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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不由暗自慶幸，得虧自己先前陰差陽錯拿下了趙姨娘母女，若不然以趙姨娘的脾氣，從彩霞嘴裏得了王夫人的把柄，這會兒只怕早捅到賈政面前了。

面對母親這孩子氣的舉動，探春一時哭笑不得，正準備晾一晾她再說，不想外面侍書就稟報，說是舅爺趙國基送了禮物來，母女二人一式兩份。

探春轉頭白了她一眼，想想又轉過身面對趙姨娘道：「太太的事兒多半是個誤會，反倒是彩霞那邊兒，咱們得儘快想個章程出來，免得她把事情同捅出去。」

賈探春倒也不瞞著焦順，對戳著兩手食指道：「彩霞暗裡和環哥兒……故此才時常透露消息給姨娘。」

說著，也不等探春回話，便推門風風火火的去了。

當下看母親的眼神愈發古怪：「她可是環哥兒的……」

年紀差了這麼多，賈環又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賈師傅，彩霞到底是相中了他哪一點？

「乖乖！」

聽他空口許諾，探春立刻想到了兼祧上，當下只覺的心肝都被攥住了似的，迷迷糊糊就跟著焦順走近了樹林。

然後又忍不住約定道：「若明兒不得見面，我再設法約哥哥出來，也好儘快把彩霞的事情了了。」

心頭火熱，便又忍不住用眼睛將探春從頭到腳『捋』了一遍。

說實在的，他其實頗有些捨不得，畢竟這東西拿來助興頗有功效。

偏怎麼又把他推給姨娘了？！

直到打開門見到一大一小兩個禮盒，這才喜出望外劈手奪過，沖探春顯擺道：「瞧瞧瞧瞧，你舅舅是愈髮長進了！」

「唉～」

說著，忽又滿眼希冀的問：「那些文章你可曾看過了？」

探春覺得事有蹊蹺，於是先揮退了侍書，才催著趙姨娘打開查看。

「這……」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品評趙姨娘這段話了。

探春冷著臉嗤鼻一聲，心下卻在暗暗擔心，自己這突然發作起來，卻不知焦順前面說的還肯不肯認了。

一面卻又試探著發力，想將探春往旁邊的樹林里牽引。

想到這裏，他又試探著問：「你母親那裡，可有把握壓制的住她？」

「這不還沒收用么？」

那賈政原和圖書就疑神疑鬼的，倘若真設法搜出了那些小衣來，自己再想解釋清楚可沒那麼容易。

「什麼叫我賣了彩霞？」

探春見狀大吃一驚：「姨娘也太狠心了，她明明是為了你才去打探消息的！」

「回禮？」

探春實則意猶未盡，但也怕被人撞破二人私會，於是勉力裝出淡然的樣子一禮：「焦大哥慢行。」

等目送焦順的魁梧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探春卻突然抬手朝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

趙姨娘一開始還以為是聽錯了呢，就自己那吝嗇的弟弟竟然也知道孝敬姐姐了？！

她既然起意要給給焦順做兼祧娘子，自然不希望焦順急需和趙姨娘勾勾搭搭的——就算暫時管不住，也決計不肯給二人創造通姦的機會。

說著，又隨口背出了兩段精彩處，似模似樣的品評了一番——也虧他是來之前剛看的，不然只怕早就忘了。

即便她再怎麼豪爽，這等事情也實在是有些……

趙姨娘也急著想知道弟弟送了什麼來，於是先把那稍大的禮盒拆開，只定睛一瞧就瞪圓了桃花眼：「這、這是……」

探春其實想問他當說的『兼祧』還算不算數，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羞於啟齒。

因見探春似乎事事都在替自己考慮，他便試探著改了稱呼：「依三妹妹的意思，咱們是該動之以情還是誘之以利？」

可一時惱羞成怒，再想放軟身段又談何容易？

三春當中，原本自然是迎春的身段最為成熟，但經焦順兩次辣手摧花，探春如今倒有後來居上的架勢，兩條腿掩在裙子底下難以分辨，可一對兒良心卻是傲然拔群。

「你、你快放開，小心被人瞧見。」

見焦順一副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樣子，探春反倒主動替他開脫起來：「也或許是趕巧了，太太是為了別的事情打扮，和焦大哥你並無關係——眼下最要緊的，是讓彩霞也能明白這一點，免得她稀里糊塗捅到老爺面前，平白把事情鬧大。」

「怎麼是我狠心，明明是你說要讓她閉嘴的。」

賈探春看出了焦順的疑惑，便又主動解釋道：「彩霞如今年紀也大了，再不找個依憑m.hetubook.com.com怕就只能配給府里的小子了，可她跟在太太身邊也是見慣了富貴的，又怎瞧得上府里的家生子奴才？」

趙姨娘如何不知這個理兒？

「偏寶二哥身邊兒早已經人滿為患，璉二哥屋裡又有鳳姐姐虎踞龍盤，都不是她能輕易能插|進去的，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呢，恰巧姨娘主動拉攏，她便也半推半就的從了。」

趙姨娘把那珍珠項鏈戴到脖子上，在梳妝台前得意洋洋的轉了好幾圈，才突然又想起那瑪瑙鐲子來，待要向探春討要，卻被探春搶先道：「有道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姨娘既喜歡，就更該想個法子讓彩霞閉嘴。」

支吾半晌，只得胡亂改口道：「你回去記得、記得想法子安撫安撫姨娘——她那脾氣，沒佔便宜就覺得吃了虧，若不給些甜頭嘗嘗，保不齊又鬧出什麼來。」

趙姨娘不滿的嘟囔著，又撥弄著那珍珠項鏈琢磨了一陣子，突然兩眼放光道：「有了，要不幹脆也拉她下水得了！」

焦順對這話略有異議。

當下她也氣餒的尋了個凳子坐了，撇嘴道：「這麼說，你跑這一遭就只賣了彩霞，別的什麼都沒鬧明白唄？」

探春一開始還沒聽明白，但很快就領悟這話里的含義。

自己方才說什麼不好？

原想說彩霞的事情還得去問趙姨娘，可突然想到三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探春又急忙改了口。

探春聽的只翻白眼，當初明明是因緣際會誤打誤撞，怎麼讓她一說，倒好像是母女兩個主動投懷送抱似的？

彩霞和賈環？

探春微微搖頭：「因厭她背主求榮，我和彩霞素日里接觸的不多，焦大哥若要參考，還是得問姨……還是等我問過姨娘再說！」

焦順又拱手道了聲謝，這才大步流星的去了。

焦順自然是一口答應。

難道是母愛泛濫不成？

當下就窺破了她的心思，對於她由恨生愛的事情，便也信了七八成——若連這樣的口誤也是演出來的，那這小姑娘的演技也太神了。

暗裡卻琢磨著，瞧這三姑娘如今這態度，趙姨娘先前許諾的『回憶套餐』應該也不遠了吧？

直到裙角hetubook.com.com被灌木勾了一下，她才猛地驚醒過來，當下急忙狠狠甩開了焦順的爪子，羞怒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是瞧你有匡扶社稷的才幹，不忍見你毀在這些小事上，所以才拋下仇怨前來示警！」

探春往春凳上一坐，惱道：「姨娘不怕丟臉，我卻豁不出來！」

而探春聽他背出自己文章里的精彩片段，這才確信他並非隨口敷衍自己，當下心裏的歡喜幾乎都要從眼睛里溢出來了，若焦順方才沒有急著拉扯，等到這時在動手，只怕十有八九能夠如願以償。

探春滿心氣悶的在外面胡逛了一陣子，收拾好失落的情緒這才回到了秋爽齋里。

說著，又忙把珍珠項鏈放回了盒子里，又劈手去奪探春手上的鐲子，嘴裏道：「這可見不得光，你小孩子家家的別沾這個，我先收起來，等過幾年風聲過去了，再給兄弟媳婦兒做見面禮。」

剛一進門，就被趙姨娘拉到了裡間，連聲追問可曾和焦順聯絡上，焦順又是怎麼說的。

焦順回頭看去，就見她咬著銀牙滿臉的遲疑之色，立刻朗笑一聲：「妹妹有什麼要吩咐的，但講無妨。」

趙姨娘鄙棄的一撇嘴，順勢把項鏈收回盒子里，抱起來邊往外走邊道：「就寶玉那色中餓鬼，連襲人、麝月她們都不放過，怎麼可能放著最漂亮的晴雯不收用？這必是喜新厭舊，才拿她換了好處！」

焦順收回目光又告罪一聲，這才轉頭而去。

感受到她那孱弱的抵抗，焦順愈發得寸進尺，一面繼續抒情道：「大錯早已鑄成，如今說什麼也晚了，但若妹妹有什麼所需，我必定竭盡全力補償！」

趙姨娘兩眼放光的驚呼道：「這、這東西也太、也太……」

「那晴雯一個破鞋，還換了這天大的好處，咱們把彩霞給他嘗了頭湯，他難道還能不補償你弟弟——這買賣合算的緊！」

行出十幾步遠，忽就聽身後探春呼喊：「焦大哥！」

半晌才下意識的質疑道：「你怎麼知道晴雯就已經……」

說白了，彩霞也不過就是貪圖賈環的主子身份罷了——雖然賈環不成器又是個庶出，可也因此不用和別和圖書人競爭。

「你都說是誤會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探春：「……」

「哼！」

「多謝妹妹提點。」

趙姨娘賭氣的背轉過身去，等探春再想說什麼，她又用手捂住了耳朵。

「這還用問？」

當下只能生硬的轉移話題道：「我回去就找姨娘打聽彩霞的脾性，等討論那些文章的時候再給你准信兒。」

焦順裝模作樣的嘆道：「我原本就覺得不妥，可玉釧那丫頭非說那是姐姐的遺物，所以才……如今惹出禍事來，自然由不得她！」

可惜焦順方才剛失了手，一時也不敢再造次，又吹捧了幾句，便主動擺出副君子嘴臉道：「此地畢竟不是暢談的所在，妹妹若是沒什麼別的交代，咱們就改日再會？」

探春一縮手避開，冷笑道：「姨娘真以為舅舅有這膽量？實話不瞞你，這應該是焦大哥假託他的名頭送來的！」

趙姨娘略一遲疑，便抬手在脖子里比了比，眼神也瞬間變的凶戾起來。

「約略看了兩遍。」

「他送的？為什麼？」

這時探春被那他瞧的臉上熱辣，頓時呈現出橫嶺側峰之態，雖略不及『楊妃』，卻也堪稱是傲視同儕了。

聽到焦順屢屢用『你母親』來稱呼趙姨娘，探春忍不住白瞪了他一眼，然後正色道：「姨娘素來就不是個靠譜的，與其指望她，還不如咱們另想個萬全之策。」

這倒罷了，真正的問題的在於賈環今年只有十二歲，而彩霞已經十九了！

趙姨娘愕然。

焦順回憶電視劇里劇情，貌似是有什麼回事兒，又隱約記得好像是彩雲才對。

趙姨娘至少在宮鬥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主要是敢下死手！

說著，她似嗔似怨的瞟了焦順一眼：「等回去，你千萬別忘了把那些衣服處理掉。」

探春悄默聲的把那鐲子掩進袖子里，淡然道：「自然是這次咱們示警的回禮。」

趙姨娘頓時又歡喜起來，美滋滋的道：「也是，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麼大方？當初我果然沒挑錯人！」

焦順見操之過急了，也忙訕笑著狡辯道：「妹妹誤會了，我是見你擔心被人瞧見，所以才想找個僻靜的所在……」

原本除了沒能確定兼m.hetubook.com.com祧的事兒，其它的都算是進展神速，誰知最後卻鬧出這樣的烏龍。

說著，一邊開門一邊道：「我一會兒找機會試探試探彩霞，等有了結果咱們再細說！」

探春因想著還要跟她打聽彩霞的脾性，故此便強打精神，將那小衣的來歷說了。

她顫抖的從盒子里撈出一大串珍珠項鏈，見那一粒粒飽滿晶瑩的，顯然都是上品貨色。

這時探春也打開了那稍小的禮盒，見裏面放著只玲瓏剔透瑪瑙鐲子，便突然冷笑道：「姨娘忒也高看趙家了，只怕把祖產賣了都不夠置辦這兩件的。」

「他說你就信了？」

焦順恍然頷首。

趙姨娘一想也是，擱誰也不好意思問：當初跟我娘一起和你在山洞里XX的是誰？

趙姨娘不以為意的道：「再說了，就算環哥兒已經收用了，一個丫鬟而已，給他使使怕什麼的？要不是寶玉把晴雯給了他，他能上趕著給寶玉搭梯子，討皇帝老子的歡心？」

趙姨娘瞪大了桃花眼：「難道你就沒趁機問一問，當初那婦人到底是誰？！」

焦順見她這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心下這才鬆了口氣，又見她似乎對文章的事情頗為關注，忙吹捧道：「妹妹的文章又是第一等！條理分明、言之有物，莫說是在女子當中難尋對手，便那些咬文嚼字的酸儒也多有不如！」

探春先是被嚇了一跳，待要呵斥，迎上焦順那灼熱的目光，一時心頭突突亂跳，滿腦子都是桃花林里的舊事，語氣便不自覺的弱了七分。

好在他如今與薛姨媽日漸親近，若得了手，也算是從根源上『消費升級』了。

「你、你……」

焦順多敏感一人？

當下遲疑道：「難道說，你舅舅去刨墳掘墓了？」

頓了頓，焦順又疑惑道：「那彩霞不是二太太的人么，怎麼會主動把這事兒告訴你母親？」

他當即裝出感動的樣子，趨前半步捉住探春的皓腕，兩手捧在胸前目光灼灼的道：「我當初一時鬼迷心竅冒犯了妹妹，卻不想妹妹竟肯以德報怨，實在是……」

「這讓我怎麼問？」

當時二次受辱只覺污穢難堪憤恨非常，如今再回想起來，卻依稀記得桃林深處鳥語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