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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的李廣平耳朵動了動。

胡蔚還想開口，錢才手機響了。

大多算命的背後是有效的提問技巧，敏銳的痕迹捕捉和觀察能力，加上生活經驗帶來的邏輯推理，先提兩個問題識別目標客戶，比如你心胸有些狹隘啊，你身邊有小人之類放之四海皆準的問題，看看你信不信，這很重要，信才能花錢。再來個能駁能嗆的問題，比如你XX年有過難之類的，引出話頭，讓你主動說你自己的問題。

錢才一聽她要念叨，急中生智。

就這一套小理論，錢才但凡有興趣，花兩天時間背一背五行八卦九宮，八門九星八神，天干地支，四柱八字，十二生肖，二十四節氣，當地入葬習俗等技術性細節，再花一天時間背一套跳大神用的神調，立馬就能擺攤上崗，還是文能看，武能跳，啥活都能接那種憨貨先生。

「龍華寺？」胡蔚的腦瓜轉得快，一下知道了他的意思。

法師講的禪跟算命可不一樣，錢才前世也聽過，跟馬克思哲學差不多，除了多一套往生來世的業報理論，其他的也就是做人的道理，不能說沒用，不過前世網上的雞湯已經夠多，錢總有點喝不下了，表示想坐小孩那桌。

成瑾梅大概是把胡蔚往現代化淑女的方向培養的，硬筆字十分娟秀，毛筆字卻不算好看。

「媽，剛走就想我了？」

他聽過的真的相當靈，而且能實現願望的先生倒也有，而且靈得很有道理：算命先生和領導合作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老媽能問這個。

「這車是不是該換換了？」

「吳……誒？我……不到……什麼，喂？信……不好，掛了！」

大熱的天，跑來受這罪。

要實在記不住，拿本子抄了屈原的《楚辭》照著htｔｐs://www•ｈｅtｕboｏk.ｃｏm.ｃoｍ神神叨叨的方式念，也能忽悠住百分之九十的觀眾。

時不時誇你兩句，說你心善，有福，讓你不好意思點破他，真要是遇上頭鐵的，點破了，就說你心不誠，所以不靈。

我靠，姜還是老的狠。

旁邊的導遊拿著一個挺厚重的白色喇叭介紹著。

還好，沒有。

錢才沒講話。

原理就跟盤州涼城縣孫家食府的那兩瓶兩千塊的人蔘酒一樣。

連錢才這個重生者，也不確定他的重生到底屬於前世來生，還是屬於平行空間的範疇。

錢總看著胡蔚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隨後得意忘形地換了個秀氣的風格，寫了一大闕《離騷》，足足寫到了「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二狗……你寫得好好啊！能不能再寫一個！」

錢才笑著點頭：「老李，龍華寺。」

實際的算命，基本都是騙術。只是有的對玄學信一半，有的一點都不信，純粹靠騙，真正的玄學大師，算不了命，因為不靠騙，壓根准不了。

而錢才似乎拜錯了廟門，明明要買玉如意，結果跑到書店來了。

「不要跟我扯，你去過龍華寺？你告訴我，龍華塔有幾面，幾層？」

還是逗算命的好玩，逗和尚沒啥意思，那往生來世的，也不提當下的事，誰也驗證不了不是。

寒冬酷暑一腔熱血築長城。

老媽那邊怕是唬不住了，唯有好好孝她一把，讓她閉嘴。

都是人情世故。

錢才轉頭看了看胡蔚，笑道：「你對我爹媽撒謊不好撒，裝傻你還不會？要是問你，你就一概不知道就好，你爹和老爺子那邊，我去說，統一口徑就好了，我媽倒是提醒我了，今天反m•hｅｔuｂooｋ•com.cｏｍ正也沒事，咱們索性就去把這個慌編圓。」

胡蔚努力寫了幾個字，發現還是寫不好，有些不好意思，錢才當即哈哈大笑，午經也不抄了，想起自己前世還有毛筆行書的技能，奮筆疾書，在紙上寫了一串漂亮的毛筆字。

放下手機，錢才嘆了口氣。

錢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又對著胡蔚晃了晃，面帶微笑接起。

……

不得不說，滬上這個經濟中心的創收水平果然是體現在方方面面，且有古老傳承，連寺廟產業都劃分清晰，佛祖的經營範圍也並不重疊，各管一攤，避免了惡性競爭。

錢才一路走，一路念叨。

說來也怪，滬上這個600多年前才浮出地表的地界，竟然有一座1700多年的古剎，而且從地圖上看，就處於600年前還在水下的浦東岸邊。

而且看樹上掛得滿滿當當的許願帶，這裏也算是個熱門老店了。

所以今天這一行，應稱作馬克思主義的救贖。

錢才笑了笑，說一會有事，不必。

她就算問那個算命的叫什麼，要跟徐扶汐聊聊，錢才都有所準備，甚至徐扶汐還自行編纂了一段當日雲遊至龍華寺的故事。

因為錢才一直想感受一下寺廟的暮鼓晨鐘。

當然，還有些細碎的物品，比如後來兩人吃龍華寺出了名的龍華素齋面時，胡蔚笑盈盈不斷夾給他的澆頭。

錢才完成了支線任務「胡蔚的心愿」，獲得了香吻×1，特殊物品：女主的崇拜。

錢才一路走進，認真看了看龍華塔，又數了數，八面七層，寺廟六個殿堂，第一殿是這裏富有特色的彌勒殿，求心愿一般去大雄寶殿，不過路上聽人家說這裏大都是求學業，也有說求官位和事業的。

錢才愣住了ｗｗw•ｈｅｔuｂook.com•ｃｏｍ。

大多學此道的，得先學八叉子（奇門遁甲）。這算是一種獨特的算學，不過如果作為預測學，就很玄乎了。

算了，學業就學業吧，學也無止境，還捎帶個事業，買一送一，還挺划算的。

馬克思弟子眼看無聊，還是欺師背祖地帶胡蔚去買了宣紙，抄午經。

錢才看著窗外的老頭子，消費欲又開始發作。

鐵馬金戈千里征程安社稷。

畢竟是人家佛爺的地盤。

錢才聽得一樂：「我又不是沒想過，錢（前）胡？咱倆要生一味治熱喘痰咳的中藥？也太難聽了吧！」

沉默了大概有三五秒鐘。

沒有他想象中的心有所感，虎軀一震，只是覺得周圍的吵鬧都停了下來，有些安靜。

「據傳龍華寺是三國時期孫權為其母所建，距今已有1700多年，然而有文獻記載可考的歷史是龍華寺建於北宋太平興國二年，也就是公元977年，就算從這個時間算起，龍華寺也是當之無愧的千年古寺了。北宋治平三年，公元1066年，龍華寺更名為空相寺，如今尚有賜空相寺額、今寺碑殘石留存。明永樂年間恢復了原名龍華寺。明萬曆二年，也就是1574年，賜名大興國萬壽慈華禪寺，寺名仍沿用龍華寺……」

或許這地方的空氣里都洋溢著經濟學，連錢大狗都能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商品等價置換。

某地想陞官的都知道，當地有個算命先生，只要去那裡算個命，先生就有相應的法器賣給你，價格對應升職職務的高低，而且先生還懂職務體系，你要是沒資格升遷的，或者部門不太對口的，不給你算。

「你是不是答應了蔚蔚家什麼條件了？」

「這樣騙他們不好……我回家跟我爸爸和爺爺再說說吧……和*圖*書不行，不行的話，名字裡帶個胡字就好了！」

他內心隱隱期待著會在寺廟的某一個轉角有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叫住他，說「施主，你有佛緣」，以求看看這一輩子除了在人間晃蕩，還有沒有升天的可能性。

售香的地方出來了個銷售，真是銷售，女的，說燒完香可以到三聖殿，聽真慧法師講禪。

不過算命的那一套，他還是真研究過的，起因還是因為不信邪，所以他得證明那套東西也沒什麼了不起，也就翻過一些歷史資料。

「二狗……徐阿姨都知道了，以後我怎麼面對她呀！」胡蔚也沒心思裝傻了，按著他的手晃了晃道。

他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重生時可是很久才回過神來，這件事對他的精神世界是造成了一定衝擊的，所以他不進廟觀，就怕一朝夢隕。

畢竟重生這件事兒挺懸的。

這是個相當成熟的產業鏈，完善的產業鏈是很有公信力的，忽悠起來很有一套，只是大多行情被一些心急要吃熱豆腐，學藝不精的憨貨給攪黃了，才讓這麼多人識破。

但側頭看了看胡蔚，卻發現她緊緊盯著自己，明顯是聽了個清楚。

好在老媽學外語出身，思想一直是比較開化的，前世自己一直沒孩子，老頭子天天催月月催年年催，老媽卻一直對自己抱有一定程度的理解。

錢才到大雄寶殿問了問項目怎麼消費，得知有3塊的芳香，30的事事順心香，最大的項目就是燒高香，賊拉大，半米長那種，想想來都來了，花錢買了三柱高香，一柱330，供到了門口的大香壇。

也可以講晨鐘暮鼓，具體怎麼講，得看寺廟是先敲鼓還是先敲鐘，但不論哪一種，都不是早上敲鼓晚上敲鐘，無論早晚，鐘鼓都會敲，只是分先後m.hetubook.com.com而已。

今天他這一行，逛遍了寺廟的殿堂和偏門，也聽了誦經和大鍾，均未有所感，只是證明了一件事：他的重生，應與寺廟道觀之流都沒什麼關係，一直等到了七點，算是出於一個重生者的謹慎。

以前算命和看相是兩個流派。都屬於中九流，下九流里還有兩個親戚，巫婆和大神，到了如今，大概算是流派統一了，統稱先生。

老子是馬克思的關門弟子。

胡蔚卻無心搭話，看著錢宗華的複雜眼神，卻抓緊了錢才的手，等到車子啟動，加速，錢宗華都消失不見，才有些焦慮道。

鐵馬金勾一落成，胡蔚看得跟個小海豹似的鼓掌。

那邊聲音繼續傳來：「胡蔚是獨生女吧？她家裡是大官，有點想法很正常，你要是因為喜歡人家，願意孩子跟人姓，我也沒有意見，反正也是你們老錢家的香火，但是不能入人家的戶！那叫上門……」

靜安寺求平安，龍華寺求學業事業，玉佛寺求姻緣，許願去真如寺，還有個南翔寺，管消災。

龍華寺。

干這行，要干好了，得有幫手，有人幫忙黏糰子（邀請客戶），排大隊，包打聽（進屋算命前觀察或探聽客戶來路），拴馬樁（組團忽悠），而且先生還得會斷來易，開口黃，也就是看人下菜碟，吹牛B。

龍華寺之行持續到了晚七點。

錢才默不作聲把手機往旁邊靠了靠，手指瘋狂按著「減音量鍵」。

當然，要是有人覺得錢才不信這一套都是因為他不了解《易經》，不了解中華歷史文化，福報，因果，那錢才從來不會與之辯論，只會笑呵呵說一句，浙省杭州有一家福報大廠，建議你去那裡上班。

服務很到位。

當然，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算命占卜除了佔九流，也在八門裡，是一門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