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譙周拱手道：「陛下自有定計，何須問老臣？」

「成都無兵可守，四方支援不及，今是戰是……降，兩位可明言。」劉禪沒有廢話。

夏侯霸的話說了等於沒說，看似在為蜀國考慮，實則都是拾人牙慧，怎麼防禦，尚書令樊建早就上了條陳。

黃皓語氣尖酸道：「公等皆受國重恩，苦無良策，卻來為難陛下！」

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宴會結束，夏侯霸和譙周不出意外的被留了下來。

涼軍正氣勢如虹的向成都進兵，除了劉禪，已經沒人有心思欣賞歌舞了。

如今城外兵荒馬亂，人心惶惶，崇禮殿中卻依舊歌舞昇平。

這麼多大佬都沒表態，他也就繼續觀望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立即引來眾人敵視的目光。

夏侯霸沉眉不敢答。

但越是急切，劉禪對他越是不在意，望向夏侯霸，目光少有的明亮起來，「車騎將軍以為如何？」

諸葛武侯為丞相期間，譙周為勸學從事，蜀中士人，其地位猶和圖書如東漢楊震、鄭玄，影響力巨大。

北地王劉諶最先坐不住，心煩意亂的揮手，「下去、下去！」

殿中亂作一團。

劉禪、夏侯霸、譙周，以及黃皓。

眾人看夏侯霸的眼神頓時溫和許多。

蜀國到了今日，不僅僅是三萬涼軍長驅直入，而是人心散了。

彷彿只要殺了黃皓，城外的涼軍便不足為慮。

關羽敗走麥城，先帝猇亭之敗，諸葛武侯街亭之敗，姜維段谷之敗，一次次耗盡了蜀國的元氣，耗盡百姓的熱情，也耗盡了劉禪的心氣。

留在成都的早已破膽。

兩漢時期，成都便得到長足發展，西漢末年，成都一躍成為僅次於長安的大都會。

不過今日的聚會，除了黃皓，還邀請了北地王劉諶、尚書令樊建、中散大夫譙周、車騎將軍夏侯霸、以及郤正、張紹等人。

蜀主劉禪看的如痴如醉。

「天下會不會落入楊崢手中，尚未可知，然馮翊一戰，東西相爭已成定局，司馬氏以詐力取國，htｔps://m•ｈeｔｕbｏｏk.cｏｍ.ｃom子孫焉能長久乎？他日則必有大禍。」譙周乃蜀中大儒，自然也看不上司馬家的作為。

黃皓目光一閃，剛要發言，就被劉禪揮袖制止了。

很多話在外面不好講，到了此地，就可以暢所欲言。

辟二九之通門，畫方軌之廣塗。營新宮于爽塏，擬承明而起廬。結陽城之延閣，飛觀榭乎雲中。開高軒以臨山，列綺窗而瞰江。內則議殿爵堂，武義虎威。宣化之闥，崇禮之闈。華闕雙邈，重門洞開。金鋪交映，玉題相暉。外則軌躅八達，里閈對出。比屋連甍，千廡萬室。亦有甲第，當衢向術。壇宇顯敞，高門納駟。庭扣鐘磬，堂撫琴瑟。

譙周曾在先帝時任太子仆、太子家令、光祿大夫等職，算是劉禪的授業恩師。

「這天下終會為楊興雲所得？」劉禪臉上浮起一絲落寞。

成都不降，則血流漂杵。

劉禪找夏侯霸來詳談，心中其實早已有了降意。

尤其是這幾年，蜀中多了hｅtuboｏｋ•ｃｏm•coｍ說書人、伶人，將高平陵之變、洛水之誓、腰斬名士等等，一系列司馬家的惡性編成故事、戲曲，來來回回的演，蜀中人盡皆知。

蜀國的精魂在諸葛武侯，諸葛瞻敗的，不僅是成都最後的兵力，而是蜀人的信心、士氣！

「為之奈何？」劉禪兩眼望著殿梁。

就連舞姬臉上都少了幾分平日的艷麗。

內殿之中只有四人。

這些年蜀主劉禪大興土木，讓成都變得更加繁華。

當年力圖恢復大漢的壯士，早已所剩無幾。

歌舞戛然而止，舞姬樂工匆匆施了一禮，便匆匆逃散。

其實成都已經沒有多少青壯，諸葛誕的五萬大軍，有三萬多都是成都招募的壯丁。

百姓厭戰，國家疲憊，民心如此，豈是姜維一人所能扭轉？

以前很多話不敢說，現在也沒什麼忌憚了。

這也讓蜀中士人重新審視司馬家的道德問題。

「這何須問？當發成都健夫，上城牆守備！」劉諶急道。

蜀中算是三國中最乾淨的一塊兒和-圖-書地了，隔壁兩家殺來殺去，血流成河，獨蜀中沒有此類事件。

諸葛瞻父子、張遵、黃崇、李球全部陣亡，對蜀國人心士氣打擊巨大。

「若非你奸巧專恣禍亂國政，國家焉至於此？」劉諶最恨的便是黃皓。

——左思《蜀都賦》

劉禪輕輕搖頭，「既然如此，不妨再等數日。」

「唉——你這又是何必？」劉禪脾氣很好，絲毫不以為忤。

此時的夏侯霸已經年近七十，這幾年在蜀中日子過的不錯，「回稟陛下，南中有萬余駐軍，永安亦有七千守軍，可調回成都勤王，鍾會被阻於劍閣半年有餘，糧草將盡，臣以為大將軍不日便有捷報傳來。」

這個時候無論黃皓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只會加劇朝中進一步的分裂。

劉禪又是長嘆一聲，冷眼旁觀，殿中漸漸安靜下來，「譙師，意下如何？」

涼軍的惡名天下皆知，動不動就屠城築京觀，溫軟綿柔的蜀中何曾見識過此等血腥干戈之氣？

曾經對諸葛瞻有多寄以厚望，現在就有和_圖_書多失望。

事實上，此時的成都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周圍城池村落全都逃散一空。

即便沒有杜預此次偷渡陰平，蜀國其實也走到了盡頭。

其他人要麼跟著怒罵黃皓，那麼跪請劉禪斬殺黃皓，以正綱紀……

諸葛武侯設作坊織造蜀錦之後，成都便有錦官城的稱呼。

劉禪少年時便跟隨譙周學周易，自然能聽懂。

舞姬們翹袖折腰婀娜多姿，隨著絲竹管弦的節奏翩翩起舞。

譙周卻道：「臣夜觀天象，大漢氣數已盡，西北破軍凌于帝薇，破軍者，陰金也，正應西北金戈之氣。楊崢世之貪狼，今貪狼懸于子、午二宮守命，地勢必有破軍應之，馮翊一戰，司馬昭二十余萬大軍灰飛煙滅，楊崢貪狼入命，地有七殺，若成都不降，則亦入七殺之局！」

「衛將軍父子戰死，五萬大軍淪喪，成都兵力空虛，如今形勢為之奈何？」

東漢末年，天下到處都在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唯獨成都一片繁榮，劉備數萬人馬入蜀之際，劉璋大饗士卒幾日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