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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這般好大喜功，他所想的，也不過是朝有太學，國有國學，縣有縣學，鄉有鄉學，可面前這位，則是提出了「天下啟蒙」，似乎是想要將天下人都變成儒生，而他甚至還為這個目標制定了一系列的詳細方案。

夏侯灶再次抬起了頭，甚至挑釁般的看著遠處的稽粥。

「你們儒家就知道將他人之物為己所用……不過，在這方面，你們想要追趕墨家，沒那麼容易。」

叔孫通緩緩起身，拿起了拐杖，「我可以去見大王了。」

看到劉長有些遲疑，叔孫通認真的說道：「大王先前免賦減稅，不也是百年之計嗎？如今國庫空虛，可百年之後，因為大王的仁政，國庫糧食定然是堆積如山，地方百姓富裕，耕地無數，便是十個匈奴，也不是大漢的對手，如今的教化之事，也是如此，百年之後，大漢再也不缺賢才，便是拿下匈奴的所有土地，也能有充足的官吏……」

叔孫通緩緩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叔孫通有個瘋狂的想法，他想要號召所有的儒生們，去各地教化，為天下啟蒙，而這件事則是需要廟堂的支持，從上往下，從下往上，對太學，國學，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叔孫通終極目標，則是天下啟蒙。

那白髮蒼蒼的老儒搖著頭感慨道。

「我們的避險之法……便是不再用會炸爐的材料……」

「大王可也是荀子嫡出啊……」

過了片刻，遠處方才出現了一行騎兵，隱約能看到一個魁梧的壯漢，披著重甲，騎著白色駿馬，領著眾人朝著這邊飛馳而來，稽粥眼裡閃過一絲忌憚，不由得縱馬退了幾步。

夏侯灶不安的看著身上的盔甲，「將軍，這樣沒事吧？大王不會生氣吧？不會揍我吧？」

「唯！！」

當陸賈與十余位漢使被押上車帶到了一處荒地的時候，陸賈還是有些困惑的，同樣困惑的還有其他那些使臣們，他們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陸賈看了看周圍，卻沒有找到格的身影，看來，他並沒有被算在漢朝使臣之中。

劉長坐了下來，笑呵呵的問道：「竹簡太多了，仲父可否跟我粗略的說說看呢？」

他令人拿上了厚厚的竹簡，那些竹簡光靠人力是拿不動的，還得弄到車上，足足裝了兩大車的竹簡之後，叔孫通這才領著人朝著皇宮出發。如今的叔孫通是閑居在家，先前他擔任奉常，可還是被辭官了，新的奉常乃是浮丘伯，相比叔孫通，劉長顯然更喜歡浮丘伯。但是，對於大王的做法，叔孫通沒有半點的不滿，他非常的開心。

「大王和_圖_書！」

「我告訴了你多少次，尚方之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尚方之事，乃是國之大事，若是你連保密都做不到，那就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叔孫通行禮拜見，縱然是劉長，也沒有受他的禮。

叔孫通吩咐了一聲，便有甲士出門，劉長迫不及待的起身，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便假模假樣的客氣道：「您來就來唄，還帶什麼禮物呢……」，正客氣著，甲士們便抱著禮物走了進來，吃力的放在了劉長的面前。

能讓一向沉穩的四哥忽然出兵，那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不然，以四哥的性格，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冒險魯莽的事情，他又不是趙王！想來他的使者定然在路上，跑的沒有楚國使者快啊。

他是因為浮丘伯得到劉長的喜愛而開心的，跟大多數儒家仇視叔孫通不同，叔孫通卻對儒家所有的派系都一視同仁，只要是儒家的，能振興一個是一個，他是罕見的沒有門派分別的大儒，也是一個惡名僅次於張蒼的「賤儒」。

「想想大王的樣子！」

周亞夫此刻也是在打量著對方的軍隊，他眯著雙眼。

要怪，就只能怪公孫臣太著急，對著劉長說了太多，當劉長聽到他們有各種辦法可以避免炸爐時傷到自己的時候，劉長就決定了要重用他們。陳陶便將這些人帶了進去，也不顧他們那黯然的眼神，當他們都走進去之後，他方才笑了起來。

「哦？」

「陳公！此物是傷人，並非是仙丹啊！」

「陳公……」

隨即，他猛地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問道：「寡人正準備設一教化之職，您就拿出了此物，莫不是周相告知？」

「若是如此，那就該說，多說。」

「陳公啊……您要給大王吃這個東西？？」

「沒有，是楚國派人來報的！」

叔孫通輕笑了起來，坐在了一旁，「大王乃賢王也，何人敢罵？」

「您這般行禮，豈不是要讓我背一個不尊老的罵名嗎？」

公孫臣皺著眉頭，看著遠處那兩個甲士，心裏滿是苦澀，他所害怕的不是這兩個甲士，而是吩咐他們留在這裏的人，唐王的命令，他們怎麼敢不從呢？以唐王那惡劣的性格，若是自己不答應，只怕就要死在廷尉了吧。

陳陶板著臉，認真的回答了公孫臣的問題。

陳陶冷笑了起來，「你們這些方士，在地方不知騙取了多少錢財，做了多少惡事，蠱惑諸王，為己謀權謀利……大王能用你們，這是你們的福氣，若是要離開……那就只能交給廷尉和-圖-書來處置了……得罪了大王還想走？」

若不是擔心大王誤會，他只怕就要笑出聲來。

他在尚方，主要就是負責記錄，嗯，寫各種物品的進展與報告。

「哦？？寶物？！」

劉長猛地起身，「連你都有這樣的志向，寡人又怎麼會不如你呢？就按你說的去辦，寡人明日便設一職，稱教化，你來執掌教化府，就按著你這些計劃，去穩步推行……啟蒙天下！若是你能完成自己承諾的一半，你都可以媲美孔荀之聖了！」

劉長跟他有說有笑的寒暄了起來，劉長不喜歡這個老頭，是不喜歡他的靈活變通，這廝太沒有底線了，尤其是跟陸賈那樣的人來作對比的話語，就更是如此，沒有骨氣，劉長不喜歡這樣的人。

「快，將太尉，周相他們請過來！！」

……

儒家跟黃老法家之學說不太一樣，黃老和法家的大部分學說還是主張藏學與國，不願意教化太多人，認為百姓太聰明，那就不好治理，百姓只需要服從就夠了，可儒家的仁政卻並不與教化衝突，因此還沒有這樣的想法。

「哈哈哈，不只是如此吧……我聽聞，前幾日公孫臣不還給大王講述煉丹法門裡的精要嗎？」

面對這些充滿了惡意的眼神，公孫臣即刻朝著陳陶大拜，「願為陳公效力！」

「陳公……此物如此危險……讓此物傷人，最先不就是要傷己嗎？」

「你不知道，振興儒家的辦法，就在這尚方府內。」

「不多……按著臣的計劃，百年可成。」

陳陶大笑，「你們可不要騙我，大王都告訴我了，你們平日里煉丹的時候，常常炸爐，因此都是在想各種辦法來避免……聽聞你們有很多避險之法……怎麼不用上呢？」

聽到這句話，眾方士瞬間看向了公孫臣。

張不疑信誓旦旦的說道：「沒有您的命令，他就敢召長沙國一同攻打南越國……這是謀反，請您即刻出兵！」

劉長深吸了一口氣，百年啊。

「師，今日又來了幾個方士，被陳陶他們給……」

你這廝騙我們錢財，帶我們赴死……甚至連這精要都通通告知了別人？？

劉長目瞪口呆，他先前逼迫南越稱臣，想要讓南越徹底歸順，南越也表示同意，可四哥為什麼忽然出兵攻打人家呢？？

「大王，吳王這是要謀反！」

陳陶赤|裸裸的威脅，讓眾人臉色大變，卻不敢冒然反抗。

在嘗試過一次廷尉的滋味之後，公孫臣就不想要再嘗試一次了。

「陛下！出了大事！」

兩人聊了許久，叔孫通這才說道：「這次面hetubook.com.com見大王，我想要送大王一件寶物。」

當劉長聽到叔孫通前來的時候，神色很是驚訝。

那人轉身就要離開，兩個甲士卻緩緩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在尚方忙碌了半天，做完了活，老儒便不慌不忙的離開了。

「不，我不是要你們能超越墨家……我是要你們能容納墨家，能重器便可，未必就要懂得如何制器，不然，你們怎麼都是追不上墨家的。」

好在，他們大概也是害怕嚇到對方，並沒有到達太近處，很快，對方那裡便有士卒押解著一群人走了過來。

雙方都沒有帶太多的軍隊前來，稽粥不想跟大漢交戰，而大漢此刻確是也沒有足夠的糧食去跟稽粥作戰。

劉長眼前一亮，笑著叫道：「好啊，好啊，仲父可以速速送來！」

「大王……論教，沒有人能比得上儒家……」

說實話，劉長都被他的話說的目瞪口呆。

「咳，這不一樣，儒家之中，除了我們荀子一派的，都是賤儒！」

「你這管這東西叫仙丹？！？」

劉長拿起竹簡看了起來，果然，這些竹簡上寫的都是教化的政策，看得出，叔孫通寫了很久，可謂是煞費苦心，劉長大喜，「好，很好！」

張不疑喘著氣，皺著眉頭，看起來很是生氣。

在稽粥提出交換俘虜的建議之後，對方很爽快的答應了。

但是，劉長也承認，面前這個老頭有大胸懷，天底下罵他的人很多，可受過他恩惠的人也不少，這老頭為大漢也培養出了不少的人才，如今唐國在朔方九原的諸多官吏，半數都是這個老頭培養出來的。

劉長將叔孫通送出了門，看了看一旁的欒布，劉長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們儒家，倒也不是一無所長啊。」

「我教二人，二人可教四人，四人可教八人……何不能成？」

「看到那個掃地的老儒了嗎？他本是叔孫通的弟子，在高皇帝在世得罪了大王，被關押到今日……」

這老頭莫不是在戲耍寡人？

「別回頭！抬起頭來！」

「吳國派人來報了嗎？」

劉長心情大好，他拉著叔孫通的手，認真的說道：「你放心的去辦，遇到什麼事，都可以直接來找寡人，若是有人阻攔你，說什麼愚民之類的屁話，便告知欒布，讓欒布劈了他！」

稽粥騎著駿馬，就在這裏等了起來。

此人並沒有回家，反而是來到了叔孫通的府邸內。

陳陶又笑了起來，「當然，若是你們能煉成，有大功，我可以既往不咎，大王也會給與爵位，讓你們享受一生的富貴……」

有方士顫抖著詢問道。和*圖*書

「你就敢罵，寡人罷免了你，你私下裡不知罵了寡人多少次……」

陳陶笑了起來，「這種小事，何須勞煩足駕？來人啊，去將公孫臣家中爐都給帶過來！」

因此，在知道唐王好器之後，他便有意的改變了自己的教學思路，將「利器功與國」的思想引進到自己的學術之中，叔孫通不只是在做人的方面靈活變通，在學問上更是如此，君王需要什麼，他就能給出什麼。

叔孫通正在書房裡讀書，叔孫通的年紀越來越大，眼睛也逐漸有些看不清書籍，讀書的時候，幾乎都把臉給扣在竹簡上，老儒拜見了他，隨即坐在了一旁，當初叔孫通的好幾個弟子因為辱罵劉長，被劉長拿了丟在尚方內做工。

他罷免叔孫通，也不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叔孫通，還是以為叔孫通年紀太大了，叔孫通比張蒼還要年長几歲，在張蒼在秦國擔任圖書管理員的時候，叔孫通都已經能給秦二世講學了……劉長是怕他哪一天就死在廟堂里，才讓浮丘伯來代替他，浮丘伯比叔孫通要年輕些，身體也更好。

公孫臣此刻卻不知該說什麼，而他身後的幾個方士卻忍不住了，在見識到火藥的可怕之後，他們就不願意繼續留在這裏了，即刻有人上前，叫道：「我這番前來，是為大王煉仙丹的，你們如此不敬，這裏便也不待了！去休！」

「具體的配方，很快就給你們送來，你們可以架爐嘗試，正確炸爐，炸的越厲害越好，最好能有炸死……傷人的威力。」

而稽粥的眼神始終都在那個魁梧的壯漢身上，人生能有這樣的敵人……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

劉長黑著臉，「這是什麼寶物？」

「放屁！四哥怎會反我？這其中定然是有蹊蹺，四哥是來不及告知我……」

叔孫通笑著說道：「聽聞大王要將天祿閣內的藏書都贈與天下，我想大王定然是要全力教化，這都是我所想出的教化之策，國學之政，教化天下，乃是大事，如何算不上是寶物呢？」

「好！」

「哼，你們懂什麼，大王異於常人，這種仙丹方才能起到作用，夠勁……不必多說了，來，先跟我們的匠人學習煉丹之法……」

叔孫通認為，儒家只有不斷的變化，迎合君王，才能達到其追求的目標，仁政。

剛剛送走了叔孫通，張不疑便火急火燎的前來找劉長。

「哎，來了便坐下，何必如此多禮呢？」

對漢軍而言，稽粥想要那幾個部族首領，是遠遠比不上陸賈等人的。

「南越派遣使者質子要前來歸附……吳國以迎接南越太子的名義，忽www.hetubook.com.com然出兵，連續奪取南越三關，長沙國灌侯同時出兵，又奪一關……三方交戰……」

叔孫通沉思了片刻，方才說道：「天下儒宗，皆以惡我，言我效墨，為人不齒……只是，若不效墨重器，又如何能得到大王的重用呢？今天下儒生，未曾有居高位者，大王不喜儒……我死不瞑目啊。」

劉長有些驚訝，上前翻了翻，都是些竹簡，密密麻麻的也不知寫了什麼。

他身後的周亞夫低聲叫道。

「火藥也是葯！你們煉好便是了！」

當他的弟子們困惑的詢問他為何如此開心的時候，叔孫通卻告訴弟子們，「大王愛儒，何以不喜？」

「國之大事，耕與教！」

「此物能送人升天，怎麼就不算是仙丹呢？」

「我也沒有騙人啊……你確實是在這裏待了很久啊。」

「嗯？出了什麼大事？」

劉長不太相信叔孫通這番話，不過，無論他是怎麼想的，這事對接下來的教化之事還是有好處的。

劉長聽了許久，方才喃喃道：「想法不錯……可要多少年啊？」

公孫臣終於明白了，自己這是被坑了呀，大王哪裡是要找自己來煉丹，這分明就是拿自己來煉丹，他是捨不得這些匠人，便讓自己來做，哪怕出了事，他也不心疼……終於反應過來的公孫臣心中急切，急忙說道：「陳公啊，我家中還有幾個火爐，我先帶人去取，然後再煉此仙丹……」

「多謝大王！」

「可我乃是自願……」

「臣不敢。」

叔孫通便找到了這些弟子們，讓他們安心跟著唐王，並且去學習墨家的技巧，爭取將儒家的這一處空白給填補上。

讓大王那般在意的稽粥，就在對面，若是能砍下他的首級，交給大王。

叔孫通笑著說道：「大王……宣平侯來找我，言大王要贈書，我因此猜到了大王的想法……這些是臣很久以前就開始寫的，不過是湊巧而已。」

老儒說不出話來，無奈的低著頭，「師父不要擔心，我的師弟們，大多都在各國尚方里做工，深受信任，不久之後，定然也能超過墨家。」

公孫臣抖動的手指著遠處那黑糊糊的痕迹，就在剛才，陳陶為這些方士們表演了一下什麼才叫仙丹，當陳陶點上火之後，猛地一聲驚雷，方士們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

「陳陶啊……你又拿我來嚇唬他人。」

這事，你說是趙王燕王還能相信，可吳王，他怎麼會……

大王應當會很開心吧？

老儒急忙解釋道：「此事無需保密，是陳陶讓我對外說的，他擔心朝臣誤會大王，因此要我們都往外說……」

「蠻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