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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本卿確實再熟悉不過，但問題就在於，他知道如何表現出來又如何融入角色嗎？

「當你以為自己對金冊獎最佳導演十拿九穩而大放厥詞之後，卻在提名名單里沒有看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你又在想什麼？」

張本卿就是王斯，王斯就是張本卿。

激將法？

整個拍攝現場，恐怕只有張本卿一個人例外。

陳慕全然沒有掩飾的打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就好像恐怖電影一樣：

其實，自「愛人」開拍以來，張本卿一直都是自信的驕傲的得意的張揚的，彷彿擁有全世界，但這樣的狀態，和王斯的處境更是相去甚遠。

尹書堂看著滿臉興緻勃勃準備吃瓜的陳慕，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陳慕到底是支持陸潛還是支持張本卿；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尹書堂的興趣也跟著上揚了起來。

「一夜之間從巔峰跌落谷底，你能夠理解王斯的困境嗎？他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沒有尊嚴沒有地位，在家裡需要看妻子的臉色，你知道他是什麼心情嗎？」

可是，陸潛的喜悅還沒有來得wｗｗ.ｈetuｂｏｏk•coｍ•ｃom及浮現出來，事情就急轉直下。

「當王斯和安採在沙發上打滾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張本卿的眼睛里涌動著錯雜洶湧的情緒，是憤怒是羞愧是懊惱是煩躁是兇狠，錯綜複雜的神色瞬間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

陸潛這傢伙到底是愚蠢還是聰明，明明那麼多策略，卻翻來覆去就只有三板斧，他幾乎要懷疑陸潛的智商了！

「但我沒有看到。」

「但我看不到。」

「我？我怎麼了？」陸潛的話語越來越急促，語速和節奏都在步步緊逼，無聲無息之中就將張本卿逼到死角。

妙！

「你的靈魂，你的心臟，你的眼睛，是否能夠看到那團火焰在翻滾？」

「你！」

「張本卿大導演，你說是吧？」

全場，一片死寂，紀敘第一個就捲起袖子，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目光犀利地注視著張本卿。

又來？

「是，我知道，張本卿，還是說，我弄錯了？我們劇組簽約了錯誤的演員？」

陸潛的話語，一字一句就如和-圖-書同尖銳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胸口，刀刀致命、刀刀見骨，以至於他全然喘不過氣來，數次想要反駁卻根本找不到縫隙，話語就這樣堵塞在喉嚨口，睚眥欲裂，瀕臨爆炸。

張本卿出離憤怒了。

「廢話，你當然看不到，你懂什麼？剛剛進入蘭川短短兩年的小子，胎毛都還沒有褪乾淨，你以為你懂什麼？」

「你怎麼敢！」

但細細想了想，卻又好像不是激將法，而是捧殺策略，難道說，陸潛還留有後手？

陸潛嘴角的笑容輕盈地落在眼底，全然沒有理會張本卿的粗口，然後繼續說到，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佔據了絕對上風，張本卿的聲音徹底消失。

「我知道我是誰嗎？」

陸潛的眼神咄咄逼人地注視著張本卿，一步一步地摧毀張本卿的驕傲。

「＊＊＊，XXXXX……」一連串粗口從張本卿的嘴巴里爆裂出來，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你不是說，你對壓力再熟悉不過了嗎？當所有人都在質疑流光影業的選擇，為什麼會選擇你出演黑暗騎士的時候，你感受到質https://m.hetubook.com.com疑的壓力了嗎？你在想什麼？憤怒？羞愧？緊張？焦慮？還是其他什麼？」

「準備看好戲吧。」

裴成琳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陸潛話術的細微變化，顯然，陸潛是故意的，張本卿和王斯的稱呼混淆在一起，滔滔不絕的話語排山倒海地朝著張本卿宣洩而去，然後悄無聲息地，界線就這樣被打破了——

「當王斯和王戈對峙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草。」張本卿所有的粗口全部卡在喉嚨里，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潛，就好像在看一個瘋子。

抓住了！

張本卿看著陸潛嘴角的那抹笑容，自尊和驕傲就這樣被狠狠刺痛，腦海里的理智瞬間崩斷，就直接炸裂開來。

「此時此刻，面對王戈的憤怒，你在想什麼？」

這樣，真的好嗎？

壓力？

「你怎麼敢這樣和我說話？」

「我經歷了什麼，你懂嗎？我因為接拍黑暗騎士而被網暴的時候，你知道我承受多少壓力嗎？我成為整整二十年來第一位贏得導演工會最高獎項卻沒有贏得金冊獎最佳導演提名的時候和-圖-書，你又知道我是什麼滋味嗎？壓力？還有誰比我更清楚壓力？我幾乎就要被壓力吞噬了！」

是的，如同吃瓜群眾一般欣賞。

如果鏡頭能夠捕捉到這個眼神，那麼力量就完全立體地呈現出來。

「你算哪根蔥？你憑什麼這樣和我說話？草！我只需要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滅了你，你明白嗎？」

「既然你知道壓力是怎麼回事？那麼不如讓我們來分析看看王斯是怎麼回事？」

「當王斯被所有人質疑自導自演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張本卿嘩啦地一下橫掃桌面，所有茶杯全部被推翻在地，哐當的破碎聲響打破了平靜。

「你就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滾開！我做了我的工作！」

「呵，我怎麼不敢？如果就連這一點點壓力都承受不了，那乾脆就不要在名利場打轉了，不如回家種田，但我想，張本卿導演的纖纖玉指應該不適合干粗活吧。」

而現在，陸潛正在重新喚醒張本卿的恐懼，黑暗騎士所面臨的質疑還沒有消失；金冊獎最佳影片的得獎是事實，但他作為導演沒有得到更多肯定也是事m.hetubook.com.com實，現在依舊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

「＊＊＊，＊＊＊……」張本卿的話語全部都需要自動過濾才行，看著陸潛的姿態，怒火直接在胸口|爆炸開來，翻來覆去就是一句「你怎麼敢」，另外還有一句。

但顯然，陸潛依舊是滿臉淡定，甚至嘴角的笑容還輕輕上揚起來，不僅沒有阻止張本卿，而且好像還在……欣賞。

可以看得出來，陸潛正在幫助張本卿入戲，這絕對不是什麼激將法或者捧殺而已，而是步步為營地打破張本卿的心理防線，摧毀他的自信和驕傲，摧毀他的春風得意和肆意張揚，讓他感受到王斯的處境。

「你！怎麼！敢！」

「我在王斯身上沒有看到。我想，這位導演有點誤會，我不需要對蘭川多麼了解，但我了解王斯這個角色，就已經足夠；但顯然，某人對蘭川了如指掌，卻對自己主演的角色一無所知，到底是誰可笑？」

然後，陳慕就注意到一個打量自己的眼神，轉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尹書堂好奇的目光，他也不介意，身體微微靠了過去，在尹書堂耳邊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