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反骨
但如此真切。
這種感覺，比起一開始就沒有可能，更加讓人感到絕望。
另一個江南如此居高臨下地看著災厄。
儘管發不出任何聲音，但祂的目光中，在那一刻也充滿了生的希望。
聽罷，世界意志嘆息一聲。
就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那樣。
只見那混沌的壁壘中，一道身影走出，他與另一個江南容貌相同，穿一身黑衣，目光冷漠而幽遠。
他不願再為了從前的仇恨，波及到如今的蒼生。
「畢竟，比起阻止你，毀滅要容易得多。」
他的聲音平靜而淡漠，沒有任何一點兒興師問罪的意思。
「罷了，該結束了。」
世界與世界的跨越，僅一瞬之間。
——世界意志！
毫無來由。
哪怕，如今的災厄，並非導致了他那個時代的災難的災厄。
一個無拘無束的，自由的生命。
對於另一個江南的話，世界意志沒有否認，但他突然話鋒一轉，搖頭道：
漫長的寂靜后，災厄方才開口道：「使命。您賦予吾的使命，是吾存在的意義——毀滅人道，毀滅仙土。」
這些，他自然知曉。
但，不重要。
「已經……足夠了。」天香閣主看著他，搖頭道：「雖然妾身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但倘若妾身也是你逝去的故人的話，也定不會願意你為了仇恨將你的子民置之死地。」
然後，從祂的指尖開始，消失。
「怎麼了，您不是要賦予吾新的使命與意義么？」
他不知曉上一個周目發生的一切，又能看出另一個江南那毫不掩飾的濃濃怨恨。
「但唯獨，超脫之境，從未被跨越過。」
直到這一刻，世界意志才意識到。
——彷彿下一刻，自己整個存在，就要被完全抹去！
但聽在災厄的耳朵里，卻讓祂渾身顫抖。
——的確是當初無意識的自己，親手創造了災厄，然後將祂存在的一切意義，都改成了毀滅人道與仙土。
兩個周目的江南，與化身成江南模樣的仙土世界的世界和_圖_書意志。
然而，當他穿越那漆黑的肉身，真正看到災厄如今的本源與思維時，他所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一切。
按理來說，災厄誕生於他，災厄的思維與本源，他也應當是無比熟悉才對。
虛無之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此時此刻，祂無法說話，只能在心頭，瘋狂怒吼！
無形的世界規則傾軋而來，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聲光，但卻讓災厄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與無力！
祂，將變成另一個全新的生命。
「但現在，我的世界里，沒有人道，也沒有仙土了。」
冷漠，空洞的聲音，從那混沌中響起。
大相徑庭！
剎那之間，天地又恢復了平靜。
「先前，你聽到了我的聲音。」世界意志緩緩搖頭，「但你，沒有回應。」
雖然他知曉，世界意志對災厄有絕對的掌控力。
抹除！
最後一句，已經是發出無比冰冷威脅。
就彷彿距一生的夙願只差一步的時候，一切宛如一場鏡花水月一般成空。
而在他的下方，渾身漆黑的災厄雙膝跪地，腦袋低垂，一動而不敢動彈，就彷彿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
「我不知曉你是誰，又與祂有何淵源。」
不，不應當說無法反抗，簡直就是……任何事情都無法做到。
世界意志說得有道理。
——修改。
那一刻，世界意志的手，觸碰到了災厄的頭頂。輕車熟路一般，他的意識進入災厄的思維與本源內部。
災厄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這種感受，絕不好受。
倘若不出意外的話，災厄就將要在此被徹底磨滅。
.
——他今天要做的，就是帶走災厄。
「吾的使命……結束了？」
在那一刻，祂整個身軀就彷彿被凍結了那樣，凝固在天地的虛空中，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江南，走到自己的面前。
這一刻的他，有了牽挂，有了軟肋。
「你……究竟想做什麼？」世界意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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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彷彿即將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災厄心頭狂喜！
如他所言那樣，他要賦予災厄新的使命和意義。
與災厄最初誕生時只有毀滅人道與仙土的本能的簡單思維與本源，完全不同！
他很滿意，災厄這個一切的始作俑者，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那股恐怖的力量，就要來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世界意志才將祂帶了回來。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他望著這個世界的天地萬物，長嘆一聲：「未曾給你們報仇啊！」
那一刻，後者無法反抗。
「超脫之下，皆為蟲蟻。」
但不知為何，當他們真正離開，當災厄徹底從他手中逃得一命后，另一個江南心頭頓時升起一種隱隱不妙的預感。
——倘若他還是冰冷的世界意志，那自然不會有任何觸動，可現在，他誕生了意志，甚至會因為凡人的興衰榮辱而產生情緒的波動，又怎能忽視災厄的存在。
剎那之間，另一個江南臉色一沉，「你威脅我？」
「但祂畢竟是誕生於我的手中，也應當由我來處置才是。」
「一旦超脫，就實現了生命層次的躍遷。」
否則倘若是他的創造物無緣無故地違背他的命令，恐怕早就被他抹除了。
而在那一抹無邊無際的混沌中，祂所感受到的，是無比熟悉的氣息！
念及此，另一個江南輕輕搖頭，伸手點下去。
而這不速之客，自然就是後者。
也就是說，那個毒瘤，已經不在世界意志的身軀中了。
那一刻，災厄的心頭，只感覺到一陣無法言喻的絕望，從四面八方湧來，將祂整個人都完全包裹！
不是破碎，不是消散，也不是毀滅。就是那樣毫無預兆地突兀地消失！
下一刻，無盡的負面情緒，仿若萬萬丈海潮一般鋪天蓋地湧起，彷彿要將他淹沒那樣！
但下一瞬間，世界意志的表情，就怔住了。
另一個江南眉頭一皺，抬起頭去htｔｐs://m.ｈeｔｕbｏoｋ•cｏｍ.com。
「這不是阻隔，這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於是，他深深地看了災厄一眼，道：「滾吧。」
只剩下另一個江南，唏噓長嘆。
災厄掙扎著抬起頭去，卻之間沉沉的混沌壁壘，傾軋而來！
但現在，雖然祂沒能將仙土毀掉，但這個毒瘤的確是被江南取走了。
話音落下，災厄剛要發作什麼，但立刻就被世界意志拘起，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知眼前這個傢伙究竟犯了什麼病。
祂的創造者，仙土世界的意志統合，最初的世界級存在！
那雲層之下，無盡的大地上，蒼生萬靈繁衍生息，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天地的劇變。
怨氣，仇恨，殺意，憎惡……彷彿將人世間的一切負面情緒都囊括在一起沉澱，壓縮，扭曲后所形成的無盡的黑暗。
那濃濃的殺意，昭然若揭！
——世界意志。
但不出意外的話，意外也該出現了。
「被他稱為的超脫，是一個特殊的境界。」
另一個江南看著他，緩緩搖頭：「這裡是我的世界，倘若是完整狀態的你，或許還能阻止我。」
一切，都寂靜無聲。
話音落下，無盡的威壓鋪天蓋地而起，平地驚雷，龍蛇起陸，天地翻覆！
沉默。
那一刻，災厄茫然地抬起頭來。
或許眼前的災厄，與當初被他創造的災厄，早就已經不是同一個存在了。
——無盡的漆黑。
這芒芒虛無中，頂著江南模樣的傢伙一共有三個。
世界意志從王座上站起身，緩緩走過來，將手搭在跪伏的災厄的頭頂。
世界意志見狀，緩緩搖頭，「不，因為我會賦予你，新的使命與意義。」
——當然，就像人做手術，硬生生把一團血肉取走了一樣，虛弱與傷勢，是不了避免的。但長痛不去短痛，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剎那之間，天罡神通斡旋造化，一瞬間爆發！
更近了！
良久，另一個江南眼中的戾氣方才緩緩褪去。
帶著無比恐怖的威壓，肆虐天地蒼穹！
hｔtｐs://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cｏｍ「以凡人之身斬殺仙人，也時有發生。」
可別忘了，當初徹底毀滅了另一個江南的一切的，正是世界意志。
那一刻，世界意志一愣。
自此以後，他將不會再對人道與仙土充滿本能的厭惡與仇恨，也不會再以人類生靈的血肉為食。
「你，阻止不了我。」
彷彿整個世界都誕生了意志，帶著無盡的神威，煌煌傾軋而來！
那一刻，一股至深的無力與恐懼籠罩在災厄心頭！
畢竟對方因為自己的需求而誕生，鞠躬盡瘁無數萬年，從未懈怠半分。
另一個江南看了一眼災厄，又看了一眼這茫茫天地。
另一個江南聽罷，沉默點頭。
——或許連他自己的也沒有發現的是，當徹底融合了初代乾主的身軀以後，祂已經開始畏懼「死亡」了。
「你說得對。」
「啊，結束了。」世界意志有些悲哀地看了它一眼，搖頭嘆息。
沉沉的黑暗中，響起災厄戲謔的聲音。
無論是躲避，抵抗，還是反抗，都沒有辦法。
要抹除眼前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類！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氣息，蠻橫而霸道地撞破天地，降臨而來！
世界意志看著祂，緩緩搖頭：「最後的乾離二道，也被江南帶走了——那個無窮無盡的毒瘤，已經不存在了。所以，當初賦予你的使命，也結束了。」
天香閣主，從他背後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無言。
哪怕那個時候，它只是一段沒有任何神智的規則。
可現在，突然不需要祂了。
就彷彿恍然大悟一般，災厄喃喃自語。
「我只是在稱述一個事實而已。」世界意志面色不變，緩緩開口。
近了！
「這一片天地，如此美妙，想必你也不想它因為我們的魚死網破而毀於一旦吧？」
「那……吾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就像是突然被扔掉的寵物一樣，災厄整個身軀都僵在原地，充滿失落。
但對於仇恨而言，沒有人會分的那麼清楚。
——哪怕如今的世界意志本源受到和*圖*書重創，但畢竟是整個世界的掌控者，而災厄是誕生於他，在位格上，存在著天生的壓制。
這是比之死亡的恐懼還要深刻無數倍的感覺。
抹除！
混沌捲起，化作王座，世界意志高坐在其上，仿若無比威嚴的無上帝王。
就像耐心的解釋一樣，另一個江南看著災厄，娓娓道來，
「在人類也好，其他生靈也罷，無數歲月的變遷中，出現過無數以弱勝強的故事。」
或者說，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東西！
片刻之後，于芒芒虛無中，混沌翻湧沉浮。
這般失落，哪怕是世界意志，都能清晰地體會到。
就宛如無上的神明俯瞰藐小的人類。
「但現在，你本源重傷，虛弱無比。」
而這，也正是另一個江南的目的。
「所以啊，無論你是進化也好，還是什麼也罷。」
屬於另一個江南的世界的力量，從四面八方瘋狂湧來！
——倘若在擁有這個世界之前，他兩手空空，光腳不怕穿鞋的，怎麼也得把災厄就在這裏。
但現在，他創造了世界，創造了蒼生萬靈，創造了無數他的子民。
「倘若再不離去，就不要走了。」
「但你要知道，雖然我本源重傷，但倘若我想要做點什麼，還是相當容易的。」
「從此不再是所謂的仙人與凡人，而是與世界的存在平級。」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原因不重要，過程也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祂當初誕生的意義，就是為了毀滅人道與仙土，而毀滅人道與仙土的根本原因，就是仙土這個無止境索取的毒瘤，嚴重地阻礙了仙土世界的生滅循環。
特別是在方才有了那一點希望，眼前就要戰勝眼前的傢伙的時候，彷彿無盡黑夜一般的至暗的絕望降臨！
「這裡是你的世界，我的確沒有辦法阻止你。」
話音落下，災厄那灰暗的眼中，光芒頓生！
然後，他看向世界意志與災厄離去的方向。
另一邊，災厄跟著世界意志一同，回到仙土世界。
對於災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抱著同情的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