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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茗翠默然片刻，緩聲道，「還有一人未能自度。」

是女修在作祟。

女修雙眉豎起，憤怒可見。

心性難尋難見，哪怕現代科技，都對其大為否定，惠能卻憑想、悟、行真正形容出心性，著實見識卓越。

裴茗翠喃喃道，「可在我維繫的一切開始崩坍后，我發現，一切本無任何意義。因此我才需要從愛中尋找到力量。」

古時候，女人多從男人身上尋找安全感，愛情正能夠為這種安全感代言，愛情能讓世人千古傳唱，只因太多人需要在其中找到安全的刺|激和不同的認同。

沈約反問道，「你真不知？」

既明真意，真意真行，亦復何疑？

裴茗翠明意、知己，深刻認知沈約不停的強調，卻告訴她一個至關重要的事實——此時此刻，她的真言真行，才會產生不可思議的奇迹。

但李玄霸仍在！

沈約見裴茗翠念出大明咒，不由得微笑，知道裴茗翠已舉一反三。駑鈍者，舉一后連一都是不明，耗盡一生尋m.ｈeｔｕbooｋ.ｃｏm•ｃoｍ章雕句，不過徒勞無功。大智大慧之人，一理明，萬法就通，不然何以有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之說？

當年達摩東渡，傳法中原，先後有慧可、僧粲、道信、弘忍、惠能五人傳得其衣缽正統。這五人並非只繼承了達摩的僧衣，事實上，五人得心心相印法門，在明心見性上均有非凡的創建，可說是真正大宗師般的人物。

隨便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看似威風，不過是妄言妄想妄念，誤人更誤己，一誤劫難生。

她博學多才，隨即以大明咒明已明心，心念明，痴念不再，那諸多裴茗翠本因她的痴念而生，但痴念不在，幻相就空。

真正的勇，不應是因人而異。如果見強則弱，遇弱則強，那和狗仗人勢有什麼區別？

一直衛護裴茗翠的那個李玄霸喘息稍定，突然一步回到了裴茗翠身旁，顯然怕唯一的裴茗翠消失不見。

裴茗翠瞥了一眼女修，眸中智慧顯現m.hetubook.com.com，「佛不度人人自度。」

這就是沈約言及公案的源頭。

沈約笑笑，「念迷凡夫念覺佛，哪怕再是神通廣大，一念不清，終究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

真言在真不在言。

這公案是盛唐才出，裴茗翠自然不知，但她蘭質蕙心，既然證悟，一切自然了了如照，知道沈約的真意是——她裴茗翠可以合一，李玄霸卻無法合一，只因仍存的李玄霸並非是她裴茗翠的妄念，而是李玄霸自身的妄念！

女修將李玄霸的妄念雜入此間，這就是她裴茗翠一住此間五百年的根源所在。

但她當然從來沒有愛過蕭布衣，她只是欣賞那種奮不顧身的感情，自己也為之努力……

可如今的她只是輕微一嘆，「如女修這般人物，如何還會在這種事情上，下低賤的心思？」

裴茗翠凝望李玄霸良久，終於道：「玄霸，我一直執於一個痴念，那就是——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無數李玄霸因為失去裴茗翠，相顧和*圖*書愕然，有不解、有悲痛、有憤怒、有狐疑，連那兩個不停惡鬥的李玄霸都停下手來，疑惑的望著周遭的事情。

那一直護衛裴茗翠的李玄霸突然上前一步，惘然對裴茗翠道：「茗翠，我益發的不懂。但我知道，你絕不會離我而去的，是不是？」

裴茗翠輕聲道，「我念已清，可不知這些李玄霸為何仍在左近？」

眾多李玄霸同時上前一步。

沈約隨即道，「迷時師度，覺時自度。」

弘忍器重惠能，可知道當時門第之觀的高下之爭越演愈烈，哪怕所謂的佛門清凈地都不能避免，怕惠能被奸人貪念所害，這才傳其心法后，親自擺渡護送惠能離開。惠能當時感激師恩，忙說擺渡這種苦力活應該弟子來做才行，怎敢勞師尊大駕？五祖弘忍卻笑回，度化弟子本師父的責任。

李玄霸一時猶豫。

沈約微笑道，「很好。」

沈約方才早說——善無錯，利用善的才是大錯特錯，就是在提醒她這件事情。

不過剎那，裴茗翠竟大和*圖*書徹大悟，周遭一片清明。

若是依照以往的性格，裴茗翠定當想方設法的對女修還擊，她脾氣有了，天王老子都不怕。

太多人了臨終之際，雖有開悟之機，卻無開悟之認知，只能再度渾渾噩噩，但裴茗翠有了認知，機會卻在一直等待她。

事實上，任憑裴茗翠再是強煞，可真正的心思細膩之人，感情同樣細膩。男人喜歡冒險帶來的刺|激，女人喜歡安全中的刺|激，這是生理本能決定。

沈約並不意外。

哪怕有男女打破這種本能，但根基仍在。因此裴茗翠哪怕喜歡冒險，但她希望安全的女人心仍舊存在。

惠能之意聽起來簡單，可實則若未曾見過心性，這般話語就是妄言。但只要見到心性光輝閃耀，這般言語就是真言，見心性后時刻勤勉，尊心性而行，旁人所謂的再度反倒是畫蛇添足。

裴茗翠同樣如此。

之後惠能拜于弘忍門下，又以「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的真知灼見得到了弘忍的認可。

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你和*圖*書若真知，不言亦可成真，你若不知，千言萬語仍舊惘然。

「我縱然可以和男兒般強悍……」

沈約微皺下眉頭。

五祖弘忍在傳法時，六祖惠能以一個樵夫的身份聽路人念誦《金剛經》一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頓悟，立下向覺之念，併為之奉行一生，著實有非一般的慧根。

說到這裏，她知道自己是羡慕蕭布衣的——蕭布衣不但天縱奇才，而且他有真愛，最終也能打破男人所謂的自尊作祟，去追得心中真愛。

沈約看似在講九字真言，卻講出所有真言的真意，明真言之意、合真言之行，才是真言真意。

沈約緩緩點頭，他說的是件公案。

常規的學生聽到這話，定當感激師恩深重、涕淚橫流的上演一番人生的雞湯苦情，惠能那時雖然仍不能心性常顯，卻早知五祖仍怕他不明再入迷途，因此反覆提點，當下回應道——迷時師度，覺時自度！意思就是，我糊塗的時候，有師父你提醒我，但我清醒的時候，就可以自己經常提醒自己來修行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