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三月十八（九）
「這……」
焦順抬手虛壓了兩下，反問道：「依著你的說法，你陪著孫紹祖一起宴請神武營軍官的事情，都是子虛烏有啰？」
恰恰又聽史湘雲道：「聽我們家老爺說，三姐姐的事情已經在宮裡掛了號，如果不出預料的話，她這回陪護太子的功勞，等到成婚時會折算成誥命賞賜下來。」
不過即便是被優待了，賈璉也依舊是肉眼可見的萎靡，見到焦順來探監，一時甚至還以為是在做夢，揉了揉眼睛再看，才猛地撲到牢門前激動道：「暢卿救我、暢卿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他們冤枉的！」
於是當即拍板道：「若是別個來，便是天王老子下官也絕不敢徇私，但焦大人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叛亂，甚至親手拿住了反王，絕不可能涉及此案，本官便為焦大人破一破例，料來也沒人敢挑剔什麼。」
若是換成自己……
「難是有些難。」
越想越是委屈，趁著王夫人離席去方便的時候，她忍不住跟了出去，攔下王夫人又屏退左右，開門見山的問：「南邊兒得了璉二哥的消息，多半會讓寶玉回來奔走，到時候我與……太太準備如何處置？」
最後王夫人只能使出了拖字訣，尋思著要不要先徵詢一下焦順的意見，再做定奪。
王夫人剛剛倒沒想到這一節，此刻頓時就犯起了難，按照她的意思，大不了和先前一樣拖著就是，但看寶釵的態度顯然並不認可這種冷處理。
焦順這時才慨然道：「不過璉二哥不比別人，縱使冒些風險又何妨？」
說著，他摸出懷錶來看了一眼，站起身道：「事不宜遲，趁著天色尚早，我這就帶人過去瞧瞧。」
王夫人表情一僵，旋即拉著寶釵苦口婆心的勸道：「能是能，但真要是和離了，改嫁的話多半門不當戶不對，再碰上婆家另眼相看，豈不越發委屈了你？」
「那、其實……」
這下寶釵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焦順打斷了他的話，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旁邊薛蟠卻拱了拱他的胳膊，嘿笑道：「哥哥，先讓我單獨跟璉二哥說幾句話成么？」
「這……」
而王夫人幾個聽說他已經見過主審官了，當即也都放心了不少。
王夫人下意識看向了王熙鳳，她回來一聽說這事兒就慌的六神無主，倒還沒詳細了解過其中的內情。
王夫人本想說讓她和焦順斷掉往來和*圖*書，以後兩口子只當是沒這回事兒，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誥命還在其次，主要是在宮裡掛了號，往後說不得還有機緣。
說著，就喊了兩名文吏進來，讓他們帶著焦順前去探監。
薛蟠也跟著猛點頭：「是啊，璉二哥那人軟的很！」
於是試探著問：「那依著你的意思呢？」
薛蟠正巴不得如此，一疊聲的催著焦順出了榮國府。
「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焦順這才回到了牢門前，正想尋薛蟠試探兩句，看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忽聽賈璉道：「文龍兄弟，你且退開些，讓我單獨與暢卿說幾句話。」
可當初是自己為了女兒，主動把寶釵推給了焦順，現如今再勸她與焦順斷掉，總覺得張不開這個嘴。
焦順狐疑的掃了他一眼，心道這兩個人私下裡難道還有什麼交易不成？
薛蟠倒是爽快，一句『好嘞』便顛顛兒的跑遠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要說他有膽子謀逆，我是決計不信的。」
薛寶釵見狀，眼中閃過暗淡之色。
經不住薛蟠再三懇求，他便先退到一旁等候。
沿途官吏甭管是怎麼想的，至少態度上都恭敬有加。
「這……」
一見他來，闔府上下就有了主心骨，王夫人、
和*圖*書邢夫人親自將夫妻兩個請進榮禧堂內落座，薛姨媽、李紈、王熙鳳、薛寶釵、尤氏、薛蟠等等也全都陪同在側。因為還沒有定罪，又有賢德妃和焦順的面子在，賈璉的待遇倒還不錯，單獨住了一間牢房，有床有被子甚至還有蚊帳。
王夫人也忙道：「若是為難的話就算了，只要璉哥兒能安安穩穩從裏面出來就好。」
上回焦順來的時候，大理寺的官吏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但眼下焦主事已經連升三級，成了與大理寺卿齊平的通政使，待遇自是大大不同。
薛寶釵在一旁聽了，暗暗感嘆果然人與人是不同的，府里上上下下一說這事兒，便道賈璉無膽怯懦斷不敢謀逆，到焦順嘴裏卻成了大節不虧。
再說了，焦順那邊兒也不好交代。
……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用太過著急。」
眾人也忙跟著起身，原本去探監應該帶上王熙鳳的，但王熙鳳臨盆在即，自然不可能跟著過去探視，何況這事兒又是薛蟠挑起來的，於是眾人便異口同聲推了他去。
賈璉激動的態度頓時一滯，訕訕道：「我、我哪知道他是為了、是為了……」
「太太先前不是說可以和離嗎？」
若沒有失身於焦順，她或許還能默默忍耐，但現在卻是賠了身子又折兵，實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讓人心有不甘。
「這……」
瞧他那奴顏婢膝的樣子，似乎已經賣掉了節操，所以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可明面上自己與焦順八竿子打不著，又拿什麼去爭這個名額？
「璉二哥稍安勿躁。」
大理寺。
「那若是不和離，難道就這麼一直不黑不白的？！」
而這次，被眾星捧月的就成了史湘雲，莫說同輩的，連最近跳十分跳脫的邢夫人，與史湘雲說話時都帶了三份小心七分和藹。
頓了頓，又改口道：「我把他當親爹供著都行！」
在柳芳的值房裡吃著茶閑聊了幾句，焦順這才道明了來意。
將兒子交給邢岫煙和奶媽看顧，焦順與史湘雲連夜趕到了榮國府。
薛蟠這時候又跳出來道：「我先前派人去打典，結果被人一口回絕了，如今哥哥既與那主審官熟稔，能不能讓大理寺通融通融，放咱們進去見璉二哥一面？」
可要不是不斷掉，往後這日子還怎麼過？！
也不知薛蟠和賈璉說了些什麼，一開始賈璉十分激動的樣子，後來卻漸漸軟了，哭喪著臉極不情願的點了頭。
焦順鄭重道了聲謝，這才帶著薛蟠轉奔牢中。
不等她們開口，焦順便問：「璉二哥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但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要請兩位嬸嬸幫忙解惑——若不
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就裡，我也沒辦法對症下藥。」
王夫人幾個將他們送到內儀門，又眼瞧著兩個魁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當中，這才轉頭回了榮禧堂等消息。
本來這一切……
柳芳倒也並不奇怪，雖然焦順說讓自己秉公直斷，但榮國府的人怎麼可能坐得住，必然是要托他來疏通疏通的。
「既然確有此事，二哥就得好好交代，爭取把事情弄清楚。」
焦順面露為難之色。
焦順正好奇兩人到底唱的哪一出，就見賈璉抓著欄杆哀求道：「暢卿、暢卿，你一定要救救我，等我出去之後，就把那孩子當親生的養！」
薛姨媽忙呵斥兒子：「你裹什麼亂，這畢竟是謀逆案，倘若讓人知道咱們去探視你璉二哥，保不齊又傳出什麼閑話來。」
雖然說的是同一件事，卻明顯給人兩種印象。
王熙鳳見狀接茬道：「我讓人問過了，他就是貪圖那孫紹祖許下的好處，所以才被人家哄去陪酒，最後稀里糊塗的卷進了謀逆案里。」
如今只說探監不提審案，已經算是極好了。
焦順道：「負責審訊孫紹祖的柳芳柳大人，先前特意來找過我，問的就是璉二哥的事兒，我當時就告訴他，璉二哥或許有些貪杯的毛病，但卻明事禮知分寸，大節上絕無虧欠，讓他只管秉公直斷，也好儘快還璉二哥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