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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屏息盯著屏幕上正在飛快運行的篩查程序，等待著一個有可能成真的重要推斷的成立。

「媽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吳悠驚呼著直搓胳膊。

羅勏揉了揉眼睛：「我當然跟著你們混。」

邵陵聞言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調查那個時代的資料，恐怕非常困難，因為夏朝沒有任何文字證據流傳下來，哪怕緊隨其後的商朝，所有出土的甲骨文文物里也沒有任何提及過夏朝存在的隻言片語，所以有部分史學界人士認為，夏朝甚至可能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那麼這個『光』字在這裏，算是一個簽名呢，還是一個符號呢？」秦賜發問。

「——符號？！」柯尋突然揚起了眉頭，「同志們，也許所有的美術館坐標連起來不是一個簽名，而是一個——符號呢？」

「那，我們這些九鼎和地維的骨相又是幹什麼用的？」衛東問。

「浩文，模擬器的結果出來了嗎？」牧懌然幾乎是在柯尋話音剛落時就立刻問向朱浩文。

「文兒哥——你嚇死我了——」羅勏特別怕聽到這個說法，一把拽過誰丟在沙發上的羽絨服揉成一團緊緊抱在懷裡。

「——鼎！金文！光！」羅勏雙手攥拳高叫。

「這種空無一物的空白期，出現過很多次，有時甚至是一連數百年都是空白的，沒有任何歷史記錄，也沒有任何神話傳說，就像被抽走了一切的真空一樣，安靜得可怕，後人完全不知道這麼長的時間里都發生過什麼。

「而如果是一個符號的話，」很久沒有開口的牧懌然接了朱浩文的話道，「它很有可能是一個巫符，那麼也許就印證了我們的另一個猜測：九鼎上的山海圖，實則都是與巫術有關的圖形，有巫舞，有巫服，有施巫術的方法，還有代表巫術內容的符號。」

眾人：「……」

顧青青在本子上總結了一下：

「如果把半信史時期比做一條長長的白紙條幅，那麼已經被證明存在的真實歷www.hetubook.com.com史事件就像是這張白條幅上每隔幾十、上百米才出現的幾道墨跡。這張條幅上絕大多數的地方，是空白一片的。

牧懌然比他更沉著些，思忖過後，道：「或許，這才是大禹鑄九鼎的真正原因？」

這是字型檔里和坐標圖重合度最高的一個字。

整個字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虔誠地跪在那裡的人，抬著雙臂，舉著火焰。

「我到現在才明白，」柯尋說，「原來《白事》那幅畫的暗示可能不僅僅是巫，而是——文字，這個由美術館坐標點組成的甲骨文，就是《白事》給我們的暗示！」

「要知道，在商朝時甲骨文已經有了一套相當成熟完善的文字系統了，這證明了在商之前的甲骨文一定還有一個逐漸走向成熟的過程。

「傳說時代和信史時代之間的這段時期，叫做半信史時代，這個『半信』，不是半信半疑的意思，而是在這段時期，有些歷史事件通過出土文物被證實存在了，而有些，諸如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人物、詭異離奇的精怪神獸依然在這段時期的口傳歷史里出現。所以半信史時代就是真實的、被證明了的歷史事件，與神話傳說和口口相傳的歷史事件並存的時代。

「那就說回這個『光』字，」柯尋看向大家，「如果它是一個簽名，那咱們就只能繼續入畫破關，努力把這個字『寫』完整，然後看會發生什麼事情。而如果它是一個巫符，那就很可能具有某種巫術的力量，根據懌然之前的推測，或許這個『光』字是用來封印地面之下那股黑暗力量的符，你們覺得呢？」

「有道理。」大家紛紛點頭贊同這一猜測。

「……這個半信史時期，真是好神秘啊……」吳悠驚嘆，「感覺那些徹底空白的時間段有一種……詭異又刻意的安靜，就好像，一段長長的文字被人刻意的用橡皮擦去了其中的幾句話一樣。」

「如果是一個簽名，那恐https://m.hetubook.com.com怕真就是細思極恐了，」朱浩文道，「就像柯尋之前所懷疑的，我們所在的這個現實世界很可能就是一幅畫，而這個『光』字，也許就是這幅畫的作者的簽名。」

「如果能發生這麼神異又離奇的事，我不信那個時候留不下相關的記載。」柯尋說，「就算文字很少甚至沒有文字，圖像總能畫吧？山海經都能畫得出來，還會畫不出一個重大的與巫術有關的事件？邵總你再想想，夏朝有沒有出土過刻著畫的文物？」

「半信史時期算是從傳說時期到信史時期之間的一個過渡期，這個過渡期非常漫長，足有一千五百多年。而它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那就是空白期。

「……所以這麼說，其實這個『光』字還是一個簽名了？」衛東咽了口唾沫，「所以這個世界還是一幅畫，『畫』外的人在畫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當然沒有什麼難度了……」

此言讓所有人都為之虎軀一震，邵陵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凝眉道：「不無這種可能……但也要考慮到當時是否真的已經有了文字，如果沒有文字，當然是留不下任何歷史記載的……也不對……中間還是有被出土文物證實了的歷史事實的，沒道理一下子又隔了幾百年才再次出現歷史痕迹，這幾百年的空白……的確不正常……」

「剛才程序顯示重合度有90%，就是說，已經出現的坐標點連起來，完成了『光』字的90%，」柯尋摸著下巴思索，「秦哥說《靈樞》那幅畫暗示了每個美術館和整個入畫事件之間的關係，我覺得這隻是其一，它同時還暗示了一點，那就是我們每攻克一幅畫，就像打通任督二脈上的一處穴道一樣，現在我們已經打通了90%的穴道，當我們把所有的穴道都打通，也就完成了一個完整的簽名，說不定那個時候就會像我們攻克的每一幅畫一樣，找到了簽名，就可以離開畫的世界。」

和_圖_書「——等等，」柯尋睜大眼睛，看著牧懌然和邵陵，「吳悠這話很有道理——那些空白期，會不會是被某種力量從歷史上『擦除』了呢？」

羅勏：「嚶嚶……哥，你的意思是，咱們到時候可能就會離開現在這個世界，去到外面那個從來沒見過的世界里去？可咱們……咱們本來就是生於這個世界的啊，去到外面能幹什麼？外面又沒有家沒有親人朋友，而且外面的那個世界里的生物不定是什麼樣子，咱們這種……紙片人，去到外面不是風一刮就要被吹得無影無蹤了嗎？」

羅勏：「現在不是表揚我的時候啊哥。」

「其實……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光』字的規模，」顧青青眼裡帶著敬畏與些許茫然，「如果它是一個巫符，那麼是什麼人能把這個符號『描繪』在跨度這麼大的地面之上呢？夏朝時的人想要徒步走遍這些地方，恐怕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吧……」

「這個字是……」眾人齊刷刷看向朱浩文調出來的古文字與現代文字的對照表——

「可邵總說了，夏朝的歷史記載幾乎算是空白的，這可去哪兒查啊？」衛東發愁。

「不過，在二里頭遺址出土的夏代陶器上，有幾十個文字狀的符號，有人推測這是甲骨文的前身，但也有學者表示夏朝時期的人更多使用的是刻木和結繩記事，反對將這些符號當做文字來看……」

「金文和甲骨文有什麼區別？」朱浩文在旁邊問邵陵。

朱浩文反應也不慢，馬上將自己的筆記本顯示屏展示給眾人看，十四個坐標外加下一家要去的美術館的坐標連起來，能組成的圖形可能有成千上萬個，「我把英文字母和繁簡體漢字的結果排除，再導入甲骨文、金文和篆文字型檔，符合字型檔字形的圖像會被篩選出來。」

這兩種可能，眾人暫時無法確定屬於哪一種，都各自陷入思索，過了一陣，聽柯尋說道：「其實咱們暫時不用跟這兩個問題死磕，因為不管是哪一hetubｏok•com•cｏm種可能，咱們都需要找到九鼎，所以現在的調查方向可以稍微改變一下了，就是搜集關於九鼎的資料，以及調查在大禹那個時代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值得被注意的事。」

第二種可能，《山海經圖》是巫術符號，或者說是巫咒，和九鼎、地維一起用來鎮壓原本就存在的黑暗力量，黑暗力量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設置吸引人入畫的形式，尋找突破結界進入人間的契機。

「當然，後來我國出土了一些文物可以證實存在於夏朝紀年，但關於整個夏朝的歷史，除了《史記》和《周書》這類史書上略有記載之外，大部分都是一片空白。

「所以總結下來，」朱浩文道，「這個以地標為節點，連成一枚巨大巫符的『光』字，產生於夏朝，如果它是用來鎮壓地面之下那股黑暗力量的話，說明在夏朝時期這股力量就產生了，並且曾有過不好的影響——否則沒必要鎮住它，那麼問題就在這裏了：夏朝時發生過什麼大事件？」

柯尋：「想象力挺豐富的你啊。」

「整個夏朝和商朝的前期，都處於半信史時期里，歷史空白時間太長太多，我們不是不好查資料，而是根本沒有資料可查……」

邵陵的說法讓大家又多了一種思路，但也讓入畫事件的源頭問題顯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畫面飛速地切換，不停地閃過各種字體和坐標點的對比圖像，而就在三分鐘之後，畫面驟然停下，一枚金文和坐標點圖重合在一起，屏幕顯示：重合度90%。

「——光！《影》裏面的白與黑——＋和－正負極——加色混合就是所有顏色的『光』混在一起，混出來的就是『白』色的『光』！——對上了！」衛東興奮得語無倫次。

「可能是『加持』用的吧。」吳悠說，「我太姥姥每年除夕夜都會用硃砂和黃紙寫很多護身符，用來送給來求符的親朋好友的，這些符寫好后不是直接拿著紙給人，而是要縫到正紅色的小包包里，或是包進紅和圖書色的紙里疊成三角，我感覺這個紅色的布包或紙包就是對裏面黃紙符的一種加持，也許九鼎和地維也是這個作用。」

「金文脫胎于甲骨文，據說始於商末，」邵陵邊思索邊道，「雖說夏朝沒有文字流傳的記錄，但沒有出土不意味著就真的沒有。

「……感覺都有可能。」衛東說。

第一種可能，《山海經圖》是一幅畫，也是入畫事件的起源、入畫者進入的第一幅畫，原因可能是在進行巫事活動中，因某種原因觸發了異世界，從而也引出了黑暗力量，此後黑暗力量就以吸引人入畫的形式，尋找突破結界進入人間的契機。

「金文是什麼文？」方菲在旁邊問邵陵。

邵陵有些無奈地搖頭：「我這麼跟你們說——夏朝之前的歷史時期，沒有任何文字記載，只有口口相傳的傳說，所以稱為傳說時代或神話時代。而有文字或出土文物記載著當時社會情況的時代，叫做信史時代，是從商朝末期開始的。

「傻小子，你覺得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么？」柯尋看著他，「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全都在畫里死掉，要麼就只能拼盡全力走到最後，哪怕最後等著我們的可能是無法想象的事。反正我不甘心就這麼半道上死了，你想選擇哪一個呢？」

「而商之前就是夏，某種意義上來說，夏朝很可能就已經有了早期甲骨文的雛形，金文脫胎于甲骨文，甲骨文很可能脫胎于——我們暫且稱之為『夏文』，那麼這個『光』字，說它是一個『夏文』也未為不可！」

說它是字，它又更像是一種象形文，字的中央是一個十字，一橫的兩端微微上翹，左右各有一個點，一豎的下端，交接著一個像是軟化版的「弓」字的字形。

「夏商周時把銅叫做金，」邵陵強壓著也有些激動的情緒，穩聲答她，「而青銅器造的禮器以鼎為代表，刻在鼎上的銘文就叫做鐘鼎文，也叫做金文。」

羅勏：「嚶……」

「光！」

邵陵：「……」我的。放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