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大漢的軍功制雖然沒有大唐那麼復古，可爵位也是很珍貴的。

張蒼頓時喊破了音。

劉長站起身來，氣的臉都鼓了起來，「等著吧，等寡人寫出來了，伱就知道寡人到底是有什麼樣的大學問了！」

就在曹姝認真的輔導兒子的時候，劉長撫摸著下巴，忽然問道：「姝啊，你有沒有覺得，如今這文字太過繁瑣啊？這滿篇的字，像寡人這樣賢明好學的君王當然是沒有什麼難度，可像安這般要啟蒙的孩子，這要如何看得懂啊？」

曹姝大驚，「大王啊，這可不是能隨意刪減的……這得要有大學問……」

「阿母，等我長大了，我便要寫一本前所未有的聖賢之書！」

劉長傲然的說著，讓張不疑將紙張交給了張蒼，張蒼一頭霧水，看著面前這紙張上鬼畫符，遲疑了許久，「大王……這是？」

如此又忙碌了幾天，劉長覺得差不多弄完了，便讓張不疑去將張蒼給叫過來。

「嗯？？你什麼意思？寡人難道就沒有大學問？」

「哦……」

「急什麼……朝中大權都已經在寡人的手裡了……」

而劉長在此刻，也差不多將倉頡篇重新寫了一遍，他結合著自己那時不時能回憶起的夢境里的內容，將這些文字都簡化的書寫了一遍，其中遇到的最大的麻煩，就是倉頡篇原文里有好幾個字他是不認識的，想開口詢問曹姝，又怕丟了面子，就只能趁著曹姝不在的時候，偷偷將張不疑叫過來詢問。

「阿父？寫完了嗎？」

劉長笑呵呵的看著張蒼，語重心長的說道：「師父啊，反正這第一版寡人是弄出來，您就結合這個，在原來的基礎上再進行一些改動，寡人的條件也不多，要跟原先的字差別不大，但是又要跟我寫的那樣好寫……就很簡單……這件事就交給您來操辦了！」

「是啊……這幾天大概是寫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連飯都不愛吃了。」

劉長是一個善於聽取諫言，有齊威王之德的好賢王，在聽取將領的勸諫之後，劉長便奪了他的馬鐙，丟給他木甲和木棍，讓他去塞外殺匈奴……將軍也是幡然醒悟，忽然就感覺大王做的其實很有道理。

劉長激動的問道：「今年天下的收成如何啊？」

張蒼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大王啊……我也無法憑空變出糧食來啊，何況大王已經減了，如今若是要加稅，那民間就是怨言四起了……大王為何就是聽不進勸……」

「哈哈哈，看來祭天還是有點效果的呀！」

「這是我和圖書所刪減的文字。」

曹姝無奈的看著面前的這位「丈育」諸侯王，「大王啊，尋常人若是不治經，也用不到這麼多的字，何況，這字還是經過刪減的……」

「阿母為何要打我呢？」

呂后皺著眉頭，「這豎子……若是將心思用在正事上，確實是能有作為的……你以後要多勸勸他，不要總是想著如何去玩，如何享樂……他將國家大事全部丟給了張蒼和陳平，一內一外，自己卻躲在厚德殿里……」

劉長是個說做就做的性格，任何事情都憋不住，壓根就沒那耐心，這位可是半夜想起了好點子，就忍不住即刻起身要去找張相去詢問的，張相因為這件事，就差在門口立個牌，禁止唐王和如意入內了。

「大王！！！！」

看到曹姝那狐疑的眼神，劉長很不開心。

……

張不疑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

呂后驚訝的看著曹姝，曹姝臉色一黑，「阿母……你那木棍能不能借我用用？」

劉長瞪大了雙眼，質問道：「天下各地大豐收，糧倉怎麼還能空呢？難不成是又有奸賊來貪污作惡？！寡人非要烹了這些碩鼠！！」劉長咬牙切齒，猛地站起身來，張蒼卻平靜的說道：「並非是有碩鼠。」

「哼！」

呂后笑著說道：「他不是擔心安讀書，他是擔心安死讀書……讀書是好事，可若是對書里的內容深信不疑，那就會變成傻子了……」呂后雖然沒有明說，可曹姝還是聽得出阿母這是在內涵誰，某個好讀書，相信人間皆是真善美的某位二世。

張不疑急忙附和道：「大王有天命在身，自然如此！」

「對了，還有秋收！」

說大王沒有大學問，肯定是不對的，大王很有學問，全天下都知道，太學都邀請他去講數算。

加上劉長那稀奇古怪的各種發明，他閑暇時日里總是跟匠人們混在一起，還不斷的給有功的匠人們給與爵位，通過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將匠人的地位提高了好幾個檔次，搞得全天下都興起了對匠人這種職業的推崇，畢竟，有爵位可以要，誰不喜歡呢？在軍功制的影響之下，爵位幾乎是所有人的追求。

在聽到曹姝講述劉安那番話之後，呂后非但不生氣，甚至是倍感欣慰，「我的安有出息啊！」

「能不開心嘛……就這樣，他阿父還整日念叨著不類父……他還想要類到哪裡去呢？」

「額……我聽聞，當時有大臣來勸諫大王，大王說他們是老狗……」

「到現在，再談論這是誰的責任，和*圖*書那也晚了，還是想想如何解決吧！」

劉長大聲的說道。

「大王，收成很好，各地都是大豐收……風調雨順。」

張不疑又幫著劉長重新抄寫了一遍，劉長就坐在他的身邊，時不時就指點一番。

「是大王將稅賦減的太多了，大王一下子就免掉了諸多算賦，又將租減半……百姓們倒是開心了，也能吃得起飯了，可是我們的糧倉空了啊，周相都急得開始揪鬍子了……」

全國的官吏都在用劉長所編訂的數算之法，哪怕是再厭惡劉長行為的人，在提到劉長編寫的《數書》的時候，也只是感慨：雖有大才。

「差別太大……完全認不出原字，冒然推廣，會引起大亂……當初秦國進行刪改文字，統一各地文字的時候，也是在原先的文字基礎上進行刪改，區別不是那麼的大，推廣起來也沒有那麼高的難度，可大王如今這弄得，與原字幾乎不相同……差別太大，這是不行的……」

而得知劉長正在書寫啟蒙之書，要簡化文字，再次統一文字，張不疑表現的很激動，不由得歌頌著劉長的功德。

「他阿父若是知道，也定然會很開心的！」

劉安點了點頭，又坐了片刻。

曹姝急忙領命。

「好！來吧！」

呂後點了點頭，沒有再追究這件事，「卿那裡，你得常去……好好勸慰她，要撐得起宮中主母的責任來……」

險些忘了這是曾經跟隨過李斯的暴秦餘孽，劉長卻說道：「不疑啊，可不能對寡人的師伯不敬啊！」

「啊？？」

很多重視數算的儒家子弟甚至想要跟這位大王求教，而向來對儒家喜歡不起來的大王，面對這些來奉承自己，前來求教的儒家子弟的時候，卻表現的很是熱情，聽他們幾句吹捧，整個人便往上飄，怎麼拽也落不了地。

劉長大怒，「都怪這群大臣，當初為什麼不跟寡人說呢？」

「知道了嗎？」

「啊？你要木棍做什麼？」

「陛下，您不稱帝，名不正言不順啊，還是得早點登基……若是有人敢反對……臣先……」

劉長皺著眉頭，「寡人在唐國的時候，減稅也不曾如此啊？」

曹姝看著劉長，沉思了片刻，「大王若是這麼想，可以讓張相來負責這件事，張相在這方面頗有……」

張蒼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當初為秦國作《倉頡篇》的人，正是我的師兄李斯。」

曹姝帶著孩子一路朝著長樂宮走去，而劉安這一路上都是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就不曾停下來過，靠和_圖_書近了長樂宮，小劉安忽然叫道：「阿母！我也想著書！」

也有將軍曾找到劉長，言語里滿是對匠人獲爵的不滿，秦朝的匠人也能通過發明來升爵，可沒有如今這麼誇張，軍功第一，耕作優秀第二，為工者第三……而一部分將領們則是認為，大王這樣的行為是捨本逐末，是對軍功制的踐踏。

「阿父！這個字念什麼？」

曹姝時不時就要來劉長，每次進了內屋，總是能看到劉長那皺眉苦練，奮筆疾書的樣子，劉長很是認真，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那樣糊弄，每當劉長安心寫書的時候，劉安便乖巧的坐在不遠處，聚精會神的看著他。

劉安猛地竄進了太后的懷裡，瞪了曹姝一眼，說道：「阿母她揍我！」

張蒼認真的講述著文字刪減的事情，彷彿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得心應手的。

「沒有寫完！閉嘴！」

大王根本就不是這塊料！不要去學李斯倉頡，安心做點昏君該做的事情不好嗎？

劉長不悅的打斷了她，「像這樣的小事，寡人自己就能做到，何必需要勞煩張相呢？」

近侍急忙離開，曹姝搖了搖頭，這父子倆總有一天會將自己給氣死。她抱著懷裡的孩子，哄道：「安兒乖，可不能跟你阿父學啊……」

張蒼瞪大了雙眼，再次看了片刻，「大王改動的倒是很不錯……只是……」

曹姝笑呵呵的說道。

「阿母，您是不知道啊……每次安讀書，大王就很生氣，我多次勸阻……」

「嗯！」

劉長憤怒的脫下了鞋，劉安轉身就跑，迅速躲在了曹姝的身後，劉長則是大罵：「這豎子怎麼如此煩人？把他給送到阿母那邊去！」曹姝白了劉長一眼，緩緩抱起了劉安，幾個近侍帶著她們母子離開，劉長卻忽然叫住了近侍。

「對了，你去張相府里問問，他不是要改稅賦嗎？怎麼沒動靜了？」

「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寡人呢？」

曹姝急忙說道：「陳侯常常會來厚德殿里，稟告諸事……還有齊王的次子劉章，他也常常來稟告……大王雖在皇宮裡，卻能知道所有的事情，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的……」

「現在呢？阿父？寫完了嗎？」

「陛下，此書完成之時，陛下便可登基為帝！」

「阿父能著書，我師父也能，我也想跟他們那樣！」

不用廝殺，做個東西就能升好幾個爵，做匠人不比做將軍要好嗎？

就在劉長洋洋得意的時候，張蒼卻無奈的說道：「可我們的糧倉卻空了……糧食儲備比原來還少……快連士卒和_圖_書都養不起了。」

「這豎子跟他阿父學壞了……我得治治他！」

「大王，各地的情況不同啊……唉，這樣下去，南北軍都要沒有糧食了。」

劉安捂著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曹姝。

劉安又坐了片刻，「現在呢？」

「你先別管登基，來看看寡人這寫的如何？」

呂后開心的哄著孫子，又問道：「他還在寫？」

「李斯又如何……」

「好啊，你這般年紀，就能想著要造福天下，這是好事啊。」

「寡人作數書，惠及天下，光是這功勞，就可以立下祭祀，讓天下人都來祭拜我了……官吏們辦事效率大大提高，引起諸多大賢的激烈議論，太學都邀請寡人去教學辯論！」

張蒼狐疑的問道：「大王有什麼辦法呢？難道要臨時加賦？這也並非是治本之策啊……」

劉長大手一揮，「沒有這樣的事情，都是謠言罷了！」

「寡人做完了！」

而在這個時候，曹姝也抱著他進了內殿，正悠閑的躺在榻上享受著宮女按摩的呂后猛地睜開雙眼，看到乖孫，那原先還有些嚇人的眼神頓時就變得無比溫柔，「我的安兒來啦！」

若說劉長說自己要做出一個能自動寫字的工具，曹姝或許都會相信，可劉長說自己要簡化當今的文字，那曹姝就不信了。

張蒼黑著臉，走進了厚德殿內，「大王……臣還沒有做完！沒有做完啊！！」

「還沒呢……哪裡能寫的那麼快啊……」

「大王……我上午才去問過……」

曹姝大驚，呂后雖然喜歡她，可從來都不曾肯定過她的地位，如今呂后這句話，算是肯定了曹姝在接下來後宮的位置，是要高出樊卿的，至於為什麼現在才同意呢？那是因為樊卿的阿父已經不在了……舞陽侯這一脈，兩個孩子還沒有完全長大，已經沒有太多實力了。

劉安將書拿到了劉長的面前，劉長橫豎看了半天，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三個個字是：「問你母！」

可說他有大學問吧，在其他方面……大王寫的詔令滿篇錯字，讀書不求甚解，不求甚解倒不是怕錯信書，只是因為不認識那麼多字，也不知道當初蓋公到底是如何教導大王的。

還沒等張蒼把話說完，劉長就迅速打斷了他，隨即拍著胸口，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畢竟，那位還是大漢的天子，劉長並沒有直接登基，只是攝政而治，效仿呂后，自立為皇太弟，可劉長對自己這位兄長還是那麼的喜愛，除了呂后能這麼隨意的嘲諷劉盈之外，其他人要是這樣，和*圖*書劉長絕對不會饒了他。

顯然，有呂后在，曹姝是治不了兒子的。

「這……」曹姝一時間也不該說什麼，畢竟自家這位良人很是矛盾，在數算方面，他憑藉著先前的著作，就已經能擠進聖賢之流，他所創造的獨特數字，包括那些符號，運算辦法，如今早已被推廣在全國各地，成為了官吏們的必備。

張不疑對劉長那是毫無保留，問什麼答什麼。

「再去問問！」

從這一天開始，劉長就拿著一本《倉頡篇》，窩在厚德殿里書寫了起來。

「大王……您若是要做，那便做吧，可是，還是得讓張相幫著看看。」

「無礙！寡人已經有了良策！」

「嗯？？？」

張不疑看著劉長寫的字，想要吹捧吧，可是這字寫的實在是太過龍飛鳳舞，這字，張不疑想要吹捧，都得遲疑上片刻，「陛下……不如我來為您抄寫？」

也不外出禍害群臣了，群臣很是欣慰。

「好，好，我的安兒，一定能寫的比他們都好！」

「只是什麼？」

呂后此刻卻是在跟劉安教了起來，「很多事情啊，可以想，但不能說出來……不要學你伯父那般，什麼都不敢想，也不要學你阿父那樣，什麼都敢說……」

「我不是為了造福天下……我就是想讓別人都崇拜我，都去讀我的書，我將來就讓所有人都讀我的書，讀的好了，我就讓他當官，都不好了，我就烹了……哎呦！」

「寡人都想好了，大漢窮人多，可富人也不少啊，我們可以將官職爵位明碼標價，賣給那些想要官爵的人啊！想要爵位，就獻出糧食來買，這麼一來，糧食的問題不就輕鬆解決了嗎？！」

「大母！」

張不疑很憤怒，「大王費盡心思，所創造出的文字，你豈能不屑一顧呢？你又如何知道暴秦創字之事呢？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哦……」

張蒼沉默了片刻，「大王啊……臣還在忙著稅賦之事……何況，還有今年的秋收。」

可這話，太后能說，曹姝卻不能接。

「還是太繁瑣了，唐國造出來的紙，你看了吧？造價便宜，可以逐漸取代竹簡，可再便宜，那也是有成本的啊，若是簡化一些文字，還能省了紙張，書寫迅速，啟蒙也快……」

他給張相吩咐了什麼事，也是忍不住想要看到成效，每天往張相府邸跑上七八次，詢問進展……像他這樣的行為，歷史上親切的稱為：急功近利！這也是歷代暴君昏君們的標配，可放在這位集合了天下昏君所長的大王，那就是毛毛雨，這點缺點，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