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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約微微點頭，「不錯，世事無常，錯漏百出不能避免，每人都在火宅中掙扎，六道中，為人一道和其餘五道不同，因為其餘五道只能被慾望牽引，掙脫不解。而人道中，讓烈火燒毀你，還是讓烈火淬鍊你，是你可以做出的選擇。」

沈約笑笑，看向賽月。

沈約看出趙佶的矛盾，經歷過靖康之難，趙佶只要不是傻子，對蔡京這幫人肯定是深惡痛絕的。

他雖決定做個明君，可明君豈是那麼好做的？

李斌一旁急道，「華福公主，聖上已在改了，你總要給聖上一點時間。」

賽月微微點頭。她看起來年幼，但此刻似乎詩盈的思想更佔上風，對沈約說法更快瞭然。

一言落，三人費解。

若容易執行，地球覆滅，人類多會滅絕，按理說世人應該齊心協力的保護地球村，為何還有太多人如白蟻般、不遺餘力的要毀滅地球？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朕今晨已傳旨取消江南應奉局、造作局，同時重hetubook.com.com責負責的朱勔。」

賽月大聲道，「為什麼不能這麼說？就因為他是我爹，我就不能指出他的錯誤？就因為爹是皇帝，他就不會有錯？」

李斌驚叫道，「聖上切不可如此動念。」

李斌滿是尷尬，趙佶卻是微有擺手，示意李斌莫要阻攔。

趙佶冥思苦想，他對別人可以手辣，但對沈約所言，終究不敢怠慢。

轉望賽月，趙佶悲涼道，「如果朕死，可以解決一切難題，那朕赴死也是沒有問題。」

沈約不語。

沈約輕聲細語，「古人又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修行中就是煩勞即菩提之意。」

「給多少時間能夠？」

凝望賽月，趙佶終有哽咽道，「賽月，爹這次、絕沒有騙你。」

趙佶澀然道，「不錯，賽月告訴了朕一直不肯面對的答案。朱勔不過是朕的一個影子，愕兒亦是。要想真正的改過，朕需要的不是懲治旁人，而是自我改過。」

和-圖-書趙佶眼中有了淚影，「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當初朕做出這詩的時候，也曾想過，如果朕死，可以讓所有陪同朕受難的人回歸平靜，那朕雖死無憾。」

除了對蔡家以外，趙佶想必考慮好了如何對待另外五賊。

趙佶終道，「吾兒說的沒錯，爹是罪惡之源！」

他只以為沈約是譬喻，可沈約是在當頭棒喝，可笑的是他忘卻字面本來的意思，還在尋思那不可思量的玄機。

朱勔就是六賊之一！

這多年來，他第一次認真考慮慈悲為懷，倒也是一個突破。

賽月已道，「爹，沈先生是告訴你，你自有自惡，你若無法改正你的惡處，一切終究還是重蹈覆轍！」

賽月淚水盈眶，「爹，我也記得發生的一切，我是詩盈，不是那個還年幼的孩童。在落難的時候，我也和十五哥一樣，內心埋怨過爹。和他不同的是，女兒還記得爹的養育之恩和疼愛，可ｍ.heｔubooｋ•coｍ•cｏm在平日女兒受到羞辱的時候，說不恨爹的所為，那是假的。」

看向沈約，趙佶沉重道，「可朕心中始終不安，不安究竟是為了什麼，朕始終沒有答案。」

趙佶目光微閃，「沈先生的意思是……朕該放下曾經的心結，慈悲為懷嗎？」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卻是難以執行的道理。

李斌見狀徑直道，「煩勞如何能成為菩提？」

趙佶喃喃道，「沈先生是說朕做錯了？」他聽沈約言語，一時間反倒更是糊塗。只因他只想得到想要的答案。

李斌忙道：「華福……公主，你怎麼能這麼說聖上。」

趙佶卻終於想懂了同舟共濟的道理，可他琢磨半晌還是不得沈約的指點，李斌見狀道；「先生說法高深，不知道能否說的簡單些？」

從趙佶的角度，是蔡京這些人毀了他的天下。

趙佶怔住。

賽月眨眨大眼睛，一旁輕聲道，「這就如蛛網本自結，結網卻自縛，若能看破蛛網本空之理，蛛網之煩惱就為證和圖書悟的根源？」

這些日子來，她有太多的委屈，今朝一起迸發，卻沒想到趙佶會如此表態。

賽月凝望著父親，「不是給女兒重新來過的機會，而是若有一天，一切能夠重來，女兒一定告訴爹，爹你做的大錯特錯。你養六賊，不聽逆耳忠言，只聽諂媚之語，花石綱、生辰綱造就了無數的冤魂，你所在艮岳，不知多少亡靈在匯聚。」

他認定和沈約是一條船上的，也想清楚，船翻了，對誰都沒好。

賽月卻是不理不顧，仍舊盯著父親道，「他自他錯，你自你惡。十五哥是品行不端，但爹你難道……沒有一絲錯處？你可以懲治別人的錯誤，可你自己犯錯呢？如何補救？」

「華福公主！」李斌急聲制止。

賽月銳利道，「蔡京初為宰相的時候，不也像李斌你這般謹慎小心的模樣？可如今的蔡京呢？還不是禍國殃民？」

沈約凝望著趙佶眼中的輝光，「但你現在有答案了？」

賽月尖銳道，「等爹懲治了所有的貪官？等爹認和圖書為除去了所有的惡？但最大的惡源不除，還有你這個不肯諫言的李斌，哪怕除去了蔡京，可誰能保證，你李斌不會成為另外一個蔡京？」

「女兒也祈請上天給女兒個機會。」

蔡京是個奸臣，可他的第五子蔡鞗又在趙佶落難時，堅定的站在趙佶身旁，救了趙佶一命，趙佶終究還是考慮到這個恩情，對蔡家如何處置還在猶豫。

趙佶臉色蒼白，終於明白沈約在說什麼。

「是以儒家有言——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也。若知此語真諦，可去痴毒。」

李斌額頭冒汗，「微臣怎敢？」

趙佶微微的吸氣。

敢於承認自己錯誤的，才算微去慢毒，離明尚遠！

想到這裏，沈約輕聲道，「想因緣一說，很是玄奧，可在修行者眼中，他自他錯，你自你惡。」

沈約笑笑，「心性本真，只因五蘊迷雲遮掩，讓世人不得見真。他人之錯若惹你怒，平添你的嗔毒，他人之錯若不醒你之警惕，只增你的痴毒。」

賽月怔住。

李斌差點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