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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是如此的隱蔽、又是異常的殘忍，讓哪怕見過了太多紅塵慘狀的沈約都是不由心悸。

身軀驀地震顫，沈約喃喃道，「方臘要殺的是崔念奴，而不是崔奴兒，只是有人暗中操縱，在崔奴兒臨死前的那一刻，讓崔奴兒上了崔念奴的身軀，方臘雖覺得不對，但蓄勢待發的他無法再分辨這個問題，造成如今的問題。」

眼角抽搐，方臘霍然望向了沈約，「沈約，你始終沒有發表意見……」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修行本是要改變行為，去除這種無奈，突破五蘊的束縛，終至嚮往的自在。

在方臘斬了崔奴兒的那一刻，他腦海中驀地浮出了一幅畫面。

沈約望見，卻是輕嘆一聲，「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可是明白的有些晚了。」

夜浮生一怔，他的臉部停止了扭曲，居然變回完顏宗峻的樣子。

方臘盯著沈約，字字凝冷道，「你不是袖手旁觀，而是因為你知道，這是我們自己要解決的事情。」

「我憑和*圖*書心解決了我要面對的事情。」

真正的勇者，本會面對血淋淋的真相，而不會像那些苟且偷安的人，無視對錯與否，立即選擇現實的一面。

劍氣如虹魂百鍊，斬妖除魔意更堅。

她的呼喝中帶著凜然，又像有些不可置信。

什麼前生今世的凄婉，不過是有人故弄玄虛的玄幻。

「你說！」方臘咬牙道。

他一生殺伐果斷，可他一生中，絕不殺無辜弱者。在動手之前，他確信崔奴兒就是崔念奴，就和他確信夜浮生就是完顏宗峻一樣。

真正修行的人都明白一點，修為是要靠自己的！

他竭力告訴自己沒有做錯，但他斬殺崔念奴的那一刻，卻有了種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真的殺了崔奴兒？

在夜浮生沖至的時候，方臘毫不猶豫的揮劍，一劍再斬。

一劍落，夜浮生定在原地。

他們感覺沈約不像是在對方臘說話，而像是和第三人在交談。

「因此……當他死後，就變回完顏宗峻的模樣？」和-圖-書岳飛突然道。

他不能寬恕。

若不以血還血，他無法解決自己念頭的折磨。

「那你的意思是……方臘不用因此承擔任何責任？」

沈約點頭道，「我明白。」

一個森冷的聲音突然從方臘口中傳出，可那絕非方臘的聲音。

方臘並非方臘。

不然崔奴兒為什麼沒有變回崔念奴的模樣？

這個波詭雲譎的夜晚，他再度發聲，可在眾人看來，卻晚了很多。

火焰跳躍中，方臘的身影似也在不停的抖動，他緩緩扭頭看向同樣倒地的崔念奴。

就因為這樣，沈約一直在等——等完顏希尹醒悟，等趙佶明白，等方臘證悟……

他一眼望去，赫然發現方臘變成了夜浮生。

本處於極度不利、看起來是大奸大惡的「方大民」最終勝出？

那一刻，他想到了都子俊的真正計劃。

「我明白你的用意。」

看似加快的過程，終究會有徘徊的那一刻；看似等待的時光，會成為覺醒的催化劑。

眾人錯愕。

沈he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ｏｍ約緩聲道，「只要你不存在屠殺無辜之人的心意，哪怕有無辜之人因你而死，終究是你的無心之過。」

沈約盯著倒地的崔奴兒，半晌才道，「我想說的第二件事情是——」

要斬的不止是魔、鬼，而是內心中，那虛妄不實的執念。

聲為言表，真正的有心人，總能聽出言外之意，他方臘那一刻，知道岳飛在說什麼。

眾人想不明白。

誰都想不到這種結局。

越聰明的人，越無法去修行，本是這個道理的印證。

夜沉寂。

「那我是否做錯了？」方臘寒聲道。

水輕夢失聲道，「都子俊……他將夜浮生的靈明點藏在了方二娘的身上？他在方臘斬殺……崔奴兒的一刻……激活了夜浮生？」

都說邪不勝正，雖說有些人知道邪會勝正，但親眼目睹這種結局，還是給眾人造成難以磨滅的震撼。

「夜浮生！」張繼先失聲道。

岳飛質疑的沒錯，按照他方臘的認知，當崔念奴死去的時候，她本來要回到本來的和_圖_書樣子。

可他說到這裏時候，聲音微有顫抖。

很多選擇，不過是一念之間。

他出劍的時候坦坦蕩蕩，劍鋒削過夜浮生頭頂的時候，並沒有絲毫猶豫。

方臘卻無這種無奈。

崔念奴仍是崔奴兒的樣子。

哪怕事後你有再多睿智的判斷，可馬後炮終究於事無補，因此當事情重來，大多數人的選擇仍舊是遵從五蘊的習慣，而不是智性的邏輯。

任何外力或許能讓你暫時上一個台階，可就和一個人憑運氣賺到的錢一定會靠本事敗光一樣，一個取巧的修行過程，終究有一日會變成十倍的阻難返還到你身上！

水輕夢失聲道，「夜浮生？」

兵解咒語再次從方臘口中念出。

「妖孽還不現形？」方臘喝道。

方臘連斬二人，沉聲道，「張繼先，這人絕不是夜浮生。因為影像中的夜浮生擅用左手。」他異常清醒，就因為這般清醒，才讓他出手決斷。

在場眾人，唯獨岳飛還能有勇力發聲。

沈約眼中悲哀之意不減，「我想說兩件事和圖書情。」

方臘未答。

果然，岳飛隨即道，「那崔奴兒……為何沒有變成崔念奴的模樣？」

方臘出劍。

他的臉頰剎那間急劇的扭曲，就和方臘當初變成方大民般。

方臘咬牙道，「我問心無愧。我做得到的我做，我做不到的、我不會勉強。」

方臘嘴角抽搐，「你想說什麼？」

滿是殺機死意的夜浮生！

他無法寬恕。

沈約眼中有了分悲哀，「我理解你的所為。」

但他頭一次不能確定，看向沈約的時候，方臘有了求助的目光。

完顏宗峻的眼中有著茫然、有些錯愕、還有些許不甘，可他隨即仰天倒了下去。

垂拱殿前，火焰跳動不休，可跳動更劇烈的是眾人一顆難安的心。

不過剎那，站在沈約對面的那人，竟然換了張面孔。

眾人費解，望向方臘的時候，均是駭然。

這是世人的悲哀，也是世人的無奈。

方臘那般堅定意志的人，如何瞬間變成了八百年前的夜浮生？

他同樣擋不住方臘的兵解一劍！

沈約瞳孔微有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