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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對秦為卻不管用，他只是笑著問道：「以往那些人一來就查的是你吧？你才是真的聰明啊！」

「晚了！」

「下官從未伸過手，且一直牢記著為官當清廉的道理，兢兢業業……」

可你卻沒有動刑的權利！

李貞依舊是滿臉的愕然道：「敢問秦大人，您還要小人說什麼？」

他知道自己以後算是完蛋了……天下貪官何其多，自己動了他們的利益，那就會有無數人想要他死。

袁渡也沒想到，秦為竟會當眾點出告密者的名字。

在看到秦為眼中的亮光后，龐世英就覺得怕是要出大事了……此刻他最想罵醒的不是秦為，而是趙禎。

饒是想來膽大的龐世英想到這個，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想通了這些，他索性一狠心，拱手道：「此事的確下官舉報的……他們在外面把好肉換成了不值錢的臭肉，在裏面還要剋扣斤兩，並且謊報價格，下官實在看不過，好好地衙門，就要然他們弄倒閉了……」

袁渡木然道：「下官知道以後怕是再難為官了，這事兒既然說出來了，下官也就不奢望了，只求懇請大人上報朝廷，准許下官回家種地。」

秦為不禁嘆息道：「貪心不足啊！」

老師，咱回去吧！

可這是天下官吏中不宣而戰的潛 規 則啊！

從那賬本拿出來的一瞬間，李貞的面色就白了，身體在顫抖著，整個人瞬間沒有了剛才的篤定和自信。

常旭更是眼中露出了一絲驚恐。

瑪的！

你這個畜生……不想貪腐沒人逼你，到不了你裝作看不見、聽不見就是，可你為何要坑我們？

不過是挪用了兩貫多錢就要上綱上線？來，動動我試試，隨後京城官場將會義憤填膺，你馬上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簡直就是在遊街示眾啊！

秦為笑著讚許道：「在整個外剝馬務里，就袁渡一文錢的好處都沒拿，堪稱是清廉的典範……」

難道你秦為這是要逼著大家都做聖人君子才行嗎？可惜，朝中沒有正人君子，一個都www.hetubook.com.com沒有！

「郎君！」

秦為微微一笑，再次問李貞：「可願領罪？」

他顫聲道：「秦大人，小人……」

是誰？

舉報同僚……這在任何行業里都是大忌。

「先生！」

「兩次都沒查出毛病來，這肯定就是清廉了……」

袁渡這回算是豁出去了，只是為了秦為那虛無縹緲的保證。

到時候就算我栽了，你也別想好過。

除非你想讓滿朝文武都戳你的脊梁骨……反正我只是個小人物，想來你這種身居高位的人，是不會為了一個小人物惹麻煩的。

他沒說是袁渡舉報的，但眾人都知道了這話中意思。

丁謂是誰在場無人不曉。

「願意領罪？」

秦為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別擔心這個，等去了皇城司，葉雙愁會教他做人的。」

他再也撐不住了，旋即就跪行過來，不住的仰頭低聲道：「大人饒命，小人願意檢舉……小人還知道許多……」

都是一個衙門裡的同僚，相煎何太急啊！

常旭眼角稍稍抽出了一下，然後鎮定的點頭道：「是的，前面兩次都發現了，下官也是一時疏忽，竟然就忘卻了此事，也忘記了去催促他歸還。」

張勇快步走了進來，把口袋放在桌子上打開，說道：「這是在李貞家廚房和卧室房樑上找到的。」

這就是底層官吏的算計，無處不到，一般人壓根就鬥不過他們，說是礙於各種原因不好出手，最終只得狼狽而逃。

龐世英有些嘆服的看著常旭，搖頭道：「先生常說人外有人……學生今日算是學到了！此人……果真是聰慧！他能想到用此事來讓人畏懼，手段何其的厲害……」

秦為用手中的賬冊拍打著他的臉，這種羞辱性的動作讓人憤怒，可卻換來了李貞的諂笑。

秦為隨後翻開，只是看了一眼，就抬頭問道：「你說願意領罪……那現在呢？」

秦為微微點頭，說道：「而且你家裡並未找到什麼東西，可見你的謹慎，果和圖書真是手段可以……」

「這麼多的數額，這麼多的涉案人員，你該當何罪！」

龐世英已經被秦為的話給驚呆了，聞言下意識的道：「一旦揭開，那官場上就會人人自危，大家接著就會群情激昂……而揭穿此事的人，反而會成為大家的仇敵，哪怕是帝王也只能含糊應對，因為他們的隊伍太龐大了……」

這就是潛 規 則，連帝王都無法去打破的潛 規 則。

秦為接過賬冊，冷笑道：「秦某給了你們機會，可你們卻非要跟老子玩兒矯情……知道某最厭惡什麼嗎？」

李貞也不狡辯，只是低頭稱對，就像是滾刀肉。

袁渡不敢相信的抬頭。

秦為實在聽不下去了，一腳就踹倒了他，罵道：「老子最討厭矯情的人，瑪的！有本事貪腐，卻沒膽子抗事兒……你這種人留著也是漢奸的下場……有種就扛著，別慫！」

比起秦為，袁渡就是個小人物，他沒有那種強硬的後台自保，所以一旦暴露就是個死。

這是一本賬冊。

偏偏秦為就願意，並且也有人手，還是足以媲美皇城司密碟的高手……這樣的手段，查本賬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么。

秦為笑了笑沒接茬兒，只是問道：「若某猜的不錯，李貞挪用那兩貫多錢的事兒，應該早就被發現了吧？」

他看了秦為一眼，心想：先生，您別是又想搞事吧？

秦為盯著他，目光冷漠的問道：「可願說了嗎？」

這就是官場生態。

那些複雜的目光瞬間盯住了袁渡，甚至還有殺之後快的冷意。

乍一看似不多，可這麼一本冊子加起來，涉及的金額少說也得有五十貫以上。而且裏面還有和個人的金錢來往，堪稱是一本賄賂文集。

「怕了？」

在眾人不敢相信，和常旭怨毒的目光中，袁渡一臉苦澀的走出來行禮。

陛下，你就不該讓老師來查這件事。

這等事兒有什麼好舉報的？

說什麼清廉為官，可清廉也是需要能力的，沒能力……你連清廉都做不到，連獨善其身都獨ｗwｗ•ｈeｔubｏok.ｃom.ｃoｍ不起。

他太了解秦為的性格了，說他睚眥必報倒不如說他嫉惡如仇。

龐世英想問，卻也知道這不是問事兒的時候，只好壓住心中的急躁等待著。

這等小事都是在衙門內解決，誰會去家裡搜查，而且就算有人想去搜查，可也沒有人手啊！

此刻剝馬務的幾個長官都在值房內，李貞跪著，其他十一人站著，氣氛凝重。

他臉型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看著一身正氣，此刻痛苦自責的模樣更是讓人忍不住有些動容。

袁渡苦笑著點頭。

眾人都面面相覷。

然後他就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看到秦為睜開了眼睛。

李貞則站在那裡很是鎮定，時間長了就動了動，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顯得很是輕鬆，甚至還活動了一下脖頸……

「你不是忘記了，而是有意留著作為誘餌，讓那些來查的官員自以為找到了錯處，他們也正好拿去交差……」

「啟稟大人，下官曾看到那些拉肉的人給常旭錢，還看道過常旭故意壓低價格賺取差價！」

這個不是兩貫三百多文，更不是挪用，而是貪腐，雖然數額比起那些朝中大鱷們還是微不足道，但定罪卻是夠夠的了。

難道先生還有後手……

「六十多貫啊！」

不就是兩貫錢么，忘了也正常……

秦為也笑了笑，淡淡的道：「別擔心這個，首先你馬上就會被人忽視，因為他們的敵人不是你，換句話說……你還不夠級別。其次……以後誰敢動你，那就是動陛下，你要陞官了。」

常旭痛苦的說道：「外剝馬務的衙門裡竟然出現如此駭人聽聞的貪腐大案，下官有罪，下官監管不力，有罪啊！」

秦為一聲怒喝，李貞的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什麼叫做潤如水、滑如油，這就是了。

龐世英一手執筆，一手翻動賬冊，因為數據不大，所以很快就算完了。

他的眼中依然是誠懇：「秦大人，小人願意領罪，真的！」

常旭此刻早就心如駭浪，可還是強作鎮定的道：「下官並未貪www.hetubook.com.com腐，問心無愧，便是去了皇城司也是這話！」

「六十三貫五百七十二文。」

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常旭眼神閃爍了兩下，又點頭道：「是，下官之前被查過兩次。」

現在可好，看你怎麼收場……

秦為沒有多解釋，只是起身走到了常旭的身前，說道：「最後問你一句……你是想進了皇城司以後再交代，還是想現在就坦白？」

等消息？

珠心算的作用馬上就被體現了。

所以大家會對你群起而攻之！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好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秦為把賬冊丟給龐世英，說道：「算一下。」

而且他李貞因此最多不過是去職而已，但事後那些人為了對付秦為，肯定願意為他提供許多好處。

怪不得秦為一來就有恃無恐的，原來是你在不斷的舉報！

你不僅觸犯了潛 規 則，還不講一點兒同僚輕易，這樣的人放在任何部門都會是一顆定時炸彈，會有無數的人會對他除之後快。

秦為忽的笑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嘆道：「你算是個人才，真的！當年的丁謂若是有你這些手段，想來他也不會被這麼快就弄下去……」

若不是秦為偶然提了一嘴，很多人都忘了……面前這人，可是弄掉了兩位宰輔的狠人啊！

常旭微微皺眉，但最後還是釋然的笑道：「秦大人怕是對下官有些誤會，若是有暇，自可去問問下官的為人。」

李貞搖頭，然後一臉的誠懇：「只要大人您一句話，小人以後就是您的人了，但凡您有何吩咐，小人豁出命去也會辦成。」

「大人對小人極為親切，便如再生父母，小人今後定會孝……啊！」

「那些以往來查案的人，他們首要就是查賬，一看有兩貫多挪用掛著，於是就拿了這件事去交差，上面的知道了也草草了事，無人去管……」

秦為的目光轉動，在一臉貪官模樣的袁渡那裡停下，說道：「袁渡你出來，敢說就要敢做，現在你的機會來了。」

秦為卻沒搭理他們，回頭看了龐世英一眼，道www.hｅ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挪用公家錢糧本是常事，不少衙門都是如此，就算那些來查的官員看到了，只要數額不大就不會搭理。因為大家都一樣……所以他們不敢揭開這個黑鍋，擔心一旦揭開……世英，你可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嗎？」

秦為仰頭嘆了一聲，道：「因為只要往下查，必然就會查出更多的挪用，到時候人人自危，查案子的官員怕是連腸子都悔青了。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點到為止。若不是有人在不斷舉報，本官還真就折戟沉沙了……」

當然怕了……

可現在這些小錢一旦冠上了貪腐的罪名，那就是一筆巨款了。

您有點做事的樣子行不，我這個當學生的都看不下去了。

緊急的時候挪用點公款又怎麼了？

他再轉身看去，就見李貞還是一副很誠懇的模樣，拱手道：「小人願意領罪！」

這年頭誰沒有個緊急的時候？

說是罪就是罪？這人還真是經驗十足了，他這是篤定了朝廷不能那這事兒定罪啊！

秦為醒了一下，擦擦嘴角說道：「坐下等著，等消息……」

賬冊里記錄的錢財雖然不多，今日幾十文，明日幾百文……

就報了同僚這是不仁、揭發了同行業的潛 規 則這是不義……這樣的人還能陞官嗎？你確定不是當靶子？

因為你打破了潛規則……

那可是一代奸相權傾朝野啊！只是最後還是被劉娥給弄了……而這其內出過力的人里，赫然就有秦為的影子。

外剝馬務也不是第一次被查了，這種事兒沒必要隱瞞。

和龐世英心中的惶然不同，此刻的秦為只覺得渾身舒爽。

秦為笑了，伸手指著他連連點頭：「某平生最佩服有種的人，那就這樣吧……希望你到了皇城司，還是一如既往的有種。」

秦為沒說話，龐世英看去時，才發現他竟然又在打盹了。

「有種！」

李貞的臉上全是愕然，他不是大人物，所以只能貪些小錢。

秦為笑眯眯的問道，龐世英覺得奇怪，就起身出去看了看，卻是張勇來了，還拎著個袋子。

這話乍一聽也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