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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怖

作者:瑆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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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人學 第七章 柯尋的潛力

第一卷 人學

第七章 柯尋的潛力

可無濟於事。
牧懌然抿了抿唇,黑暗裡微微揚起下巴,望向上方某個虛無的方向。
柯尋此時此刻所表現出的強大對抗力與承受力,出乎了牧懌然的意料。
刺耳的金屬裂響,仍在持續不斷地撕裂著四人的耳膜和大腦神經,這是一場恐怖並極度痛苦的聲音凌虐,衛東和朱浩文已經整個兒地蜷縮在了地上,拼盡全力地對抗著這讓人崩潰的聲音。
這個傢伙似乎每經過一次「畫」的洗禮,就會變得更強一分,無論是勇氣,心智,意志力,承受力,還是他的……厚臉皮。
「如果研究的是人,」朱浩文介面,「A試驗室和B試驗室里的儀器設備似乎太少了些,尤其B試驗室,而且我特別注意過了,試驗室里並沒有血跡或是人體內外部組織之類的東西殘留,當然,除了牆上似乎用血寫的字。」
聽見門口打卡機的聲音,牧懌然忽然低聲說了一句:「無論發生什麼,別出聲。」
柯尋頭上的血管被震得突突地疼,眼前甚至閃出了金光,他放棄了捂耳,摸索著想要找到衛東,衛東卻早已滾落到了他手不可及的地方。
這個聲音有些悶,有些含混,以至於明明壓在其他聲音之上,仍然無法分辨說的是什麼,既不像方言也不像外語,非要給個定義的話,則更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語言。
腳步聲踏踏地走向發出笑聲的嬰兒,細碎的各種聲音持續響動,直到有個聲音說了句什麼,一切動靜才都停止下來。
嬰兒的哭聲和金屬雜鳴交織著持續了一陣,終於以金屬音先行結束而告終,衛東和朱浩文癱軟在地上,www•hetubook•com•com牧懌然推了推柯尋,卻發現他忽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整個人向著地面軟倒下去,牧懌然下意識地伸出胳膊,一把兜住他的腰背,將他攬進了懷中。
外面的「人」要進來?
腳步聲還在不停地移動,中間夾雜著幾道竊竊私語,柯尋拚命側耳細聽,可明明共處一室,這麼近的距離卻仍然一個字也聽不清。
如此這般,也許過去了半個小時,也許過去了一個小時,就在午夜降臨的那一時刻,漆黑虛無的實驗區里,驟然響起了一聲,嬰兒的笑聲。
「不過這也許證明了,這個研究所研究的東西,和人有關。」柯尋想起進入研究所大門前,自己看到的窗內不知是否是幻象的人影,那張似乎喊著「不要進來」的黑洞洞的嘴,就像這樓內通過攝像頭看到的其他人影一樣。
「希望不是。」朱浩文說。
這是前幾幅畫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聽剛才的腳步聲,似乎所有的房間都進了「人」!
「左下角,右下角,那不就相當於地下室的位置嗎。」柯尋說。
他想他可能也哆嗦了一下,因為牧懌然被迫與他交握的手,似有似無地微微用了些力氣。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牧懌然淡聲道,「和上面的那些人沒有兩樣,就只站著不動,沒有任何提示。」
「而且這也都只是瞎猜,」柯尋說,「這幅畫想要表達的寓意咱們還不知道,簽名是不是在左右下角也都是猜的,我看這就和之前的某幾幅畫一樣,只有過了第一晚,才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而這的確,能https://m.hetubook.com.com起到一些作用。
小嬰兒無邪歡快的笑聲在此情此境下,聽來卻讓人毛骨悚然。
就像是壁櫃里照片上的那個陽光明朗的少年,一夕間就成長為了一個需要獨自擔負一切人世傷痛,卻仍舊習慣於翹著唇角,以嬉笑玩鬧的散漫表象獨立於世的男人。
他的頭就被柯尋摁在胸前,明明隔著兩隻手和用胳膊做成的懷抱,他仍然能聽得到他的心跳。
柯尋覺得尾椎骨上升起一股子寒意,毛岑岑地順著脊樑爬上來,像是有一隻嬰兒的小手在皮膚上輕輕撫過。
沒有等牆邊四個人分析出這是一種什麼語言,就聽得黑暗裡驟然響起一道尖銳刺耳的金屬敲擊聲,這聲音異常難聽,沒有半點金屬該有的清脆,反而紛雜躁亂,像是用破鐃爛鑼發了瘋似的刮砸。
「畫」從來不會讓入畫者一舉覆滅,只要不是第七天,就不會出現一夜之間殺死所有人的情況。
不管是手還是膝,所有捂在耳上的東西都像不存在,完全阻擋不了一絲聲音的侵入,那高亢、單調、沒有起伏、沒有空隙的撕裂式噪音持續地刺入耳鼓,震得人幾乎想要血管崩裂發瘋發狂。
咯咯。
它們走過來,然後接二連三地響起開啟試驗室大門的聲音,伴著「吱呀呀」的推門關門聲,腳步聲逐漸減少,直到最後幾道腳步,分別停在了門對門的A區試驗室和B區試驗室門外。
朱浩文不再作聲。
說到血跡和人體組織,衛東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這麼說,C和D試驗室有儀器設備,進行的很可能是什麼變態人體實驗?比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把四個人身上的零件拆分了,組成一個新的人這種……」
牧懌然微怔,反應過來后想要撥開他,他卻又繼續動作,起身跪到他面前,將他的頭和上身一帶,用力地摁進了懷中,用自己的整個懷抱,牢牢地把他的耳朵掩捂住。
牧懌然沒有再動,只能任由柯尋握著手,源源不斷的熱度從他的掌心處傳過來,乾燥,溫暖,並且充滿著力量。
「如果是這樣的話,」朱浩文道,「那麼這幅畫顯然不會有什麼主旨了。」
柯尋的左臂被身邊的衛東緊緊箍住,力氣大得快要把他撅骨折,柯尋沒有動,如果這樣能給衛東安全感。
奇怪的是,在如此嘈雜噪鬧的環境里,他居然還能聽得到柯尋的心跳聲。
儼然在這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正在展開著一場常態的,實驗活動。
咯咯咯。
靠牆而坐的四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想到即將降臨的未知恐怖,幾個人一時都沒再出聲。
牧懌然從不知道柯尋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他掙了一下,竟然絲毫掙不脫他。
牧懌然心下嘆了一聲,只好由著他。
並肩出生入死這麼多次,恐懼,其實已經逐漸麻木,生與死,越來越覺平常,柯尋有時甚至覺得,與身旁這個人共同面對死亡時的那種平靜等待,反而更加雋永,和值得回味。
那幾道腳步聲進門后,並沒有開燈,在黑暗裡四下走動著,泰然大方,熟門熟路,就好像在進行著日常的工作一般,以至於給牆邊的四人造成一種自己瞎了、而這些「人」其實都處在陽光充足的高層辦公室的錯覺。
靠著牆邊的四個人一動和圖書不動,儘力讓呼吸放輕到最低,並努力地辨識著黑暗裡的動靜和「他們」的行為軌跡。
接下來,漆黑的空間里響起的聲音開始多了起來,有金屬器皿摩擦相撞聲,有鐵籠子細小的柵欄顫抖微吟聲,有翻閱紙張聲,有吱吱吱的,像是小動物的鳴叫聲。
所以,這樣的人,是天賦異稟,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之驕子。
就在衛東已經到了忍受的極限,甚至開始禁不住發出細微的呻|吟聲時,忽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嬰啼響起在黑暗裡,稚嫩的聲音和起伏的音調,驟然減緩了刺耳的金屬音帶來的對神經的摧毀性,四人只覺得全身微微一松,距離發瘋崩潰的邊緣總算遠離了一步。
進來后,會不會所有人都會死?
想起第一次進畫時那個毛燥激烈又懵懂的他,驟然發覺,這個傢伙,比誰適應的都好,比誰成長的都快。
「說了半天等於沒說,」衛東嘟噥,「左下角右下角各兩個試驗室,說來說去四個試驗室哪個也沒排除。」
旁邊的牧懌然察覺了柯尋的動作,怕他衝動做出難以自控的事,正要摁住他,卻忽覺自己掩著耳朵的雙手上面,覆上了他那雙乾燥的手掌。
這刺耳的聲音瞬間充斥了整個試驗室,鋪天蓋地四面八方地刺入人的耳鼓,直震得人,心浮氣躁五內翻騰,這聲音中間甚至從無間斷和縫隙,就這麼持續地響著鬧著,讓人一秒的緩衝都得不到,整個腦袋像是馬上要四分五裂地炸碎開來。
那麼現在這樣的情形又算是什麼?
如果用全力,也許可以掙脫,但恐怕要驚動黑暗裡的那些「東西」。
「所以沒有主旨的畫,畫作者https://m.hetubook.com.com會把簽名簽在哪兒?」衛東撓頭,「一般情況下,會在畫的左下角,右下角,或是中心景物或人物旁邊的留白處。」
沉穩有力,平靜溫暖。
又是一聲。
「作者畫這幅畫的目的是什麼?」柯尋說,「一種暗黑向的畫風?就像是某些暗黑漫畫一樣,以獵奇血腥和暴力為噱頭來吸引人。」
那是皮鞋鞋掌踏在水泥地面,並引起空蕩迴響的聲音,傳自實驗區外,從樓梯口徐徐下來,而後向沿著走廊,不緊不慢地向著這邊走來。
鞋底踏地的聲音不止一道,而是紛紛的,快快慢慢地好幾道。
撲通,撲通。
柯尋收了收手指,把他握得更緊。
牧懌然正要掙脫,卻聽見試驗室的門被人推開,兩道腳步聲「踏踏踏」地走進來,並將試驗室的門重新關上。
其他三人沒有作聲,但他知道他們聽進了耳去,正在黑暗虛空里盯著門的方向,就覺手上忽然一暖,被身旁柯尋的手握了住。
衛東難以忍受,鬆開箍著柯尋的胳膊,拚命捂住自己的雙耳,其他三人其實也是差不多的動作,朱浩文甚至捂著耳朵把頭夾進了雙膝之間。
牧懌然想起,這世上有那麼極少數的人,在千鈞一髮的情況下,會爆發出駭人的、巨大的潛力。這種潛力,沒有辦法培養,沒有辦法靠後天訓練達到,也沒有辦法以常人之軀迄及。
柯尋察覺衛東哆嗦了一下。
時間的流逝在黑暗中顯得既快又慢,不知過了多久,寂靜里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牧懌然知道這很難過,但他驚訝的是柯尋,在沒有任何東西遮擋雙耳的情況下,他依然一動不動地掩捂著他,他的心跳依然頻率如一,平靜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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