這裏找到。對於這些特殊職業的人來說，這裏就相當於是裝備屆的「海瀾之家」——甚至很多還沒有正式發售或是列裝部隊的新型號槍械，都會以一些莫名其妙的渠道流到這裏，偷跑「上市」。

肥皂轉過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高樓大廈，那些蒼白的根須已經纏滿了這些造價不菲的建築，原本比髮絲粗不了多少的根須，此時已經生長到比肥皂的大腿還粗了，其中最粗的幾根主根，直徑已經超過了一米，從大樓內部橫貫而過，如同一條虯結的巨蟒。

「他媽的……這些店鋪還真是富得流油，這個級別的能量結晶，我以前連摸都沒有摸到過。」肥皂一邊拿，一邊罵罵咧咧地說道。

「不……宙斯想要獻祭給那個神明的，不止是所有人類的肉體，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靈魂。」小丑搖了搖頭，「人類的肉體，哪怕幾億具幾萬億具，對於那個神明來說，都是一點兒微不足道的有機物罷了。但人類的靈魂，卻是祂最為需求的養料。」

「差不多吧。」小丑瞥了肥皂一眼，十分罕見地說了一句玩笑話，「你這傢伙看起來不太聰明，但這個時候倒是挺有悟性的。」

「那我死後，我的靈魂是不是還能像孤魂野鬼一樣在世上飄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