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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比如，沒等倆人開始浪，才剛的藍天白雲晴空萬里，瞬間就烏雲蓋頂暴雨當頭。

兩個人逛到二樓，在幾幅西方人體畫前流連忘返。

「……要不要這麼配合我，說滅燈就滅燈？」柯尋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這燈還是聲控的？」柯尋納悶。

只見兩人身上原本的衣服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變了樣——此刻一人一身肥大粗糙、看不出款式的白麻布褲褂，腳上的鞋也變成了草鞋。

「柯兒……」衛東發顫的聲音響在身旁，「這道光……你看它從哪兒來的？」

柯尋卻沒有接話，黑暗的展廳內忽然陷入一片詭異的靜寂。

「首先你得有個妹子。」柯尋一手插兜，在旁邊走馬觀花。

「好啊。」衛東盡量把語氣放輕鬆，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觸手處卻是一根冰涼的胳膊。

「還是豐|滿的妹子看著舒服，摸起來手感一定特別好。」衛東咂著嘴。

柯尋也正偏過臉來看他。

就好像只要不說破、不細究，就可以瞞過冥冥中的誰。

事情有點兒詭異。

事後想起來，柯尋就覺得那天打從一出門開始，處處都透著詭異。

兩人一對視，不由齊齊脫口一聲驚呼：「卧槽！」

柯尋抬頭看的時候，恍惚覺得窗戶里也有人在看他，只不過角度問題，看得不很真切。

一個年舊失修的小破美術館，連蓋住外牆的爬牆虎都沒錢清理，就有錢把展廳弄成全隔音的了？

「卧槽——還我阿迪來！」衛東的憤怒暫時超越了心中的恐懼，「尼瑪啊——老子半個月的工資——」

柯尋猛地一眨眼，這幅畫似乎就伴隨著他這一閉眼一睜眼的動作，驟然無限放大開來，那畫中的景象彷彿撲面而至，一種無形的氣ｈeｔｕｂooｋ.ｃoｍ.cｏｍ場從周身刮過，過電一般讓他全身的汗毛都乍立起來。

「就知道跟你這孫賊出來准沒好事。」柯尋一邊抱頭鼠躥一邊找避雨的地兒。

至於畫的其它部分，柯尋還沒有來得及看——或者說，他是下意識的、刻意的，不想、或不敢去看。

就跑出來了。

咦？放大？

「兄dei，追憶一下你自己的人生，什麼時候心想事成過。」柯尋說。

柯尋身上向來沒有什麼藝術細菌，別說賞畫了，連自|拍都構圖扭曲畫面模糊，比個剪刀手能拍出六指琴魔的特效，挺帥一張臉都能給自己拍成整容失敗了似的。

——事後再想起來，柯尋寧可閑得渾身長痔瘡，也不要邁進這家美術館半步。

先是小區里李大爺家那隻泰迪，與他狹路相逢后居然沒像往常那樣撲上來抱著他腿猛日。

「——靠！」衛東一聲大吼甩開這根胳膊。

他只記得剛才在自己的餘光里，好像瞄到了什麼……可怕的，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一絲一毫都沒有。

「不……不是吧……」衛東的聲音抖抖嗦嗦地在身邊響起，「真的假的……我一定還在做夢……現在一定還是昨晚，我摳腳摳累了就睡了，現在還沒醒，一定還沒醒……卧槽柯兒！——咱們見鬼了！」

再比如和衛東在約定地點碰頭的時候，那貨居然沒有慣例遲到。

柯尋：「等等，你有沒有發現有點不對勁兒？」

越來越詭異和不確定的感覺湧上心頭，柯尋喉頭髮緊，放棄脫衣服，一扯衛東：「趕緊先想法子離開這兒。」

這一點上衛東比他強一百個畢加索，好歹衛同學也是美院生出身，雖然最後從事了「wｗｗ.ｈｅｔｕbｏｏk.coｍ•coｍ十大最想對髮際線伸爾康手的職業」之一——美工，每天按客戶要求做著殺死藝術的奇葩設計圖，但好歹初心沒改，對名家畫作的欣賞**還是略有殘存的。

做為兩條抱團取暖的單身狗，雙休日的通常安排就是先老地方碰頭，然後走到哪兒浪到哪兒，遇妹撩妹，遇gay撩gay，但求一心人，破產不相離。

話音剛落，展廳內的燈閃爍了幾下之後突然一下子滅了，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這幅畫中的場景——此刻竟然如此真實的就在眼前！

二樓則是館內自有的一些畫作，有畫家的原畫，也有仿品。

接下來的事就更加詭異了。

「那我們要不要也配合配合，秘戲誰一下啊？」衛東十分有心情地調笑，「你待會兒要對人家溫柔一點哦。」

「閉嘴。」柯尋低喝，想要把這身莫名其妙出現的衣服脫掉，卻發現這套麻衣裡頭就是自個兒的**，脫了就要一|絲|不|掛。

像是有人在用PS調節畫質的解析度和清晰度。

星空美術館。

「既來之則安之，進去看看。」衛東閑不住。

衛東哆嗦著點頭，眼珠恐慌得四下亂瞟。

這怎麼可能。

可是現在，真的是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人就像突然被關進了一個真空的密閉空間里，沒有聲音，也沒有亮光。

衛東：「你這麼一說吧……沒有發現。」

特別，特別的安靜，仿如死寂。

沒等繼續，忽在黑暗中「啪」地亮起了一束白色的光。

其中大部分還都是和柯尋衛東一樣，進來避雨的。

「往外走。」柯尋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也沒提兩人手機同時出問題的事。

寂靜和黑暗，是一切恐懼的源頭m.hetubook.com.com。

比如他在街邊掃了輛共享單車，剛一邁腿車座就掉了，只差一厘米他就成了史上第一個被共享單車日了的男人。

兩個人下意識地抬眼看向這幅畫。

畫面和滅燈前看到的其它畫作一樣，色調暗沉且模糊，只有隱隱約約的幾道輪廓。

這正是剛才那幅畫上所展現出的一部分畫面。

兩根隔離柱之間放著註釋牌，用來對畫作進行標註和介紹。

「謝謝，哥不搞直男。」柯尋說著從兜里摸出手機，卻摁了半天也摁不亮屏幕。

一群人聚在門廳里，要麼看雨要麼玩手機，就是沒幾個人看畫。

就算是寂靜的夜晚，遠離城市的野外山郊，也會有大自然的聲音在細微地響動。

這間展廳不算大，而且還沒有窗戶，只亮著幾盞昏黃的燈，畫都在牆上掛著，黯淡的光線下，每一幅畫的色調都顯得十分沉暗濃重，並且模糊難辨。

「卧槽你瞎說什麼大實話，我坐地撒潑哭給你看信不信。」衛東說。

而詭異的是，這幅畫的畫面，在兩人目不轉睛的盯視下，好像越來越清晰了起來。

柯尋：「浪。」

「不對勁兒，這展廳沒那麼大，按這個走法咱們早就該撞到牆了。」柯尋停下腳。

柯尋雖然學生時代是個學渣，但還沒糊塗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地步，他分明地意識到，自己和衛東此刻所身處的地方，真的不是夢境或幻象。

這股氣場轉瞬就消失在了身後的四面八方，像是一隻展開了畫軸的手，帶著軸端遠遠地鋪陳開去。

星空美術館的一樓，就是那位某某畫家的畫作展出。

柯尋望著眼前的景象，半天回不過神。

再說你一美術館需要隔什麼音啊？春宮秘戲圖每逢夜半發出的啪啪啪的聲音m.hetubook.com.com嗎？

柯尋沒說話。

「你那是掐的腳趾吧，又一邊兒吃香蕉一邊兒摳腳了是吧？！」柯尋沒好氣。

——這是怎麼回事？！

「我有什麼辦法，衛家祖傳腳氣，我做為衛氏家族的承重孫，自是要將這獨門摳腳秘技發揚光大。」衛東說著，一指街對面，「那兒，美術館。」

那人全身都在暗影里，只有一張灰白的臉隱隱約約地在窗扇後面，一動不動，配上那黑色的窗框子和兩條灰白窗帘，看上去就像是一張黑白遺像。

兩個人慢悠悠向著那展廳逛過去。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放大。

柯尋回頭看了看身後，身後同樣是荒地衰草，一直延伸到一片濃黑的模糊的地方去，就好像是那幅畫上色調混沌、像素不高的部分。

沒有光源，就這麼憑空出現在黑暗裡，並不強烈，甚至淡得近乎慘白。

接著是後頭那棟樓的十三層中門，窗扇大開，兩條灰白色的窗帘布掛在窗外，從樓下看上去就像兩條挽幛。

老百姓能有幾個真正懂藝術的？即便是雙休日，美術館里的客人也乏善可陳。

這束白光落在牆上，在它的光照範圍內，掛著一幅畫。

這家美術館很有年頭了，外頭牆體覆著厚厚一層爬牆虎，幾乎快要看不到窗戶，大門倒是挺新，像是前不久剛剛重新翻修過的，門口立著宣傳牌，寫著「某某畫家全國巡迴畫展」。

「死基佬，搞一下會死啊。」衛東的衣服悉索作響，像是也在掏手機，「靠，關鍵時候掉鏈子，出門前才充滿的電，這會兒就歇菜了。」

這——這是哪兒？！

柯尋不確定往回走會走到哪裡，但他的直覺一向准——所以他覺得往回走不像是一個好的選擇，然而就這樣站在原地和衛東抱頭痛哭顯然也沒個www.hetubook.com.com卵用，於是伸手向前一指：「去村子里看看。」

衛東戀戀不捨地離開面前的畫，左右看了幾眼，然後一指前頭：「那兒還有一個展廳，你猜會不會展的都是春宮秘戲圖？」

「你說對了，真的是春宮秘戲圖，」柯尋嘆氣，「就是人秘戲的時候把燈吹滅了而已。」

「不對啊，昨晚我掐指一算，今兒應該是大吉之日啊，宜出行，宜撩妹，宜開房啊！」衛東顧不上抱頭，忙著把手機和煙用外套裹住。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道白光是從哪兒來的。

「卧槽你別說了……」衛東怕他揭露出什麼似的，伸手就想拽他一把。

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兩人抖抖身上的雨水就進了美術館的二門。

兩個人在黑暗中走了一陣，然而完全喪失了方向感。

「……這可怎麼辦？」衛東六神無主地看向柯尋。

真的，是現實。

衛東打了個寒噤，聽見柯尋開口：「絕對不是。燈沒滅之前我還能聽見外頭有人打了個噴嚏，就算現在外頭沒人，空曠的展廳也能放大一切聲效，會有各種雜音傳進來。可是現在，什麼聲音都沒有。」

本來倆人今天約出來就沒想好要幹什麼，純因昨晚衛東一個V信呼過來：「明兒浪不浪？」

衛東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扯到的那根冰涼的「胳膊」，原來是這幅畫下面放著的金屬隔離柱，用來隔離開看客和畫之間的距離，防止有人伸手觸碰畫作。

「那個……」衛東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不自然，「你說，這個展廳會不會是隔音的？」

抬頭往上看，濃黑的夜幕之下懸垂著陰灰的暗雲，四野空曠，半人高的衰草稀稀拉拉地分佈在荒地上，空氣里充斥著腥臭的泥土和灰塵的氣息，前方不遠處，有一座看上去十分荒涼的小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