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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我膽小。」牧懌然也不敢相信，在這種時候自己居然還能開出個玩笑，他走上前來，用力地一把抱住了柯尋，像是要將這個大男人徹底揉進自己的心裏，這樣兩人就永遠不分開，「那時的我們，一定有戰略部署，每個人的分工不同……向他們學習吧，他們真的很棒。」

杜靈雨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為了表達得更清楚，牧懌然乾脆拿起筆來，在一張白紙上畫了一條直線：「假設這是一條時間線，從A點到B點，是我們現在正在進行的時間，」牧懌然在直線兩端標上A和B，又畫了一個順向的箭頭，「另一條時間線，和我們這條線一樣長，只是行走得方向不同，甚至，這兩條時間線本身就是重合的。——就像是同一條公路，分為了兩個車道，兩邊的車輛相向而行，無論對於哪一邊來講，對方都是逆行。」

房間里的燈很快就一盞盞滅掉了，牆壁光幕上的圖案漸漸清晰起來。

朱浩文聽見這話，眼睛有些發紅，看著柯尋：「第一個……柯尋你……你真他媽操蛋！」

「死亡，被這裏人說成是圓滿，因為兩條時間線上的人會因為死亡而交匯，就像是一條繩子的兩端終於相遇，打成了結，就成了一個完滿的繩圈。按照這個說法，奚盛楠和陸恆已經圓滿了。」

牧懌然看向麥芃：「你的感冒好了嗎？」

柯尋深吸一口氣，接著他的話說道：「所以，水底的鴨子甘願沉在水底，讓水面上m.ｈｅｔuｂoｏk•ｃoｍ•cｏｍ的鴨子儘力游到對岸。」

牧懌然竟一時說不下去了。

「兩隻木鴨只有一隻能活在水面上，無論怎樣反轉改變，活著的只能是一隻。」牧懌然的神情竟有几絲凄然，「這個發現，讓我找到了兩條時間線交錯的點，就是死亡。」

「沒、沒聽明白，」羅勏忍不住嘟囔一句，「胖大叔說，死亡之後能看到另外的自己，是這個意思嗎？」

秦賜有些不敢相信：「也就是說，『他們』其實在和我們爭時間，爭壽命？壽命，壽命可不就是時間嗎……」

牧懌然看著柯尋，目光有些悲憫。

「東哥，咱們還有白魚的照片兒沒放大呢。」羅勏帶著濃重的鼻音說。

牧懌然在下面寫了奚盛楠的名字，後面是一條直線，分成七個格子，紅色的線只有一格那麼短，而黑色的線則有六格長。

所有人都有些醒悟了，其實這個時間線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極為公平的，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只有七天，無論兩條線怎樣運行，一個人在兩個時間線上怎樣規避，都逃脫不了七天的命運，兩條時間線的時間加起來永遠都是七天。

柯尋看了看站在角落裡的杜靈雨，猛然之間明白了她說的那些話——所謂的「摧枯拉朽式的一往直前，絕沒有一絲妥協與猶疑」；所謂的「我們都會陪著你」；所謂的「倒退的一步，是為了更長遠地前行」。——我們所有人團結在一起走出這一步，雖ｈｔtｐs://m•hetｕbook•ｃoｍ.cｏm然這一步可能是倒退，但這倒退的一步，是為了更長遠地前行！雖然這一步倒退，可能就是萬丈深淵，但換來的卻是永恆的光明。

牧懌然點頭：「對，因為或早或晚，雙方的『我們』一定會在各自的死亡點重合，現在，奚盛楠和陸恆都已經完成了這件事。」

「這也正應了剛才麥芃提到的問題，感覺對方的行動似乎比我們都早，似乎他們那邊很多事情都提前發生過了。其實，這裏並不存在早晚，也不存在快慢，而在於我們這條線運行的位置。

房間里有輕輕抽泣的聲音，是角落裡的杜靈雨，她紅腫著眼睛抬起頭來：「我隱約想起了一些東西，是的，就是這樣的，我是最後一個，因為我膽子小，不敢赴死……柯尋是第一個，想通了這件事情之後，柯尋是第一個犧牲掉自己的人……他跟我說：不要怕，我們都會陪著你……他就是這麼對我說的……但我當時沒聽他的……」

牧懌然無聲嘆氣：「是的，方菲在螢石旅的巫家聽到了關於壽命的事情，無論這個世界的NPC們壽命如何，我們這些畫外的人在這裏的壽命只有七天，一旦超過了七天，便是無力回天。

牧懌然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如果，如果另一條線上的『柯尋』，將自己的壽命維持在兩天之內，就會為今天的柯尋贏得五天的壽命，也就為找簽名贏得了更多時間。」

衛東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淚：「趕緊的和圖書吧，他們為咱們爭取的時間，不能就這麼荒廢了，趕緊想法兒找簽名！去寒夜旅！」

柯尋在一旁聽了半天，現在總算弄明白了大概：「我不這麼認為，另一條線上的『我們』並不是別人，並不是畫里的NPC，『他們』就是我們，『他們』應該不會和我們爭什麼，他們應該能做出正確的取捨。」

「我們怎麼可能不在一起？」柯尋看著牧懌然。

「我還是不明白，就算雙方分別從兩個點相向出發，這個時間是同時發生的嗎？我怎麼感覺他們那邊很多事情好像已經發生過了似的。」麥芃說。

「換一個更確切的說法，時間線其實就是每個人的生命線。」牧懌然說。

衛東已經開始著手收拾東西了：「邊收拾邊說著，都抓緊時間。」

大家顯然被柯尋的話說愣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牧懌然在這條直線的下面又畫了一個箭頭，這個箭頭是從B點到A點的反方向，與上面的箭頭是對逆的。

牧懌然又拿出一支筆來，蘸上硃砂：「紅線是我們現在的時間線，黑線是『他們』的時間線，這樣更直觀。」

杜靈雨因為剛才的缺席，所以對那張照片的事情並不了解，但聽到牧懌然的話，還是點頭說：「是的，我一直都覺得牆壁上的第七條線特別像我的筆跡。」

「哦對了，先看照片兒！」衛東利索地停了手，麻利地把四張負片裝進投影儀，「關燈，看大屏幕！」

「我一直想不通的是兩條時間點的交錯點究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燈亮燈滅和強迫入睡這些事情令我錯誤判斷了很久，直到……柯尋帶回來這兩隻木鴨，這應該也是另外的『我們』在可以進行的範圍內竭盡全力留給我們的信息提示！

房間里靜得出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牧懌然的臉上，等待著最關鍵的一次剖析揭秘。

麥芃這才驚覺，為了驗證還使勁兒清了清嗓子：「真奇怪，明明送葬的路上我都頭暈得快暈倒了，在窗口把系棺材的繩子遞下去的時候，那冷風幾乎把我吹得沒有知覺了……怎麼這會兒和沒事人一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家繼續看圖，我們從A點出發，第一天夜裡，發生了奚盛楠死亡事件，第二夜，陸恆又出了事，」牧懌然的筆點在了豎線所標的第二格的位置，「當我們進行到第二天的時候，對方是處於第五天，當我們進行到第一天的時候，對方處於第六天，當我們剛剛入畫的時候，對方已經結束了七天，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剛進畫的那張照片會顯示杜靈雨在牆壁上畫線，雖然看不清，但可以斷定，她畫的正是第七條線。」

「這就是另一條時間線給我們的影響，另一個『你』，因為給陸恆扶棺，在窗口吹了冷風導致感冒，所以你的感冒是一種逆行的奇怪狀態，」牧懌然說，「這隻是兩條時間線之間產生的某種磁場似的影響，這種感染力並不那麼嚴謹，但還是被我們發現了端倪，相信另一條線上的『他們』也被我們影響著吧，但『他們和_圖_書』似乎比我們覺悟得更早。

所有人都不做聲，即使心裏有小小疑問，也想等聽完了再問。

牧懌然沉聲說：「『他們』也很快發現了這件事，甚至出乎意料地悟出了虛與實的神通——起碼『他們』里的一部分人，判斷出了自己所在的這條時間線是虛線，而對面的那條線是實線，真正能找到的簽名順利出去的只能是對面的人！所以……」

柯尋繼續說：「為什麼是相爭，而不能是相讓呢？」

牧懌然又依樣寫了陸恆的名字，他的線則是二五分，紅色佔兩格，黑色佔五格。

「所以，他們千方百計給我們留下了各種證據，希望能對我們有警醒。」邵陵也明白了，「而他們，也毅然決然地，以退為進做出了最後的犧牲。」

朱浩文站起身來，表情有些複雜，想再坐下來又似乎沒有心思，索性在房間里踱起了步子：「所以，每個人在這個世界的壽命也是一樣的，對吧。」

所有人都一下子明白了昨晚那張照片的內容，每個老成員在照片里都是哀痛的表情，那時候，應該是柯尋第一個離開了。

「無論畫中的時間多麼離譜混亂，但畫總體的規則應該不會被打亂，我們在畫中的時間是七天，這個時間段幾乎沒有變過，在眼下這幅《逆旅》中同樣也不會變，」牧懌然用筆在直線上畫出了幾條豎線，將直線平均分割成了七份，「牆壁上的七條線代表的應該就是七天，這是另外的『我們』對大家的儘力提醒和強調。

「去寒夜旅？」麥芃幾人都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