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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陸陸續續都回家去了，但門外卻有些人不願走。

本來龐世英就對秦為推崇備至，大概在他心裏，天老大、秦為老二，他也只能排第三……幫秦為說話，太正常不過了。

「陛下……」

龐世英點點頭，他第一次覺得這個父親還有可取之處的。

趙禎臉色一冷，「打得好！」

還有那個韓琦……為同窗好友仗義出手，這是個有血性有擔當的！

她猶豫了少許，然後又笑道：「沒有，那種賤人怎能過的鄉試，你聽錯了。」

可現在結果出來了，他們竟然一個都沒中。

審案子得問動機，兒子的一句『但是』，說明此事還有情弊，那個梁源肯定還有什麼沒交代的。

但那些權貴子弟只是附學，所以他們落榜了……

那些真正的國子監學生，就算落榜了也不會這般抱怨，因為他們太了解這一年來大家吃得都是什麼樣的苦。

這話直接便把秦為包庇學生的責任全撇清了。

龐籍有些鬱郁，剛才某不是說過了么？

這就是權貴們的底氣。

我們的條件更優渥，資源更多，卻被一群條件差的國子監學生比下去了，這還不是舞弊么？！

可梁生卻從這猶豫中看出了端倪。

進宮很順利，等見到了趙禎時，龐籍就把事情全盤托出。

「當眾辱人父母，此事……毆打也不過分……只要不是重傷，這樁案子都可無視了……」

龐籍想勸他慎言。

這個皇帝好啊！雖有些年輕不諳世事，但這不重要，皇帝不需要懂太多，只要能識人善用、禮賢下士就已經很好了。

他躺在床上，郎中剛來上過葯，可身上依舊是傷痕纍纍。

輕浮！

許茂則察覺到了他的凝視。

好戲要開場了！

歐陽修是個君子，那馬德祿是個什麼？龐籍心中不禁為其默哀了一瞬……

「父親……孩兒當時親眼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那個歐陽修的確毆打了梁生，幫他出手的還有國子監另一個學生韓琦……和-圖-書」

思緒愈來愈偏，許茂則知道陛下怕是又走神兒了，所以輕咳了一聲。

外面來了人拿著秦為的奏疏在門外稟報，許茂則踩著碎步去接了奏疏，然後回身進來時，路過龐籍稍微停頓了一下。

趙禎氣咻咻的道：「換了朕也不會停手，怕是比歐陽修打得更狠！」

邊上的小吏拿來一封新的狀紙，將上面人物介紹和情況一字不差的說給了龐籍。

可偏偏人家卻沒參加鄉試……

那慘狀簡直了……

梁生只是稍稍動了下腦筋，頓時就樂了，冷笑道：「娘，你看著吧！那個秦為要倒霉了，他要倒大霉了……」

對內侍的警惕是北宋重臣們的一致目標。

如何稟斷他也很糾結。

「世英怎麼看？」

「大郎……生兒，你怎麼坐起來了？快躺著，郎中說是要靜養，否則以後要留病根兒的。」

國子監的通過率竟怎麼高嗎？

從兩個時辰前來時，他已經不止接見過二十個家權貴了，全都是控告國子監鄉試徇私舞弊的。

腳步聲漸漸遠去。

然後不自在的端著臉，心想這些朝臣果然如秦為所說，都是些賤皮子，不能給好臉。

一群權貴子弟們叫囂著離開了。

趙禎在沉吟著，看著特別認真。

秦為。

尤其是現在的小皇帝，不但謙虛，而且做事認真，當真是大宋之福……

看權貴子弟們不同，他們附學國子監只是為了借個平台參加鄉試而已，每個人家中都請了不錯的先生來教授。

龐籍冷著臉盯住了他。

正在躊躇滿志準備在鄉試上大展宏圖的時候，結果被歐陽修和韓琦一頓爆捶，把機會打沒了，臉面也捶得稀巴爛。

龐世英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了這些話。

好吧……

經過漫長且艱苦的學習時光，沒考過的學生身心俱傷，考中的學生也是接著那股興奮地勁頭而已，大多也是疲倦不堪。

唐末時，帝王本是想借用內侍來幫襯自己，可最後內侍權利https://m.hetubook.com.com膨脹，卻尾大不掉，最終帝王、內侍、藩鎮三方牽制之下，大唐再無復甦的可能。

「……那兩個毆打生兒的學生過鄉試了……那兩個賤坯子，他怎麼能打傷了生兒之後，竟還能心安理得的去參加省試？太欺負人了！」

龐籍以冷靜明斷而著稱，所以他並未發怒，而是微笑道：「你不在局中，所以無需擔憂，只管說便是……」

「不會的，朕知道……歐陽修是個實誠的。」

「陛下，秦為有奏疏進上。」

之前龐籍還有些微詞，覺得這個兒子太自命清高了，這回出了這麼檔子事兒，他倒是有些慶幸兒子沒參加了。

那個少年比他還小一歲，可臉上總是掛著憨笑，誰都能去指使他，誰都能說他幾句，可他也不生氣，只是認真的坐著自己的事情，就算受欺負了，也會忍著……

龐世英傲然的道：「梁生當眾羞辱歐陽修的生母，言語污穢不堪……兒子認為，這種人打死都不足惜！」

病人最忌諱的就是受刺|激。

漢代時、為父母報仇殺人的甚至可以可脫罪！

不是重傷就沒事，龐籍都是考量過才說的這話。

龐籍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

趙禎下意識回神，問道：「那歐陽修為何打人？」

所以秦為和甄良幾個國子監的大佬臨時開了個小會，給學生們放幾天假。

梁生去推手拒絕了，死死地抓住床幫，凝視著母親，問道：「娘，那歐陽修果真是過了鄉試嗎？他真的過了？」

梁生也是國子監的學生，自然經歷過那些教授的刷題之法。

這事兒落在誰的身上都不好受。

龐籍皺眉道：「說話要公允，這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自己主持鄉試，罷了，為父進宮一趟，請官家看看……」

說完后他發現許茂則的面色有些古怪。

「對！一定是有人舞弊！」

母親踟躕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馬德祿。

「啟稟府尹大人，國子監學生和圖書梁生的父親、梁源……狀告歐陽修、韓琦毆人重傷，並言辭確鑿的說是，有人庇護於二人！才讓他們打人之後，還能參加鄉試，竟然還中了。」

誰都知道龐世英如今在國子監求學。

那個誰，梁什麼來著？這人估摸著不是啥好東西。

嘖！

按理說，他們這些開小灶的，怎麼也比這些吃大鍋飯的要強吧。

龐籍知道他勸不了皇帝了，只能委婉道：「只是他下手卻有些狠，那個梁生被打得卧病在床，肋骨折了一根，牙齒也掉了六七個……」

……

這事兒雖說他也認為打得好，但你是皇帝，任何事都不能說的太絕對，否則下面的人就會臆斷。

那些朝臣總是會聯起手來給朕施壓，這不就是欺負么……朕也是如此，除了微笑不能有任何情緒，只能忍著。

他忽然臉色漲紅，喘息道：「那個雜種！他不過是個浣衣女生的賤種……他怎能過得鄉試！這種人也配參加省試么？！不可能！」

很頭痛啊！

合著陛下一句沒聽進去了啊！

不得不多老實人發起狠來，可比聰明人狠太多了。

到時候不定傳成了什麼意思呢。

國子監和開封府雖沒什麼交集，但也都是朝廷部門。

「說是那梁生侮辱了歐陽修的生母。」

「好！咱們這次聯起手來，看這國子監上下誰能擋得住，走！」

「為夫馬上去開封府，龐籍為官清正，而且聽說他與那個秦為之前多有嫌隙，定然能給大郎一個公道。」

這不是舞弊是什麼？！

梁生就是被老人逼急了的典範人物。

若在早些年的秦漢時，你要是辱人父母，那可不是毆打你這麼簡單了，就算是宰了你，官府也不會受理，甚至還要治罪！

若是梁生先侮辱的歐陽修，那麼歐陽修的確可以算得上的受害者。

這些叫喊的都是此番沒有上榜的權貴子弟。

龐籍坐在開封府的大堂里。

……

他們沒有吹牛，若這些人家聯起手來，別說國子監，就算是宰hetubook.com.com輔們也不能輕易打壓。

「……」

誰對誰錯暫且不論，但一面之詞卻做不得證據。

否則今日連他這個開封府尹，恐怕都要被人彈劾了。

「國子監的鄉試不公！他們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考題，所以才能過了這麼多人！陛下啊！您看看吧，有人竟然敢在鄉試上舞弊！」

辱人父母者，弄死也活該！

梁生缺了此次的鄉試，正在家躺著養傷。

要給他們一個修整的時間。

他沒有參加此次鄉試，所以算是局外人，否則龐籍也不敢叫他來詢問。

「回家！咱們告狀去！」

他的政治生涯恐怕就此到頭了，怕是到死也就是個御史副中丞了。

龐籍有些腦殼痛了。

「好！夫君快去，切不可放過那兩人！」

這二人不就是像朕和秦為的關係么？每當朕受到了不公，滿朝文武只有秦為敢毫不畏懼的站出來，和他站在一起抵抗。

龐籍還在心中讚美著，可趙禎卻在發愣。

但凡是國子監的人都清楚，這次鄉試國子監學生的通過率絕對不會低了，但梁生沒想到會這麼高！

「你們這是舞弊！」

進來的是梁生的母親，見兒子在床上掙紮起身，她急忙跑到床邊，想把兒子扶住。

一個男子喊道：「對！回家讓長輩們給咱做主！某倒要看看這國子監能囂張到幾時！」

「……陛下，不是臣不敢做主，而是……那歐陽修、韓琦都過了發解試，要慎重。」

恩？

這年頭讀書人都以君子自稱，大宋對讀書人的重視，更是讓他們無比愛惜自己的羽毛。

兒子龐世英就站在邊上，木然看著。

向來文雅的兒子忽然性情大變。

避嫌！

他習慣了用這種語氣和旁人說話，在他認為，除了少有的幾人外，這天下都是庸碌之人，就沒有自己不能說的。

這還不過，那隻能說他們還不夠努力。

可趙禎看著他，眼中卻多了不明之色，說道：「為人子者，怎能坐視旁人羞辱父母？若他不發飆，那就不配做個人和_圖_書子！」

歐陽修……他竟然毆打了同窗？

梁生的母親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能低頭嘆道：「不僅是他過了，那個叫韓琦的和文彥博也過了，國子監這次過了不少人，倒是那些附學的權貴子弟們只過了三四人……」

在位的帝王但凡對某個內侍，或是謀個宦官流露出不該有的姿態，保證奏疏就會瞬間淹沒了那人。

好啊！

聰明人不論到何時都會下意識的權衡利弊，可老實人不同，血勇上頭哪裡還能想到那麼多。

的確有些狠了。

龐世英垂眸道：「可當時的主考官馬德祿，卻不由分說就要把歐陽修拿下……幸好秦先生也在……他是國子監祭酒，自然力排眾讓歐陽修二人先參加了考試再說。難不成要讓馬德祿不分青紅皂白的拿下受害者么？」

他原本一直是過鄉試的熱門人選，平日里在國子監，也是老師們重點培養的對象。

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就算這種學習強度學生還能堅持，但因此把身子搞垮了，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然後木然的道：「此事眾目睽睽，無需問話，但是……」

他太了解秦為了，只要這小子主動上奏疏，那就是胸有篝火，準備挖坑埋人了。

朕也是如此。

「那文彥博、韓琦過了也就過了，他們本來學習就不錯，但那個歐陽修呢？他只是文章不錯而已，策論什麼的總是墊底……為什麼他能中，咱們竟然不中，此間定然有情弊！定是有人舞弊了……」

門外又傳來了跺腳的聲音，稍後有人推門進來。

他竟然把那人毆打的那麼慘，那個老實的少年肯定是被逼急了，否則怎會發飆。

朕怎麼感覺這韓琦跟某個人有些像呢？

這時窗外有聲音細微傳來，他緩緩側耳過去……

當時主考官馬德祿讓人進奏此事，得的結果就是『實誠君子』。

趙禎沒關注這個，他在想著那一日見到的歐陽修。

龐世英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了整個流程。

至少他很公道、很正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