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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煙繚繞。

說罷。

但牧婉清從山上下來后，卻並沒有跟著人流回去，而是拉住了林瑤的手腕，讓其他人先行離開后，帶著林瑤轉道前往了另一個方向。

「現在我已經看到了，代價也收取了，你要不要換套更舒服的衣服？」

牧婉清參与了前面兩個環節。

牧婉清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著外面的場景，看著那些回頭望過來的面孔，沉默了。

一切從簡。

「……算了。」

徐環駕著車，一駛入晾曬場。

「……其實我在家鄉的故事也到此為止了。」

牧婉清面無表情，迎著他們的目光。

牧婉清看了一會小溪對面的風景，忽然喊了一聲身旁的林瑤。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上次，我母親死了，我也不是很上心的緣故，他有些怨氣吧。

棚子前站著的七八個手臂綁著白布的中年人便全都轉過頭來。

林瑤嘆了口氣。

牧婉清笑道：「沒人管我，只要牛別丟，那時間就屬於我，雖然聽起來是不好聽，但這確實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接著跟隨隊伍，將自己父親的骨灰埋葬在了深山之上。

牧婉清輕輕一笑：「只有你會這麼想，也只有你會這麼想了……我當時真的很偏激，我被趕出開發二部的時候，真的想過跟陳諾同歸於盡哦。」

「……」

她的老家距離鵬城並不遠，甚至可以說很近，也就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我跟你一起。」

當然，我還是覺得，他們並沒有帶給我多少有用的東西，但我承認他們確實生育了我……我當時就想，再過幾年吧，等我不那麼介意了，我就衣錦還鄉一次，讓他們看看，看看當初那個迫不及待想要送走的女孩，現在活得到底有多好。

遠離城鎮，總共也就十幾家人，甚至連個小賣部林瑤都沒看到。

「我覺得病了倒是不至於，你當時的語氣吧……不像是病了，倒是很像是在故作姿態，想要跟我說清楚風險。」

林瑤就一直站在牧婉清旁邊，陪著她完成了所有步驟。

嘴裏還念念有詞。

很快。

她隨便抓起一疊紙錢拋入火盤中，就走到了一邊。

林瑤甩了甩馬尾。

徐環點了點頭，然後朝前面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中。

林瑤看著牧婉清白皙的側臉，然後輕輕點頭。

剛開始還好。

林瑤不認同她的說法。

冷靜，乾脆，不留情面。

「可惜啊，這樣的時光沒能持續多久，我上六年級，應該是六年級的時候吧。」

「晦氣退散。」和_圖_書

牧婉清輕輕搖頭，接著扭過頭去，再次望著旁邊的林瑤，問道：「林瑤，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拿著策劃書問的能不能推進的時候，我問你能不能讓我重新往上爬……當時我真的很想賺錢，賺很多的錢，多到可以不用再擔心的程度，多到能讓我安心的程度……

一動不動站在樓下的牧婉清終於有反應了。

「……好。」

「畢竟一個賭狗，一個尖酸刻薄的潑婦，他們兩人也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啊。」

牧婉清看著眼前少女臉上認真的神色，輕輕一笑：「雖然聽起來是很難受，但其實過去了還好，我早就不介意了。」

同時，林瑤身後。

「而我擁有這些后，慢慢的，也不再只想著賺錢了，也不再偏激了，只想著一件事……某種程度來說，林木工作室確實是有魔力。」

車輪碾過一地的鞭炮碎屑，終於看到了一個不小的晾曬場，以及兩棟互相靠在一起的兩層小樓。

同時也跟晾曬場上支起的棚子形成了強烈對比。

牧婉清沉默片刻，然後反過來用力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推開了車門。

「嗯？」

但林瑤用力握住她的手，不放。

「其實挺開心的。」

「怎麼了？」

林瑤束了束馬尾，安靜地跟在旁邊。

林瑤當然聽不懂。

而最後。

林瑤忽然繞到牧婉清身前，捧著她的臉蛋，繃著小臉：「你還是別說了，我並不是很想聽。」

「是啊。」

但他們似乎不像第一個中年人跟牧婉清那麼親近，也沒說什麼。

林瑤收回目光，看向牧婉清的臉蛋。

而牧婉清也丟下樹枝，轉頭看向了小溪對面。

林瑤也就只聽過一次而已。

小樓的門前，對聯很新，是剛貼上去的。

我就奇怪了，是不是只要人死了，他們做的一切就都會消失？」

牧婉清忽然睜開眼睛，指了指旁邊一條堪堪能讓一台車子通過的泥濘小路。

她就打算推開車門離開了。

徐環搖了搖頭：「我不信這個。」

「……」牧婉清搖了搖頭，不答應。

「謝謝。」

那幾個守在臨時靈堂前的中年人，露出了惱怒的表情。

他就轉過身去，招呼其他人，掀開白布，然後將屍體移到了棺材里。

倒是旁邊的林瑤看了眼，然後從小檯子里抽出了三根香，然後在白燭上點燃后，遞給了牧婉清。

畢竟五線小城市也是城市，但隨著時間推移，越靠近牧婉清的故鄉，窗外的風景就越荒涼和*圖*書。

牧婉清一直沒說話，主要是一上車，她就睡著了。

牧婉清迎著林瑤，走到了她面前，然後溫婉笑道。

林瑤抿了抿瑩潤紅唇，接著重複道：「我介意。」

牧婉清終於反應過來，她看著將香遞給自己的林瑤，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伸手接過了香，朝靈堂鞠了一躬。

火化，下葬，宴請賓客。

終於。

那是一座位於東北部，跟鵬城同屬一個省份的內陸小城市。

徐環不知道該往哪開了。

林瑤：「……」

「當然，畢竟是夫妻，有時候也能達成共識的。」

而林瑤一直陪著。

但外面風很大，白紗頻頻被吹起，露出床上面躺著的一具用雞蛋遮住嘴的屍體。

早上。

沒有眼淚，沒有太多表情，甚至如果不是林瑤提醒，她連敬香都忘了。

接著不等牧婉清反應過來。

風聲和嘈雜的聲音灌入耳中。

而穿上套裙加黑絲加高跟鞋的牧婉清，就像是穿上了鎧甲一樣。

牧婉清被拉著前行，看著林瑤那隨著前進而輕輕晃動的馬尾，溫婉一笑。

「真的。」

再次露出裏面臉色慘白的男人。

牧婉清繞著林瑤轉了一圈，仔細掃了一遍后，又掃了掃自己的四肢。

「那犧牲真大……走吧。」

「好。」

那是一座背靠巍峨大山的小山村。

隱約的鞭炮聲透過車窗傳入耳中。

兩個小時。

小山村嘛，說愚昧也好，說實在窮得沒辦法也好，總之，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了。

但我真的做不到啊……別說眼淚了，我剛剛甚至連傷心都不覺得。」

林瑤就看到了站在樓下，遺世獨立般的牧婉清。

「我在這裏放過牛，你信嗎？」

牧婉清正式踏上了歸途。

一行人準備回去吃飯了。

表情沒有什麼異樣。

徐環啟動了車子。

她就放開了林瑤的手，然後走向了臨時靈堂。

林瑤看了眼人流，然後跟著牧婉清向前走去。

林瑤跟開車的徐環表示了感謝，然後走向了牧婉清。

她依舊穿著那套上班時常穿的職業套裝。

她看向了一旁的徐環。

牧婉清也不強求。

靠在林瑤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慘白色為主體的棚子里，滿是白布，中間放置著一張床，白紗隔絕了床內外。

那座城市，名叫邑城。

「……不用，這樣就挺好的。」牧婉清立刻搖頭。

牧婉清輕輕點頭：「都過去了……我也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剛剛那個跟我說話的，是我父親的兄弟，我該喊他叔叔。你ｈｔｔｐs://m.ｈｅtuｂooｋ•ｃom.ｃoｍ也看出來了，他對我很不滿，因為我連父親死了，都不是很上心。

「麻煩你了。」

林瑤和她十指緊握，小聲道。

牧婉清點了點頭，頗為認真道：「要不是你來找我，我就真的考慮了，畢竟我真的很想賺錢，很怕失去當時得到的東西……當然，這都過去了，就像你剛剛說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接著。

「我介意。」

風再次吹起白紗。

牧婉清能聽懂，但只是冷冷看著對方，然後在對方停下后，說了些什麼。

林瑤沖她笑了笑，接著道：「麻煩你了。」

那個負氣離開的中年男人重新出來了，將一副遺照交給了牧婉清，說了些什麼。

林瑤沿途拍了幾張照，然後跟林溪報了一下平安，讓她不用擔心。

其他幾個親屬奇怪地看了眼林瑤，但並不知道她是誰，一時之間也不好說話。

林瑤也沒有叫她，而是帶著些許好奇，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而經過大半個小時沒有任何人煙的駕駛后。

窗外終於出現了人影。

中年男人似乎對牧婉清的無視很生氣，一甩手，直接轉身就走向了小樓。

但就在她要起身的瞬間，林瑤握住了她的手。

牧婉清很平靜地評價著自己的父母：「我不同意嫁人，兩人就讓我去打工，每個月都要我給他們打錢，為了湊夠學費，還有給他們的錢，我都快拼了。

「我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錢，地位。」

「都過去了不是嗎？」

「就在對面，現在冬天看不出來，但春夏那裡草還挺多的。」

將香插上。

有一個中年人迎了上去，然後用家鄉話跟牧婉清說著什麼。

牧婉清拉著林瑤在小溪邊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忽然停下，摘下了類似柚子葉的不知名植被，一邊繞著林瑤走，一邊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看到一襲職業裝的牧婉清。

大年初八。

「……」

她看著一本正經的牧婉清，並沒有掙扎，而是任由她完成儀式。

林瑤答應陪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穿黑絲。

「林木工作室的總經理啊，年薪千萬級別的待遇啊。」

「啊？」林瑤愣了愣。

但不知道為何，林瑤總有種看著穿著鋼鐵鎧甲的冰冷機器的感覺。

林瑤輕輕笑了笑：「你也不嫌冷，今天鵬城只有十二度哦。」

可這一切都還沒得及發生，就結束了……竟然因為喝醉凍死在外面了，哈，這也太難看了。」

棚子前面，則燃著巨大的白燭。

「沒辦法，為了讓你ｈetuｂooｋ.ｃｏm•cｏｍ陪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讀大一的時候，我那尖酸刻薄的母親去世，我那賭狗父親，甚至連下葬的錢都要我出，這些他怎麼也不提？反而就記住了我晚回來了一天。

畢竟在傳統觀念里，無論如何，死者為大，而對方養育了我，我哪怕假惺惺，態度也需要做到無可指摘。

「嗯。」

哪怕棚子里躺著的，是她的親生父親。

而一走下車。

徐環看了眼兩人，想了想：「我去前面逛一下，如果有需要的話，直接叫我吧。」

牧婉清看著前方，許久后，轉過頭，看向林瑤，露出了笑容。

「林瑤。」

牧婉清輕聲道：「我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跟其他同齡人一起，將自己家的牛拉出來，然後去對面讓他們吃草，自己則坐在草地上玩石頭……」

牧婉清望著林瑤的側臉，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而從去年開始，或許是因為在林木工作室的這段時間，慢慢讓我放下執念了吧，我開始重新思考家庭的意義，思考我那父母到底給我帶來了什麼……

林瑤看了眼旁邊穿著職業套裝的牧婉清，發自內心地說道。

牧婉清重新看向小溪對面：「比如面對我，兩人就都覺得女孩讀書沒用，老早就準備讓我去打工了，甚至初中畢業的時候，他們連老公都給我找好了。

牧婉清拿著遺照，看都沒看照片上的人，只是機械地將照片翻過來，然後看向遠方。

笑得並不勉強。

林瑤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絲眼鏡娘，然後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而牧婉清也答應了。

林瑤也不強求牧婉清換衣服，露出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笑容，拉起她：「我陪你回家。」

幾個中年男人忍不住搖頭。

昭示著剛度過除夕這個事實。

牧婉清小聲道：「牛就被賣了，好像賣了兩千塊，而我也不能出來了，畢竟總不能放自己吧，那時候，我放學就只能呆在家裡了……」

從山上下來。

「在車上等我吧。」

「……挺難想象的。」

牧婉清捋了捋鬢角被風吹起的髮絲，小聲問了一句。

就如同上班時見到一樣。

當時，他們也沒有說我太辛苦，讓我不用打錢啊，不僅如此，兩人要的還越來越多了……我那叔叔估計也是知道這事的，但當時他也沒有說什麼啊，現在怎麼又說對方至少養育了我了。」

爸。

牧婉清頓了頓，接著溫婉笑道：「在家裡就談不上開心了……不過能看到全武行，一個指責對方賭，和_圖_書將賣牛還沒焐熱的兩千塊白送給別人了，另一個則指責對方偷人，跟誰又含糊不清……然後就是揪頭髮，對著對方臉上出拳，真的很熱鬧。」

林瑤終於趕到了鵬城，來到了牧婉清所住公寓的樓下。

說到這。

……

牧婉清轉過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問道。

牧婉清回過頭。

反倒很輕鬆的模樣。

目的地到了。

而項目失敗，我真的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那時候的我，估計就已經病了。」

車上。

牧婉清撲哧一聲跟著笑了出來。

七點多。

當然，我不同意，然後兩人就開始一致對外了……一個說我沒良心，哭天搶地，另一個對我重拳出擊，當時臉腫得啊，都不敢出門了。」

「……？」林瑤驚奇地看向牧婉清。

雖然遠遠看去，依舊帶著女性的柔美。

她捧著遺照，送屍體去火化。

接著。

車子停下。

車子停下了。

最後。

徐環幾次想要開口，但都讓林瑤阻止了。

林瑤：「……」

牧婉清愣了愣，然後握住了林瑤捧住自己臉蛋的手，拉著她坐在草地上，溫婉笑道：「接下來就是我在別的地方生活的故事了，不過說起來確實讓人有些不適，抱歉，是我疏忽了。」

那中年男人語氣漸漸激動了起來。

兩人走過田壟，然後來到了一條小溪邊。

巨大的火盆中，不斷有紙錢被拋入。

就如同在林木工作室面對工作時一樣。

林瑤終於聽懂了一個詞。

「真穿黑絲啊……」

走下車后。

一輛小貨車駛了進來……

牧婉清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重新看向前方，抿緊紅唇：「真的……太難看了。」

昨天她給林瑤發出信息，都還沒來得及後悔，林瑤的回復就來了。

牧婉清沒反應，只是看著隨風飄蕩的紗布。

徐環點了點頭，然後極其穩地將車駛入旁邊的小路。

守靈都免了。

「我當時真的認真想過啊，我那尖酸刻薄的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就想，他們夫妻到底給我帶來了什麼，我仔細想過……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們除了賦予我生命，讓我得出了貧窮、婚姻以及男人都是原罪，讓我一心只想賺錢之外，就沒了。」

轉瞬即逝。

兩人就坐到了車上。

不過牧婉清已經不搭理對方了，直接走到了棚子前，然後隔著紗窗，看著裏面一動不動的人。

「右拐，一直往下就是了。」

她也只是做了最低限度需要做的事而已。

「後來就是我們兩個一起度過的日子了。」

而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