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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怖

作者:瑆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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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逆旅 第三章 攝影師

第一卷 逆旅

第三章 攝影師

「在『天亮』之前,我們先談談這幅畫和作者,希望大家知無不言。」牧懌然已經藉著微光勉強看清了幾人所處的地方——這是一處木質樓房的寬闊走廊,就在幾人不遠處有一扇木門,大概通往某個房間,另一個方向則通向一道幽深的樓梯,連接著深不見底的黑暗。
混沌中也不知過了幾世幾劫,雙腳終於能踏上平實的地面,口鼻也終於能自由呼吸了,羅勏貪婪地呼吸著帶有稜角的冷空氣,就聽身邊的衛東發表了感言:「我感覺我游透了一整隻松花蛋。」
畢笛已經死了,幾位老成員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這件事情再次與之前那幾位畫家的情況相吻合,大家進入的每一幅畫都是作者已經死亡之後的遺作。
「我不認為它屬於畫內,」牧懌然依然是處事不變的鎮定,「蘿蔔,你的體感車呢?」
柯尋的手機屏幕是亮的,但沒有圖像,就像是剛開機時屏幕的微亮,又像是早期日劇換鏡頭時的短暫空白——滿屏幕全是虛無的白光。
周圍似乎稍稍亮了一些,但光線很奇怪,和正常的黎明破曉非常不同。
柯尋點亮了手機照向羅勏的腳旁:「是一隻狗。」
構圖十分簡單,只有一座造型樸素的房屋,被太陽照出斜斜的屋影,作者的落款是寫在圓形之外的,字體潦草:逆旅,畢笛作於1995年春。
當世界全黑之後,那五個新人終於發出了驚恐的尖叫:這是哪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
經過介紹,m.hetubook.com.com大家對幾個新人有了初步認識——除了奚盛楠之外,另一個相貌清秀的女生叫杜靈雨,用日本理光相機的男生是陸恆,微胖的男生叫曹友寧,靠在牆邊尋找蛛絲馬跡的感冒嗓是麥芃。
很快,所有人都靜默了,此時的黑暗漸漸粘稠,彷彿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秘境,只有通過窒息過後的虛無感才能慢慢融入其中。
或許是牧懌然身上獨特的氣質令人信服,幾個新人不約而同關掉了手機,此時的黑暗已經漸漸稀薄,周圍充斥著說不清的光亮,像是冷色調的夜燈。
「我的理光相機也變了,變成純機械老式相機了!」這次說話的正是之前捂住相機怕被人搶的那個。
經歷了剛才那一股不可言喻的『松花蛋』般的體感之後,五個新人也漸漸靜下來,裹緊了身上不屬於自己的舊棉袍,聽秦賜講著天方夜譚似的《入畫者說》。
「瀝青」不滾燙,是常溫的,而且逐漸在降溫,越來越涼,越來越冷,彷彿要將人凝結成千年琥珀。
「連電池多少格都看不見了。」衛東盯著自己手機上長方形的白色光塊,臨來充滿了100%的電算白充了?
「這兒可真冷,」柯尋已經摁亮了手機,「卧槽我手機壞了?」
「他像醞釀一本書或一部電影那樣去醞釀一張照片,」說話的是感冒嗓的麥芃,「為了一張照片,他有可能要打幾十張線稿,在成品照片出來之後,那些草稿會被他付之一炬,只有少量www•hetubook•com.com存於世上。我們所在的這幅畫,是很珍貴的線稿之一。」
羅勏的聲音徐徐繚繞:「同是天涯淪落人,但願都是幸運兒。」
話音未落,一束慘烈白光直直垂射在一幅畫上,老成員們迅速走近那幅畫,試圖用最短的時間將畫面內容和作者記清楚。
無意間被衛東比喻成了「薑汁醬油」的眾人,此刻都在調整著自己面對新環境的狀態。
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全都藉著微光看向羅勏的腳下,好像真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動,新人里的杜靈雨尖叫起來:「天啊這是什麼東西!畫里是不是經常會出現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你們剛才說,畢笛是個攝影師?」秦賜問奚盛楠。
五位新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突然走近的幾個參觀者,其中一個年輕人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剛從日本買回來的昂貴照相機……
很快又有幾片白光亮起來,所有人的手機都失去了除照明以外的一切功能。
老成員的眼睛全都盯在畫上,這是一幅混在黑白攝影作品里的繪畫作品,畫面是黑白的,並非水墨,更像是用黑色碳素筆畫的線稿,大概是為了突出畫面感,作者在正方形的紙面上用圓規畫出一個大大的圓來,風景就藏在圓中,令畫面平添了藝術感。
聽到這句話,牧懌然的目光投射過來,邵陵繼續問:「放棄了捕捉和抓拍,那簡直就失去了攝影的真諦,他為什麼……」
「這個還真說不好,畢笛40歲以後就改變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攝影風格,首先從顏色上回歸了黑白本色,不再出彩色照片;從形式上,他幾乎放棄了捕捉和抓拍。」奚盛楠說。
「也就是說,找到了攝影家的簽名就一定能出去?」杜靈雨聲音微顫。
「畢笛作為攝影家,偶爾也會動筆繪畫嗎?」邵陵繼續問道。
那幾個新人還算鎮定,其中有人說,是不是停電了,大家都打開手機照明吧……
「啊?!卧槽太詭異了!」羅勏艱難地向柯尋挪過去,壓根兒不敢低頭去看,誰知那條狗就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媽媽呀,這是不是鬼畜版的NPC啊……天啊,它的顏色好詭異,怎麼能這麼白啊……」
「有個毛毛哄哄的東西在蹭我的Jio!」羅勏整個人都嚇軟了,甚至忘記了躲開,只知道渾身冒汗地抓著離自己最近的衛東。
簡直像個恐怖片的現場,四周都醞釀著呼之欲出的危險。
白光只存在了十幾秒鐘的時間,幾位老成員已經有了默契的任務分配,衛東和朱浩文重點記憶畫面,柯尋和秦賜則更著重記憶文字,牧懌然縱覽全局自由發揮……
「畢笛是個很著名的攝影家?」邵陵問道。
奚盛楠點頭:「我們今天來美術館就是為了欣賞畢笛的攝影作品,其實他的攝影展在下個月才開放,但我們不可能在A市待一個月,我們估計攝影展應該會提前準備出來,所以就央求著工作人員給我們開門了。」
「也就是說,手機在這幅畫里派不上用場了?」一個陌生的感冒嗓響起來,聲m.hetubook•com.com音來自新人里的一個男生,男生在微光中學著邵陵的樣子摸索著身後的牆壁,很快就摸到了刻在木板牆上的划痕,一道一道非常清晰。
「什麼時候混進來這條狗的,它怎麼無聲無息的,我不記得圖上畫了狗啊……」這次說話的是同樣嚇壞了的陸恆。
邵陵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觀察畫面的構圖比例;方菲則發現了畫筆的不同,畫面是碳素筆,作者簽名和那個大圓圈似乎是用的鉛筆;羅勏直接拿手機對著畫面連拍了幾張照片……
「咱們現在是在他的畫里。」
「早知道是這樣,我打死也不去看什麼攝影展。」曹友寧小聲嘟囔著,心裏想起小時候奶奶說過的話:簡直就是讓鬼攆著去的。
羅勏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自己手裡這個功能單一的手機:「我還拍了幾張照片兒呢,我覺得咱們剛進來的時候……嗷——嗷嗷——嗷嗷嗷——」
秦賜看了看其他幾位新人:「誰都沒有見過《逆旅》這張照片嗎?」
「是畫家。」曹友寧糾正她。
「畢笛是攝影家。」
「先關掉手機。」久久不言的牧懌然突然開口。
聽著身後的門慢慢關閉,每個人的心情都沉下來。
秦賜向新人們簡單介紹了幾個老成員,新人里的一位年齡稍大一點的短髮女生便也主動說:「我叫奚盛楠,是『雕刻時光攝影愛好者群』的群主,這次採風活動是我們幾個攝影愛好者自發組織的,A市是我們此行的最後一站……」奚盛楠的聲音暗了暗。
麥芃卻遺憾地搖了搖頭:「畢笛面世的所有和圖書攝影作品我都看過,內容也幾乎都記得,但從來沒有見過叫《逆旅》的照片——今天的這張線稿圖我也是第一次見。」
八位老成員走進隔壁展館的時候,發現裏面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杜靈雨沒了聲音,她的手機也同時暗了下來,彷彿要和主人一起保存體力。
「在業內有一定知名度,但算不上全國聞名,」奚盛楠將話題接過來,「A市的這次展出是他的第一次攝影展,因為A市是他的故鄉,這次的攝影展也算是對這位藝術家死後的紀念吧。」
眾人都搖了搖頭,曹友寧說:「別說照片兒了,就咱們進的這張線稿圖,我也沒看清畫的是什麼,剛才光顧著害怕了。」
這段時間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羅勏只知道緊緊抓著柯尋和衛東的手,雙腿死死夾著自己的『心春體感車』,一會兒等能說話了一定跟大家傾訴自己的感受:就好像在瀝青里游泳似的……
「這張線稿圖的名字叫《逆旅》,你們是否見過《逆旅》的成品照片?能大概說說照片的樣子嗎?」邵陵將專註力轉向了麥芃,很顯然這個男生對畫家了解的更多。
雖然大家仍處於黑暗之中,但可以感受到這裡是室內,整個世界很安靜,蹲身摸摸腳下,是堅實的木質地板,並不潔凈,似乎落著一層灰。
漸漸地,新人們就感覺有些不對,彷彿這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下這一束光,這十幾個人,還有牆上的這一幅畫。
羅勏的突然尖叫把幾位新人都嚇了一跳,衛東也跟著一慌,強做鎮定道:「咋了,你嗷嗷待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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