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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董仲舒抬起頭來，看著站在劉賜身後的劉安，先是一愣，隨即行禮拜見。

呂祿回到了厚德殿里，笑著說道：「陛下原來早有準備啊！」

董仲舒一驚，「可我聽聞……您也是在……」

他先前找過劉長，他想要為那些後生們求情……可是，浮丘伯卻沒有顏面開口，坐在劉長面前，臉色不斷的變換，格外的掙扎，好在，劉長沒有太難為這老頭，直接開口告訴他，自己會對那些後生們從輕發落……這次判決結果出來后，浮丘伯馬不停蹄的趕來，就是想要拜謝劉長的恩德。

回到了別殿，劉賜興緻勃勃的看著董仲舒，「阿父答應了，果然還是要我出手啊，我一手激將法，阿父頓時就中招了，表示要給我最好的東西，我又闡述了一下自己的理想，我阿父頓時驚為天人，倒頭就……」

「哈哈哈，太好了……」

劉長撫摸著下巴，「不過嘛……徭役的地方就不要那麼遠了。」

劉賜一愣，「我不知道。」

閣內，有幾個官吏正在抄寫奏章，一一放在規定的位置上。

可是，他跟浮丘伯根本就不熟悉，又不是同一個學派，對方是儒家大宗，自己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後生孩童，人家為何要教自己呢？

「阿父！！！！」

「看在你年紀大了，朕也不是殘暴的君王，肉刑就給你免了吧，肉刑雖然能免，可懲罰還是不能寬恕的！」

漢朝將年齡提升到了十五歲，教唆十五歲以下的人進行犯罪，無論是何等的犯罪……一律棄市。

「不是。」

「陛下……您倒是說句話啊！」

看著他那格外慚愧的臉，劉長還沒有開口，呂祿卻忍不住說道：「浮丘公，您這是什麼話，我們都知道您的為人，陛下愛您，將您當作自己的老師來敬愛，太學的這些事情，怎麼也怪不到您的頭上，這些人自己找死，如何能怪得了您呢？」

這些時日里，這位老人承受了太多他不該承受的。

「嗯。」

看著臉色黯然的董仲舒，劉賜實在有些不明白。

呂祿看著自責的老人，心裏也不是滋味。

門外忽然傳來了叫聲，「我給你請來了一個好老師！！」

那幾個人有些聽不太懂，浮丘伯感慨道：「何等仁義的君王啊……若是我的老師還在世，真不知會將他誇讚到什麼地步啊。」

呂祿有些懵，還有這種說法？

「朕沒錢。」

「禮……我雖不說有太多的認知，但是教你還是沒有問題的，要不要跟著我學啊？」

呂祿有些驚訝，詢問道：「他是哪一派的儒？」

呂祿臉上的笑和圖書容頓時凝固，見了鬼似的看向了劉長。

他轉頭看向了劉長。

他很是溫和的行禮，劉賜在此刻卻不敢犯渾，他知道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不可以……若是招惹了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老頭，阿父一定會打爛自己的屁股！

其餘有一千多人，按著年紀來定罪，其中有很多不曾年滿十五歲的，被判決罰款，其實，蕭奮判的那麼重，還有這些人的功勞，大漢有個罪名叫教唆罪，其中嚴格規定了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教唆未成年人進行犯罪的，是要從重判決的，這是唯一不看教唆內容就要從重的刑法，據說是當初李斯所制定的，當時是十三歲，他認為不滿十三歲的人不具備獨自思考的能力，容易受到惡人的教唆而犯下大錯。

浮丘伯驚訝的看著他，「你是？」

誹謗三公就足以處死了，而誹謗皇帝，質疑皇帝的正統性……只能說宗族有你這麼一個人真的是祖墳里冒黑煙。

「他是直接否定了儒家的孝子慈父，兄恭弟睦，君賢臣良……認為這些都靠不住。」

因此，他直接改善了這項法令，弄出了一個可以判死刑的教唆罪。

董仲舒猛地想起了師兄曾說過的話，他下意識的開口：「我發現了禮的重……」

「浮丘伯！！你可知罪？！」

「天下不能有禮，也不能沒有禮……毒瘤砍掉了，當然就需要一個新的，適合當今天下的，朕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人，這個人的禮……感覺比原先主流的禮要更加適合當今的大漢，當然，也有可以修改的地方，這個人並不是那麼的倔強，他肯親自上書，闡述自己的禮，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儒生啊……」

石渠閣，與天祿閣同為大漢最大的兩個藏書館，這裏收藏著大漢的積累下來的奏章以及很多皇家的藏書。

那人急忙行禮拜見。

劉長一愣，「啊？好……」

自家這位陛下，簡直就是氣氛破壞者，搞心態壞氣氛那是一流的，如果遭人煩也可以分為二十級的爵位，那陛下起碼也是在二十六級左右。

「陛下已經開始選擇了？？難道是太子已經上書了？？不會如此之快吧……」

呂祿目瞪口呆，長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看著劉長。

「韓嬰的上書。」

浮丘伯並沒有答應董仲舒，而董仲舒最後的希望也就此破滅。

呂祿這才笑了起來，難怪陛下如此放心，那自己也不必裝什麼壞人了，他將浮丘伯留在了這裏，自己則是轉身離開。而那些後生們卻依舊圍繞了上來，拉著浮丘伯坐了下來，「您為什麼會在這裏啊？您被陛下給責罰了？ｈｔtps://ｍ•ｈｅｔuｂｏok•cｏｍ.ｃｏm？」

「滾蛋！這些事自有我來處置！」

浮丘伯笑了起來，「自然是可以的。」

劉長正在看著什麼，頭也不抬的說道：「浮丘公都這般年紀了，難道還要讓他回去收拾那爛攤子不成？倒不如安心在朕的身邊做他喜歡的事情，他最是喜歡讀書，看古人的註釋，他去的那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劉賜又忍不住說道：「阿父！若是其他諸侯王知道我的情況，那豈不是要傷了您的顏面？還以為您給不起什麼東西呢！大漢聖天子想要治理塞外，那是多輕易的事情啊，莫非連聖天子都做不到嗎？」

「有髒東西？」

劉賜這才一溜煙的逃離了這裏。

「唯。」

官吏們驚呆了，為首者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然後大聲叫道：「師祖？？」

「是……朕也說不好……我感覺他是黃老派的儒生。」

劉安笑呵呵的看著他，「聽聞你想要學禮……制定禮法？」

呂祿坐在了劉長的身邊，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劉長。

浮丘伯攔在劉長的面前，放下了拐杖，就要行跪拜大禮，劉長頓時就慌了。

「我想要以公羊學派的名義來制定禮法，適合當今天下的禮法，為天下謀福！讓儒家更加興盛！」

劉安大笑了起來，「我的學問，從來都不會懼怕競爭者，我只會害怕能跟我競爭的人太少……你不必擔心，我會如實的教導，解答你的疑問……甚至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你……但是有一點。」

從他們的服飾上，浮丘伯大概能分出他們的身份來。

浮丘伯安靜的看著面前的孩子，看了許久，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且不提兩人親近的關係，就說這老頭的年紀，哪個能受他的跪拜禮啊？

劉賜大喜，可又急忙跨著臉，「可是沒用啊，我大夏國貧苦，目前為止連個城池都沒有，百姓更是沒有，全國人口就我跟國相兩個人，如今又多了一千多個罪犯……天下哪裡還有我這般悲慘的諸侯王呢？麾下連個子民都沒有……我夏國慘啊……」

董仲舒也急忙上前行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隨即說道：「我最近在學禮，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請您教導……」

其實劉長這已經非常仁慈了，他能如此寬恕這些人，不只是因為物盡其用的原則，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您不要再這麼說了，陛下從來不曾認為這是您的過錯，陛下乃是寬宏大量的聖天子……」

董仲舒眉頭一皺，臉色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可董仲舒並沒有沮喪，他再次拿起了那些書籍，整和圖書日鑽研，若是沒有人能教，那就自己來！！

浮丘伯的聲音有些嘶啞，儘管這些人在不久前對他各種詆毀，可他卻依舊為這些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傷和愧疚。

劉長終於看完了手裡的文書，抬起頭來，就看到了呂祿那詭異的目光，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臉。

忽然有人大步闖進了閣內，裡頭的官吏大怒，這裏可是大漢最為重要的地方，三公都不敢直闖！他們抬起頭來正要訓斥，卻看到了來人，他們臉上的惱怒頓時變成了笑容。

浮丘伯認真的回答道：「陛下是不願意讓我繼續在太學忙碌……而且他這就是以懲罰之名，來減輕我心裏的愧疚……」

他長嘆了一聲，「禮不是我所能教的。」

雖然這些都是罪犯，可他們認字啊，都是些擅長教化的儒生啊……這樣的人才在大漢還是很稀缺的，讀書人也是一個重要的資源，若是將他們直接拉出去斬首，那是大漢的損失，反正他們的學派已經徹底惡臭，起碼百年內都不可能再次抬頭，劉長自然也不願意浪費，讓他們物盡其用，去塞外教化那些牧民去吧！

因為他們拒不認罪，不願意為受害者恢複名譽，被判棄市。

浮丘伯那位徒孫還是有些無法理解。

……

浮丘伯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個孩子，「這般年紀，就開始學禮？為何要學禮啊？」

浮丘伯急忙低頭，「臣知罪。」

劉賜聽聞，頓時拍起了胸口，「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你放心吧，我認識大漢的很多大家，明日我就給你請來一個，完全有資格能教你的那種！」

「朕要判你去服徭役！」

他也急忙行禮拜見，「聽聞您前來皇宮，我一直都想要拜見您，可那些官吏不讓我進去……我以後有看不懂的東西可以找您嗎？」

呂祿閃開了身，露出了身後的人，白髮蒼蒼的浮丘伯就站在他的身後，和氣的看著面前幾個後生。

董仲舒打斷了他，這裏可是皇宮啊，他可不想再跟著大王挨上一頓打。

劉賜小手一揮，雙眼發光，「不管這個了，阿父，他們說那一千多個讀書人都歸了我，是真的嗎？？」

官吏眼前一亮，是晁錯嘛？

而其餘那些年滿十五的，則是判決不同時長的徭役，而他們的服役地區，當然就是我們的大夏國。

呂祿有些驚訝，他倒不是驚訝與這人的主張，他是對陛下有些驚訝，陛下居然能看得懂他們的主張，還能有這種認知？

「是這樣的。」

劉長臉色一黑，罵道：「你不知道拜見長輩要在門外稟告的道理嗎？！」

「若是我早些出面制止他們的行為……引導他們走https://www.hetubook.com.com向正道……就不會有如今的情況了……說到底，都是我這個祭酒無能。」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跑步聲。

劉長氣笑了，「論輩分，你得喊我阿父，論激將法，你得喊我祖宗！」

「陛下每日看起來都是不務正業，心不在焉的，沒想到啊……暗地裡卻是將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每次都是這樣……還真是賢明之君……」

首惡當然是不能放過的。

浮丘伯。

有三十一人被判決棄市，這些都是死不悔改的，哪怕是在宣判結果下來后，他們仍然拒絕向晁錯道歉，只接受對浮丘伯和陛下認罪。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啊？？？

他開始拉著劉賜常常往石渠閣跑，可惜那官吏很兇狠，一般都不許讓劉賜他們進來，怕他們毀了重要的文件。

「陛下向來愛您，為什麼會將您罰到這裏來呢？」

「咳咳。」

「呂公來了……呂公無恙否？」

「你不知道他，這廝也是個儒生，不過他有點不一樣，他的上書還挺有意思的。」

這都是快九十歲的老頭子了。

呂祿臉色一黑，「我也壓根沒想過您會還我的錢……我只是說了些實話而已，不是為了要錢！」

「不知大王到來……有失遠迎。」

「朕讓你執掌太學，你卻縱容這些人，讓他們惹出了大亂子，太學祭酒的位置，你就不要再做了！」

劉長不屑的看著他，跟乃公來這個？？

浮丘伯卻有些不想坐，「我是來這裏受罰的，若是有事你們可以直接吩咐……」

「陛下從何時開始對這些學問如此好奇了？」

這大概是那個殘暴苛刻的帝國為數不多的溫情了。

劉賜說著，將身後的人拽了進來。

劉長解釋道：「這廝是學荀的，可不知為何，中途又開始學孟……然後他的主張就很古怪了，他將荀子和孟子的思想給糅到了一起……」

漢朝的律法有著嚴格的標準，質疑正統，嚴格意義上甚至等同於造反，只是因為沒有實際上的造反舉動，才開恩不曾涉及五族，或許也是因為五族的範圍已經觸及到了酇侯一脈，韓信並沒有如此宣判。

來人正是呂祿，呂祿卻板著臉，以冷漠來回復他們的熱情，他大聲說道：「陛下有令……要派一個罪人來你們這裏，收拾藏書，抄寫文書……」

但是，韓信給與他們一次機會，讓他們當面向被誹謗者道歉，承認自己的罪行，從而減免刑法。

「陛下……臣有愧，您將太學交給我，我卻沒有治理好啊……」

劉長無奈的將他扶起來，浮丘伯幾次想要行禮，都沒能成功，劉長扶著他上了自和-圖-書己的車，坐在車內，浮丘伯滿臉的黯然，「多謝陛下……」

可只是說了個開頭，他就說不下去了。

「啊……不敢，不敢……您這……您這若是閑不住，可以找點書來抄寫，這裏存放著很多的書……還有大家的親筆作，帶著註釋……」

這位大王說的話，信一半都多了。

劉長很警覺，在呂祿誇讚自己的那一刻，就很乾脆的攤牌。

「仲舒！！！」

論學問，他還真的不知道哪個大家敢說自己完勝浮丘伯的，若是能讓他給自己教一下禮，有他的幫助，制定新的禮根本就不是難事。

「他的學問很偏激啊，很有荀子的味道……你看他說的……恃人者不久，君欲治，從身始。」

「對，他採用了法先王，又採用了人性善，仁採用了孟，禮採用了荀，其他各個思想都是從儒家不同派系裡扣出來的……這廝簡直就是儒家裡的黃老，愣是弄出了個大一統的儒家派系……東拼西湊，若是換個人這麼搞，早就被儒生們給罵慘了，可這廝吧，他做的還不錯，像模像樣，而且他還很年輕，他是燕國人，在北方很有名聲，跟著他學詩，春秋，易，禮的人有很多……」

隨著一聲大叫，劉賜闖進了厚德殿內。

「那你看什麼？」

「我是申公的弟子……」

至於其他人，若是真的按著律法來判，他們也是發過文章來誹謗晁錯的，也是批判過浮丘伯的，完全可以按著對首惡的處置結果來操辦。

董仲舒也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他將目標放在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正在皇宮內的浮丘伯。

董仲舒並沒有將劉賜的話放在心上。

「我看阿父忙碌，就沒有再打擾他……說來也是奇怪，你天天在這裏學什麼禮，大哥那邊也在說什麼禮，剛才我進厚德殿，結果阿父也在說什麼禮……這到底是什麼禮？」

「陛下這是在看什麼？」

可終於還是讓董仲舒等到了機會，這一天，浮丘伯忙完了手裡的事情，拄著拐杖正要出門，就被兩個小娃娃給攔住了。

「你為什麼整天都是這個表情啊？也不肯與我說……是沒有將我當作朋友？」

「這樣更能考驗你的水平，從什麼都沒有治理到什麼都有，那你就是大漢第一諸侯王了，好了，不要打擾我商談大事！」

「啊？？黃老派的儒生？？」

董仲舒有些無奈，「大王啊……我是想要讓公羊制定禮法，可是我現在的能力不足以這麼做，師父不在，師兄又不肯教我……我實在找不到人來教我禮……光靠著我自己，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想要制定，我做不到啊！」

「他們的思想不是對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