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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佳自從發生了畢業那段事後，一直躲在外邊工作，不敢回家過年，張宣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怎麼樣？有段日子沒見著了。

杜雙伶說：「初六陳日升結婚，莉莉絲可能過不來了。」

這話莫名的熟悉，前生自己沒錢沒名氣，倆人到外面跟朋友同事聚餐時，人家背後誇得最多就是這話：你老公真好看。

走了一天，腳有點累了，腿肚子甚至有些抽筋，但雙伶興緻好啊，兩人糾纏到深夜才睡。

文慧回答：「還好。」

文慧伸手指邊了邊頭髮，說：「年前去瑞典參加了一場鋼琴演湊會，最近都在練習鋼琴曲。」

他即興提要求：「能不能現在彈給我聽聽？」

張宣回望一樣樓道口，空無一人，起身說：「你等下，我去幫你喊雙伶。」

三步兩步，張宣來到沙發跟前拿起聽筒。

杜雙伶臉紅紅的，把頭埋他脖子里，閉上眼睛微微笑。

接著反應過來：「李詩清這個口沒遮攔地跟你說的？」

張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就是現在，我通過電話聽。」

果然，下一秒文慧說：「我有些累了，先掛了，晚上再打過來。」

下頓他家請，還是那幾十人，好幾桌，就這個樣子一直要吃到初四五才善罷甘休。

華哥的二女兒陽蓉目前在縣城計生局工作，春風得意，紅光滿面，見到張宣和杜雙伶口幾親甜，充分發揮了體制里的那股子伶俐勁兒，很有眼色，很會說話。

文慧說：「有，不過都是平日里經常見的親戚，沒那麼多規矩。」

杜雙伶問：「為什麼說對不起？」

張宣恭喜道：「這是好事啊，你鋼琴彈得那麼好，我看出專輯行，到時候肯定大賣。」

知道他在變著法子想讓自己做飯給他吃，文慧哪裡不明白地？根本不接茬，反而問：「我聽說米見和雙伶見面了？」

張宣說：「委屈你了。」

文慧輕輕搖頭：「沒有。」

張宣有些失望：「一首熟悉的都沒？」

興緻大好的兩人沿著桃ｈ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林轉悠了一圈，拍了很多照片，其中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莉莉絲。

每每這時候杜雙伶心裏極其受用，回到家后，都會纏著他去卧室雲雨一番，前生自己沒大用啊，就剩一張皮囊了。

杜雙伶狠狠片他一眼，抿嘴笑：「這可是大白天，不要勾引你家娘子。」

不等他放下聽筒，文慧安靜開口：「我一直有練習『出埃及記』，只是這首曲子和我準備的專輯風格不同，就沒打算收錄進去。」

哦，夫妻之間的事還成，就是金手指沒有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

不搭理就不答理吧，唉，反正都這樣了，慢慢耗。

張宣笑問：「都有誰誇？」

當張宣帶著杜雙伶和來拜年的親戚說話寒暄時，搞衛生的張萍在樓道口對著他喊。

張宣問：「在做什麼？」

肖采文就沒那麼講究了，眼睛像大風一般在兩人身上刮過，頭微微上揚，走出了一股不屑的氣勢，還夾雜著為姐姐抱不平的意味。

「弟啊，電話。」

張宣收回伸出去的腳，心下瞭然，這是在避嫌，畢竟兩人剛才電話了很久。

這首曲子對於兩人來說意義非凡，美妙的音符一出張宣就自動代入了進去。

大姑腿腳靈便，說什麼也要跟著去上村看看，去給老張家的祖宗牌位上根香，一行人在雪地里攙扶著，回到十字路口剛好趕上晚餐。

「出埃及記」是一首快節奏的鋼琴曲，激昂、震撼和氣勢磅礴是其貫穿始終的內核。

感覺像個儀式，卻又有點像在應付。

說著走著，兩人迎面碰到了肖少婉一家過河去外婆家拜年。

不過倒也沒認錯，那不靠譜的二姐雖然拐走了人家兒子，但在外面兩人確實在一起了，後面還結了婚生了孩子。

文慧問：「阿姨身體怎麼樣？」

杜雙伶偏頭看著他的臉龐：「親戚鄰居都誇啊。」

張宣在她耳邊嘀咕：「現在意動不？」

但真的挺折磨人。

杜雙伶眼裡淚花一閃而過和_圖_書，把頭偎依在他手臂上笑吟吟地嘟囔：「大家都羡慕我，說我找了個這麼帥氣的老公，賺到了。」

聽到這聲音，張宣才回過神來，今年是初三了啊，得嘞，文慧這姑娘每年都是初三給自己打電話，今年也不例外。

張宣愣了愣，伸手捉著她的手心，緊緊沒說話。

文慧說：「雙伶告訴我的。」

心思剔透的文慧怎麼可能猜不到？就算猜不全，蛛絲馬跡總會有一些著落的。

等了片刻沒見著聲音，張宣問：「打電話之前，就沒打好草稿？這個電話要說些什麼嗎？」

晚上，文慧還真來了電話，這次是算著時間打來的，剛好雙伶也在二樓，張宣假裝跟著問候了一聲，就沒再多說，該看電視看電視，該看書看書。

文慧心口起伏一下，眼神透過窗戶望向了外面。

一進到老杜家，杜克棟就拉著他喝酒，說想喝酒了。

「謝謝，新年快樂。」

在姑姑家見到了一干表哥的兒女，幾年前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千千長大成人了，亭亭玉立，雖然沒讀書了，但跟著輝嫂做事，全身透著一股子爽利勁，開著奧迪，將來又是一個妥妥的女強人。

張宣找著機會跟雙伶去外面馬路上走了走。

反而要是他沒電話才透著不對勁，畢竟那麼一大攤子生意擺在那哎，不忙才不尋常。

文慧低頭握著已然恢復平靜的手機屏幕，許久才把它放下，隨後她起身來到窗戶跟前，把玻璃窗打開，雙手搭在窗檯借力，看著外面飄起的細雨發獃。

張宣半真半假說：「等會如果又是我接的電話，你該怎麼辦？直接掛斷還是跟我乾耗著？」

張宣問：「你今天忙不忙？」

過了會，張宣緩沉問：「最近還好嗎？」

張宣嘆口氣，把聽筒放回去，此時此刻，他心裏有千言萬語，卻無處訴說。

這幾天，他天天有電話，時時有電話，一眾人都見怪不怪了。

文慧會心笑笑，沒做聲。

張宣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的？」

張宣和-圖-書說：「我就區區一凡人，你走了以後，我更愛記仇了。」

張宣問：「家裡沒客人嗎？」

許久，張宣睜開眼睛，問：「還在嗎？」

以腹黑的聰明，應該能猜到自己說的誰才對？

張宣鬼使神差地說：「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張宣眼珠子一翻：「就這？」

文慧這次出聲了，溫溫婉婉地說：「我等會再打過來吧。」

「還好，你爸那點酒量可放不到我，不用擔心。」張宣輕輕拍拍她手背，眼睛看向了路邊的一片桃林。

許久才道：「對不起。」

文慧盯著手機瞧了幾秒，說好，接著她出了自己卧室，在客廳眾多眼睛的注視下去了隔壁琴房。

「張宣，新年快樂。」

文慧輕輕嗯一聲。

檢查一遍，確認沒問題后，摁發送鍵，稍後把所有簡訊清空，這一招俗稱毀屍滅跡。

先是把琴房門關上，從裏面打倒拴，接著手機開外音放鋼琴上，端坐一會後，感覺情緒醞釀到位了的她抬起好看的雙手放在黑白鍵上，彈了起來。

現在想來，應該是實驗對象太少了的緣故。

杜雙伶望著前方說：「但願能好起來。到時候我給她代封一個紅包，親愛的你說怎麼樣？」

大雪天不敢走田間小路抄捷徑，生怕一腳踩空、或滑到田裡去了，這是去拜年呢，得乾乾淨淨，得體體面面。

張宣說：「她老人家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你還是多多擔心擔心我吧，胃口被你養刁了，好久沒吃一頓舒心的了。」

張宣問：「專輯里有我熟悉的曲目沒？」

簡訊內容：有時間，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她很想認識你。

文慧回答：「今天休息，不是很忙。」

「嗯。」想到明年要去拜年，還要趕回家，瞬間覺著腿又累了，睡吧睡吧，趕緊睡。

「喂，你好。」

說著，她補充了一句：「姑姑鼓勵我出一張鋼琴專輯。」

初三放晴了，雪后的晨風清清涼涼，泡桐樹上的冰墜子盈盈發亮，開始散發出春的氣息。

文慧紅www.hetubook.com.com唇微動，沒發出聲音。

張宣明白，「出埃及記」是一首名曲，但在古典鋼琴界並不受青睞，確實不符合文慧的風格。

過了好久，她才滿足地說：「睡覺，明天還要去姑姑家拜年哩。」

文慧說出心裡話：「大賣我沒想過，我就覺得有紀念意義。」

文慧沒做聲。

至於其他表哥表姐家的孩子，大的才15歲，小的還在手上抱著呢，每當張宣和杜雙伶看向他們時，羞澀不同程度地在他們臉上綻放出了花，這是最好的年紀。

等了幾分鐘也沒見到簡訊回復后，他把手機揣進了兜里，雖然有些小失落，但卻在預料中。

意外地在幾顆桃樹的尖部發現了嫩芽骨苞，這讓他心頭顫動，看來春天不遠了，桃花盛開也不遠了，這可是一個好兆頭。

文慧靈巧的小嘴兒微嘟，泛著笑意道：「你還是這麼愛記仇。」

就是有些心疼媳婦，一臉憔悴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

文慧問：「雙伶在嗎？」

「沒喝醉吧？要不要睡一覺？」見他臉色紅暈，挽著他手臂的杜雙伶關心問。

這邊的習俗都是這樣，親戚多了，不這樣根本拜不完，拜完年然後接下來就是流水線似的挨家挨戶吃飯了，這頓你請，幾十人好幾桌。

張宣瞄一眼客廳里兩個掛著吊瓶的熊孩子，再瞄一眼頂著熊貓眼的艾青和杜靜伶姐妹，瞬間明白了這岳父為什麼想喝酒了，合著這個年沒過好，小孩子小災小病的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來？

張宣頓了頓，說：「你等下，雙伶在樓下，我去幫你叫她。」

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無獨有偶，文慧陽春十指雖然有節奏的在律動，但腦子裡也像放電影似的播放著過往畫面。

聽著聽著，老男人沉沉地癱在沙發上，慢慢閉上了眼睛，腦子裡不由回想起了兩人曾在琴房的一幕幕，曾在中大琴房傾聽她彈奏這首曲子的點點滴滴。

啪！啪啪！啪啪啪！……

鋼琴曲在安靜中紅高潮了，也在安靜中結束了，最後和_圖_書兩人又陷入了安靜……

杜克棟在沙發上睡了一個小時，醒來后就帶著張宣和杜雙伶到處拜年。老杜家的親戚都離得近，走馬觀花似的，一下午就逛了七八家，每家喝口水，說幾句話，然後裝一點瓜子花生放口袋裡就算了事。

杜雙伶和肖少婉打了招呼，兩姐妹依舊親切，像個沒似人樣的。

說完，沒等張宣回話，電話直接掛斷。

逮著簡訊瞅了好幾遍，想到親媽那惋惜的神色，張宣大拇指動動，開始編輯簡訊。

張宣親她一口，打趣道：「下午不就是別個誇了一路嘛，你就這麼不經誇？使勁折磨你男人？」

目送這家子人離去，兩人相互瞅了瞅，默契地往回走。

張宣低聲感慨：「也不知道她奶奶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得咧，這場景他不陌生，上輩子就發生過，人家這是來走親呢，已經把老張家當親家認了。

隨著一聲「謝謝」，隨著兩聲「新年快樂」，曾經默契無雙的兩人忽地頓住了，沉默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開口？

這倒也是，都是些感情特別要好的七大姑八大媽表姐表弟之類的，都龜縮在滬市一畝三分地，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確實沒那麼多講究。

老杜酒量總是沒長進，總是一般般，但酒品沒得說，喝醉了不吵不鬧，躺在沙發上就睡得同豬一樣，香。

張宣只是站在一邊，眼神毫無波動，當視線和肖少婉父母相撞時，雙方會露笑，算是周全了禮貌。

喝酒。

張宣愕然，瞬間懂了她的意思，這是委婉地拒絕。

一首彈完，文慧彷彿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整個人軟綿綿地靠著鋼琴，對著手機發怔。

文慧問：「現在？」

收斂思緒，張宣往一樓去，雖然心情不是那麼美麗，但今天家裡客人多，自己得去搭把手才成。

阮秀琴同志、陽永健和莉莉絲都能猜到雙伶和米見會面會發生些什麼？

啊！呸，真他娘的無恥啊！

「哦，好。」

樓下有鞭炮聲，張宣伸頭查探，發現是隔壁鎮的陳老師兩口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