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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賜在旁邊忽然笑了笑：「你讓我們的謹慎猶豫，看起來膽怯又自私。」

到了此刻，祁強才終於肯相信秦賜的話，臉上的筋肉不受控制地抽動起來。

「也許吧，」柯尋說，「這些數字的組成方式都是以字母打頭，橫杠加數字的組合，比如A-013，我剛才掃了一眼，打頭字母有A有B有C和D，也許還有更多，不過我沒有再細看。」

「進。」牧懌然沒有任何猶豫地淡淡一聲。

旁邊的秦賜和朱浩文默默地打開了自己手機里的拍照功能，儘管有了張晗睿和柯尋的前車之鑒，在看到鏡頭裡的畫面之後，兩人還是沒控制住地抖了抖手，然後默默地把手機揣回了兜里。

柯尋忽然覺得，樓道里遍布著的這些人，也許並不是在看他們這些闖入其中的畫外人，他們一動不動地盯著看的，其實，是這扇門。

牧懌然目光微動：「你確信？」

秦賜想說不確定的話可以再打開手機照相功能看一看，但牧懌然似乎就這麼輕易信任了柯尋的視力，並沒有要掏出手機驗證的意思。

然而如果將視線從手機畫面上移開，直接望向前方，面前卻是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從攝像頭裡，才能看得到這些灰白死寂的人。

「那麼哪四個人先來？」秦賜問。

「我不建議全由老成員來。」一直旁聽的徐貞忍不住接話，「最好是新老成員和男女都有，這樣才能試出更多的規律。」

「如你所見。」牧懌然面無表情地避開她的抓撓，走了幾步過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手裡的手機遞還給柯尋。

但新人們顯然沒有這份定力，徐貞也把手機掏了出來，看過一眼后也是失控地尖叫一聲，將手機摔在了地上。

或者說，是擠滿了這樣的面孔。

「門是機關或電子控制。」牧懌然轉頭，在前台的櫃檯上翻找，秦賜朱浩文和柯尋上前幫忙，幾個新人里只有祁強和徐貞邁進了門來，黃皮站在門外，神色陰鬱不動聲色地盯著門內的眾人。

「我們不能確定它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和規律給我們分配號碼，」牧懌然沉眸，「我們只能先拿出四個人來試一下，看一下前四個號的排號規律。」

柯尋從手機畫面上收回視線，拉了衛東一把。

牧懌然抬眸望向虛無之處，像是在看那些只在冥冥中存在的「人」：「也許是研究所的員工，他們身上穿著相同的衣服。」

攝像頭默認的是自|拍模式，畫面里率先出現的是他自己的臉，也許是光線晦暗的原因，整張臉都發著青灰色，黑眼珠顯得特別的大，幾乎要覆蓋掉全部的眼白，這使得兩隻眼睛顯得格外空洞幽黑，嘴唇也沒有了血色，像是乾涸已久的脫水病人，泛著灰白乾皺的色紋。

說話間，聽得祁強低吼一聲：「開了！」

牧懌然划亮自己的手機照明，在鐵柵欄門上找了找，卻沒有發現任何手動鎖或密碼鎖，上手推拉，也無法打開分毫。

還是面前的走廊，還是這一間一間門扇相對的房間，還是這雜亂無章和-圖-書的樓梯拐角，本該空空蕩蕩，此刻的鏡頭裡，卻站滿了一個個形容枯瘦、膚色灰白、面無表情的人。

A-183，牧懌然的卡號與柯尋相連。

柯尋被滿眼的黑洞巨口弄得有些密恐，搓了搓胳膊上驟然生起的一層雞皮疙瘩，跟在牧懌然身後邁進了鐵門。

柯尋頭皮一陣發麻。

這些人穿著空蕩肥大的灰白衣衫，站在各個角落，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所在的方向，他們的面孔灰而枯瘦，像是乾裂枯敗的樹皮，嘴唇青灰，布滿了皺起的死皮，黑洞般的眼睛冷漠地看著這裏，像是一塊塊林立的人形墓碑。

牧懌然忽道：「抓緊時間。」

衛東一聽這話就沒敢再問。

牧懌然走過去，握住門柄，幾個女孩子嚇得吱哇亂叫著尋求庇護，由於柯尋正舉著手機，秦賜朱浩文一左一右地站在門邊，女孩子們於是蜂擁著團團地抱住了唯一無所事事的老成員衛東。

「別，我可沒有那麼高的覺悟，」柯尋兩指夾著手裡的卡片擺弄了一下，「我只是習慣了。以前參加比賽的時候，第一個出場的人壓力最大、責任最重，做為隊長的我一向被安排在這樣的位置。」

「先不急著取，咱們需要安排一下。」秦賜說著，抬眼看著牧懌然，「小牧對這個取號機，有什麼看法？」

「相信我，我視力好得很。」柯尋說。

因為畫面上有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滯地盯著他的眼睛。

柯尋移開手機，深吸了口氣，忽然心中一動，將ｍ•ｈｅｔuｂｏok•ｃoｍ•com手機轉向了身後的走廊。

朱浩文垂下眼皮沒有答話。

「……所以呢，」柯尋抬手搭在他肩上，「你這是在誇我勇敢嗎？」

發現其他幾人默然無聲地看著他，柯尋挑挑眉：「怎麼？」

「繼續開門。」牧懌然冷靜依舊的聲音讓祁強也找回了一絲鎮定，重新貼到鐵門上試開門密碼。

正要邁腿過去，被柯尋拉住胳膊：「等一下，先看看。」說著舉起手機，再次調出拍照功能。

從門梁到門檻，每一個縫隙都被臉擠住，幾乎看不到他們的身體，他們就像是在爭先恐後地跌爬著過來，想要從門裡逃出門外，沿著門框扒滿了枯瘦灰白的手指，因為用力過狠而使得骨頭鮮明地突出來，幾乎要崩破了皮膚。

柯尋劃掉拍照功能之前，看見畫面里七八個灰白人影圍立在鐵門的門前，像是在圍觀祁強一般。

新人們被嚇住了，祁強也從自己的手機畫面上艱澀地挪開視線，望向幾個老成員：「這他媽的……這可怎麼辦？」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再冷靜的OL，在親眼看到這樣的畫面后，也再難保持冷靜和鎮定，轉身一把抓住離她最近的牧懌然的胳膊，手指嚇得冰涼。

秦賜走到牧懌然身邊，壓低了聲音說話：「你說，這些『人』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祁強並沒有立刻把門打開，只是站起身，面色沉澀地看向幾個老成員：「接下來呢，進不進？」

柯尋的手機畫面里頓時被密密麻麻的灰敗枯瘦的面孔ｍ.ｈｅtｕｂｏok.ｃom•ｃom充斥，在這方不大的門扇里，擠滿了人。

柯尋點了一下鏡頭切換，前置攝像頭切換到了後置，然後「卧槽」一聲，手一抖手機就飛了出去，被幾步外的牧懌然眼疾手快，一抬手撈住，順勢拿在手裡，舉成拍攝的姿勢看了眼畫面。

「怎、怎麼了？」衛東惴惴地問柯尋。

「不，並不完全相同。」接話的卻是柯尋，牧懌然看過來，見他指著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他們上衣的這個地方，有一組數字，每一個人的數字都不一樣。」

「這些數字代表什麼，工號？」朱浩文看向柯尋。

朱浩文望著他，語聲平靜地開口：「在不確定風險的時候，你總是搶在前頭。」

「……沒事。」柯尋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裏驚出來的冷汗，「被自己帥到了。」

衛東：……桃花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可我此刻不感動也不敢動。

「這些數字會不會是線索？」徐貞努力地平復下受驚匪淺的心情，聲音里還帶著點顫抖。

門內的幾人並沒有花去多少時間，在櫃檯的一角找到了一檯布滿了灰塵蛛網的機器，上面的菱形金屬牌上，寫著「取號機」三個字。

畫面里幾個灰白的人影仍舊圍在門邊，一動不動。

肉眼看到的門內，沒有任何人影，進門是一個類似前台的櫃檯，櫃檯旁邊，是一條通往地下的狹窄樓梯，樓梯口處被一扇鐵柵欄門攔住，門內的台階漸次向下，也漸次沉入深濃的黑暗裡，讓人無法看清樓梯的盡頭都有些什麼。

手機的拍照功能並沒有被關掉https://m.hetubook.com.com，灰暗的畫面就顯示在眼前。

牧懌然手上微微用力，拽開了這扇沉厚冰冷的鐵門。

衛東被女孩子們絆住腳，在門外抱團壯膽，鄧光更是瑟縮著，幾乎要把自己埋進旁邊的雜物堆里。

鐵門的門鎖處發出「咔噠」一聲響，像是有一根巨大的手指，狠狠屈起后重重彈出，指甲蓋撞擊在眾人的心臟上。

「我同意。」秦賜說，「那麼，老成員誰來？」

「號。」柯尋看向幾人，大家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說著伸出手去，柯尋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那根修長的手指，摁在了取號機的按鈕上。

畫面里，剛才那些冷漠地站在各個角落，向著這邊看的灰白人影，不知什麼時候竟也像門內的人一樣，拚命地張大了他們黑洞洞的嘴，這樣的嘴嵌在他們灰白無表情的面孔上，嵌在積塵灰敗的樓道里，顯得更加鮮明，幽黑，和恐怖。

秦賜點頭：「想來是的，但這條線索的具體指向，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我吧。」柯尋走過來，不等眾人反應，已是伸手摁下了取號機上的按鈕，聽得「咔」地一聲響，從機器上方的卡片式出口裡，彈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硬紙卡，柯尋拿在手裡，就著手機的光看了一眼，上面寫著：A-182。

並不僅僅是因為門框里擠得滿滿的面孔，而是這些面孔上拚命大張的嘴，就像是一個個無底的黑洞，張到常人根本做不到的極致，黑洞里看不到牙齒和舌頭，只有無盡的黑，和如有實質的慘叫吶喊。

柯尋站起身，點開自己的手機，調出拍照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