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洛水之畔，馬蹄震動大地。

若非陳泰親自領兵撲上，這支一萬人不到的騎兵就能撲到司馬昭面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能以吾一人之血仇，而拖累三軍將士入險地！」司馬昭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台階下，又拔出腰間長劍，削斷一縷頭髮，「我司馬昭在此盟誓，此生必剿滅楊賊，千刀萬剮，若違此誓，人神共棄！」

陳泰眉頭一皺，「此時分兵，豈不是為賊各個擊破？」

「賊騎驍勇，趁風寒而來，居高臨下，我軍不耐苦寒，此地大不利於我，請相國回軍！」陳泰直接建議。

賈充的心思陳泰當然明白，不過是金蟬脫殼之計而已。

他的前程、賈氏一門的榮辱興衰都系在司馬昭身上，所以司馬昭一定不能出事！

能為司馬孚的遺體追殺了一天，也算對士族有了交代。

不禁後悔起當初沒有聽陳泰、鍾會之言，先討伐涼州。

「願為相國效死！」賈充、陳騫二人帶頭跪拜。

一和圖書番作態，沒有絲毫凝滯之感。

如此一來，司馬昭就高枕無憂了。

這種天氣下，兩軍強弱瞬間就對比出來了。

天寒地凍，魏軍長矛大陣調轉不靈。

陳泰立不起營壘，又見天氣轉寒，將有大雪，心中憂慮。

「那就依玄伯之言。」司馬昭吐出一口白氣，望著越來越低沉的烏雲，心中隱隱不安。

屯騎校尉司馬伷一見蒙虓迎面衝來，轉頭就跑，致使左翼大潰。

「玄伯！」司馬昭眼中溢滿了淚光，「我與你自幼相知，豈能置你于險地？」

北面早已成以逸待勞之勢，只要大雪降下，就是十六萬大軍潰敗之時！

若五萬賊騎一擁而下，如何抵擋？

長槊之下，無人能擋。

倘若大雪降臨，在雪地里凍上一兩天，只怕不需涼軍動手，士卒們也會失去戰力。

其他將領也紛紛拜倒：「願為相國效死！」

魏軍剛剛立起柵欄，就被騎兵踩碎。

武剛車雖是對付騎兵的利器，但轉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便，還要集結成陣，才能有效抵擋騎兵的衝擊。

只有陳泰拱手一禮。

司馬昭怒道：「吾豈能置玄伯于險地？公閭休要多言！」

遠則弩機，近則騎矛。

司馬昭巡視諸軍，也是心中一驚，形勢竟然惡劣至此。

司馬昭自然不會介意，他想到一個更嚴峻的問題，「我軍十六萬之眾，若是退軍，賊縱兵大進，豈不全軍崩潰？」

「天下可無泰，不可無相國！」陳泰發自肺腑道。

司馬孚的遺體固然重要，但司馬家的大業更加重要。

「我軍以武剛車倒行，緩緩而退，賊若敢來，全軍搏戰之，賊必敗！賊若不來，我軍入臨晉，待關東之糧草輜重。」仗打到這個份上，陳泰也覺得沒臉見人。

司馬昭也是一怔，卻默不作聲。

陳騫也是拱手道：「楊崢一步一步誘我軍至此，意在借風雪之力凍殺我軍，涼賊耐寒遠在我軍之上，請相國速速回軍，遲則有傾覆之禍www.hetubook.com.com！」

三支的騎兵肆無忌憚的衝殺，也驚醒了夢中人。

成倅引騎兵來戰，一個回合就被殺的雞飛狗跳。

本來是試探性的進攻，卻打開一個大大的缺口，中軍直接被暴露出來，蒙虓、文鴦長驅直入，龐會在外圍策應。

兩人一來二去，說的道貌岸然，卻讓陳泰退無可退，他是君子，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畢竟他的一大長處就是聽人勸。

文鴦、龐會都是當世驍將，蒙虓亦是西北猛虎，涼州騎兵有雙馬蹬、高鞍、馬蹄鐵，衝擊力、穩定性遠在成倅騎兵之上。

持續一月的交鋒，讓司馬昭對楊崢忌憚越來越深。

陳泰調集重兵準備圍殺這三支騎兵時，北面號角驚天，吶喊聲隨著寒風一起呼嘯。

「陳公深明大義，可為天下之垂范，既然如此，就請相國將旗號留在陳公軍中，以為疑兵之計！」賈充設身處地的為司馬昭著想。

十六萬大軍，九千賊騎來去自如。

這沉默就是對賈充的鼓勵，「和-圖-書不然，兩軍前後依託，賊若擊前軍，則后軍馳援，若擊后軍，則前軍夾擊之！我十六萬之眾，分成兩部，兵力也遠在賊軍之上！」

士卒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連長矛都握不住、弓弦拉不開。

事實上，形勢比陳泰說的更為嚴峻。

以至於涼賊成了今日的氣候。

陳泰遂不敢輕舉妄動。

蒙虓、文鴦、龐會三將各引一支騎兵居高臨下，繞過武剛車，彷彿三把長刀，在敵軍左右翼反覆切割。

只要穩住關中，拖到天暖，天下大勢就還在司馬家手中。

只有司馬昭活著，中原百姓才能免遭更大的兵災！

在白水還有城池固守，到了黃陵地界，一馬平川，西北地勢高，西南地勢地，涼州騎兵居高臨下，地形上大不利。

賈充黑少白多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拱手道：「眼下兵凶戰危，不如相國領一軍先走，陳公領大軍在後緩緩撤退。」

一場大戰的死傷，遠不及一場天災。

「有相國此言，泰即便戰死，也可瞑目了！」

賈充和圖書單膝對陳泰跪下，「能安然退兵者唯有陳公，能擋楊賊者，也非陳公莫屬！充若有賈公十一之兵略，願代陳公而戰！」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

騎兵來去如風，也僅是毀壞了柵欄便退走。

只要露出破綻，三支騎兵便如餓狼一般撲上，狠狠咬下一口血肉。

樂綝之子樂肇被文鴦刺下戰馬，生死未卜。

這麼多天連續被涼賊馬蹄聲驚擾，感覺那沉悶的聲音一直縈繞在耳邊。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諸葛誕拖了一年，耗費了中原太多的精力……

陳泰拱手道：「泰願引一軍斷後！」

沉默許久，司馬昭臉上恨意、怒氣不斷交織，但最終還是恢復常態。

大雪沒有降臨，司馬昭幡然醒悟，十六萬大軍猶有一戰之力。

被西北風吹了一天，司馬昭清醒了許多，司馬孚的屍體看樣子是追不到了，這種引誘太明顯了。

驍將成濟、楊肇、徐胤上前阻攔，直接被文鴦捅破。

在場將佐、親衛皆大為感動。

死在瘟疫、饑寒的人遠比死在刀劍上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