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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媼聽聞，心裏大喜。

「好！太好了！我們家要出個士子了！！我們家……」

緹縈苦笑著，劉姈又問道：「我大哥呢？」

「我知道了。」

劉姈抱著懷裡的小傢伙，笑著逗他。

因為衛文君不認字，因此田由最初的教學還是得從啟蒙開始，而他也確實跟他所說的那樣，很是嚴格，在講述字的同時，還要加上很多雜亂的知識，說的衛文君是暈頭轉向的，學了半天，光是挨板子了，東西反而沒有學上多少。

「我知道了……阿母。」

衛媼激動的幾乎要哭了出來，衛文君卻詢問道：「阿母……你說是不是因為我跟公主說了話，所以太子才故意要害我，讓那人來揍我……欺負我……」

「不用照顧，他阿母就在後院，你就負責教導就行。」

「我又大不了他多少，叫我姑母，豈不是讓我顯老了嗎？」

「唉，你也不要總是惹阿母生氣啊。」

衛文君聽到衛媼的話，頓時就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他抬起頭來，摸索著從衣袖裡掏出了幾枚錢，「阿母……我可以養你的……」

田由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好，還挺有骨氣，就看你學不會挨打的時候，有沒有這般骨氣了……」

正手持文章，對著左右怒斥的暴躁文士收起了文章，走到了劉安的面前，行禮拜見。

小劉遷並不知這些，只是咧嘴傻笑著。

「五歲啊，也不小了，為人母，不能總是溺愛，得讓他學習，才能成大事……這樣吧，往後就不要讓他繼續在後院里閑著了，去前院吧，我會給他找最好的士子來教導他……」

「多謝殿下大恩！！」

聽到他的話，衛媼沒有生氣，反而是大喜過望。

「哦……」

「唯！！」

她並非是純情的待嫁女，經歷了這麼多，什麼都看清了……其實鄭季這個人挺不錯，家裡有錢，不算大富，但是衣食無憂，本人長得高大帥氣，脾氣很好，從不動手打人，會討人歡心，若是跟了他，也不算太壞……但就是有一點，他的妻姓曹，聽聞是個非常蠻橫的人，總是欺辱良人，弄得鄭季都不願意在家裡住，常常外出找樂子。

劉姈有些累，將孩子又遞給了緹縈，「那我改天再來看遷……大姊，有時日來長樂宮找我，我現在都是在長樂宮，不回未央宮了……阿母總是要罵我……」

——《漢書》

「嗯……」

衛媼大怒，直接一耳光打在了衛文君的臉上，「這錢是從哪裡來的？！」

劉姈蹦蹦跳跳的走出了內和_圖_書屋，卻沒有急著回去，在後院找了起來，找了許久，找不到人，便又去了前院，前院人不少，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紛紛行禮拜見，劉姈也不回禮，目光不斷的搜尋著周圍，忽然，她找到了！

「撅起來！」

看到這豎子如此恭敬的模樣，劉安卻冷笑了起來，人情世故如此熟練，還敢說不是特意接近？？小小年紀就敢來拱我家的白菜？豈能饒了你？！其餘幾個人看著衛文君的模樣，卻點著頭，這小子還是挺有禮貌的，不錯。

「公主乃是天下最尊重的人，仆不敢無禮。」

到了夜裡，衛文君回家的時候，衛媼就站在門口等著他，看到他回來，衛媼格外激動，拉著他就進了屋。

田由得意的說道：「這豎子雖然蠢笨，卻有我這般的老師，這速度怎麼能說是快呢？一年之內，我要讓他通經典！」

「若是跑不過呢？」

劉安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身為大丈夫，豈能只學文呢？」

「你憑什麼不能走！」

「這不是怕他走了歪路嗎……不必多問。」

衛文君滿臉的委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年幼的衛文君並不能明白阿母此刻的想法，他擦掉了眼淚，堅定的點著頭，「我一定會讓你們享福的！」

兩人來到了前院，劉安看了看周圍，忽然笑了起來。

「唯！！」

衛文君被嚇得聲音都變了，田由這才拿起了書，「我今日教你一百字，今日你必須要學會，若是明日寫不出來……呵呵……有你受的！我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便是殿下的私生子，我也照打不誤！」

「還敢頂嘴？！」

衛文君猛地想起阿母的吩咐，急忙跪地行禮。

衛媼解釋道：「我家孩子還小，不知禮法，公主攔住他搭話，他居然也不知行禮避諱，請殿下責罰！！」

她急忙拜在太子的面前，激動的聲音都走了樣，「家奴之子，豈敢進學？」

「放屁！」

衛文君急忙行禮，「請老師莫要趕我走……我會努力讀書的，我不能走……」

「我就不進去了。」

這位老師的要求越來越嚴格，衛文君整日讀書，整日學習，卻總是覺得學不夠，老師的言語也是愈發的嚴厲。

衛文君趴起來，隨即保持著行禮的模樣，一動也不動。

衛文君膽怯的坐在老師的面前，偷偷看著他。

劉安號稱三千門客，其中有蘇飛、李尚、左吳、田由、雷被、伍被、毛被、晉昌等把八人最有才學，在三千門客里和-圖-書都是最傑出的，時人稱為門下八公，而這八公里，以田由的脾氣最為暴躁，與其餘七個人都合不來，對劉安都不是很客氣，敢大聲反駁劉安，訓斥他寫的文章，他也是大漢鴻烈的主要修訂者之一。

「叫大姊！叫大姊！」

諸宿將上書稱捷，太尉亞夫表其功，青拒之，曰：「願為兄請封。」

其年春，大將軍青出巴國，合夏王騎，大破安息，斬首虜四萬餘人。

「他剛回府……殿下是準備讓他跟著張夫習武？？可他年紀還小，如此怕是要傷了身體。」

衛媼心裏還是有些糾結。

緹縈無奈的說道：「該叫姑母才對……怎麼能稱大姊呢。」

田由勃然大怒，「大丈夫，豈能私窺？要看就抬起頭來，堂堂正正的看！別一副做賊的模樣！」

衛媼又安撫了許久，讓衛文君停止了哭泣，衛文君開始喂兩個妹妹吃飯，而衛媼則是給最小的女兒哺乳，一家人吃飽了肚子，衛媼準備做工，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衛媼大驚，警惕的拿起了剪子，忽然想起了什麼，這才放下了剪子，急忙出去開門，有幾個人站在門外，其中還有個侍女，為首者正是太子。

劉姈叉著腰，站在他面前，「整個長安，還沒有人敢見到我后逃跑的，我可告訴你，你下次要是再敢跑，我就烹了你！知道了嗎？！」

「無礙，總是在後院里轉悠也不是正事，還是讀點書吧，知道些禮義也好。」

衛媼看到他這般模樣，無奈的放下了手裡的木棍，隨即坐在了他的身邊，摸著他的頭，認真的說道：「孩子啊，我知道你是為了家裡考慮，但是有些人是我們不能去特意親近的，太子對我們有恩，心地良善，若是我開口求他，他肯定會安排你去讀書，可是我沒有這麼做，為什麼呢？因為殿下沒有義務要如此對待我們，我們不必去討好殿下，只要不讓他厭惡，便足夠了。」

「我可以教你！！」

田由一愣，打量著一旁的毛頭小子，忽然冷笑了起來，「殿下，我可不知如何照顧孩子。」

衛文君畢恭畢敬的坐在田由的面前，低著頭書寫了起來，絲毫不敢怠慢。

劉安瞪大了雙眼，聽著田由的稟告，說不出話來。

衛媼試探性的問道。

衛文君擦拭著眼淚，委屈的撅起了屁股，衛媼揮起木棍，又是打了幾下。

那一刻，衛文君大驚失色，想起阿母的教誨，轉身就跑。

「你個豎子，剛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就開始惹是生非了是吧？那ｈｔｔps://ｍ.heｔubｏｏk.coｍ•cｏm公主是你可以招惹的嗎？你是想要害死我們一家人嗎？！」

「我前日幫前院的一個大兄清掃了屋子……是他給我的……」

「張夫最近在忙什麼？」

「且用心教導，看他能學會多少……」

衛媼再次推了衛文君一下，衛文君卻是暈暈乎乎的，也跟著行禮。

「我不會……」

「田由！！你過來！」

劉安都這麼說了，田由也不好繼續反對，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公主那是什麼人物啊，陛下的心頭肉，備受寵愛，我在服侍太子妃的時候，就常常聽到她們談論……這樣的人，不是我們可以親近的啊，你要記住自己的出身，我們世世代代都是與人為奴的，是最卑賤的了，你怎麼敢去特意接近這般尊貴的人呢？」

「起來吧，陪我玩一會，你會玩竹馬嗎？」

劉姈頓時更加激動了，「大姊，你看他，我感覺自己在抱著阿父一般哎！」

「什麼？！已經學完了啟蒙第一篇？？怎麼會如此之快？？」

「多謝殿下關心，這豎子不成器，我已經教訓過了，請您進來……」

劉姈笑得前仰后翻。

衛文君正在背誦著文字，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抬頭，就看到了遠處的劉姈。

「我不曾招惹公主……是她將零嘴送給我的……」

若是為他妾，大概是真的被要欺辱吧。

「我要好好讀書，讓阿母過上好日子……我答應她要讓她享福的……」

在這些時日里，鄭季時不時派人前來，跟她親近，隱約有想要納她為妾的想法，衛媼並不愚蠢，她明白對方的意思，如今自己是太子身邊的人，雖然只是家奴，那也是太子家奴，這身份在外頭可就不得了了，哪怕是那些地方的豪強，面對太子家的奴僕也不敢說太過無禮，況且現在豪強的日子不好過，當初他們為了巴結平陽侯，都是如服侍長輩般服侍對方，這太子不知比平陽侯尊貴多少倍，對方如此作態，也是能理解的。

當劉安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在前院里玩的不亦樂乎，劉安再次眯起了雙眼，第二天，衛文君除了田由之外，還多個師父張夫，由張夫來教他劍法，磨練他的武藝……

衛媼便讓衛文君出來，看著這小子那紅腫的臉，劉安不由得點著頭，嗯，挨了揍就好。

田由沉默了片刻，方才不屑的罵道：「蠢笨，再去抄寫三遍！稍後回去告訴你阿母，今晚就留在我這裏，我白天事情太多，晚上再給你講點技巧……」

「唯和-圖-書。」

「你給我站住！！」

「無論你是不是故意的，都給我記住嘍，往後見到她，就給我跑，不許再說話，更不許吃她的東西……」

「我的學問，怕不是這樣的小子所能繼承的！」

「主要是這豎子很勤奮，不像那些貴胄子弟，日夜勤苦學習，雖然沒什麼天賦，可勤能補拙，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啊。」

「太子殿下何等人物，還能針對你？？讓你讀書，這是多大的恩情啊，對你嚴厲，那是為了磨礪你，現在多吃苦，將來就有大成就，文君啊……你知道家裡的情況，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好好學習好嗎？千萬不要得罪你的老師，跟著他用心學習，阿母從未求過你，就求你這麼一次，好好讀書，你不是說要養我嗎？若是將書讀好了，將來就能讓我過上富貴的生活了，我就不必再吃苦了，你的幾個妹妹也是如此……為了我們，你要好好讀書，好嗎？」

衛媼心裏雖然清楚，但是也並沒有而怨恨。

「怎麼樣啊？學了嗎？？」

「你不是還沒有弟子嗎？這孩子叫衛文君，就給你當弟子吧，我可給你說好，要好好教導，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放縱！我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開始讀史書了，他還不認識字，你就按著最嚴格的標準來教導他！！」

「大父，您是不知道，他可蠢笨了，玩遊戲都玩不懂，總是輸給我，哈哈哈，笨手笨腳的，總是摔傷……我從不曾見過如此蠢笨的人，但是他人還是很好的，我給他吃的，他都留下來要給家裡的妹妹吃……他還在讀書呢，不過讀的一塌糊塗，字都不認識幾個，反正沒有我大哥聰明，我大哥似乎還挺喜歡他的，看到他總是眯著雙眼，滿臉的笑容……」

田由看著手裡的文章，「一百字你能錯二十七個？！這就是你讀書的成果嗎？！若是不能學，便回你的後院去！！莫要耽誤我的時日！！」

田由儘管還在是破口大罵，但是眼神卻柔和了很多。

「那就跪下來請罪！看都不要看她一眼！」

劉安再次沉默，「恩，那就等幾年再說吧……我記得您的劍法也不錯，可以先讓他練練劍法，吃吃苦什麼的，莫要養成了怯弱的性格，還是要多磨礪……」

看著兒子可憐巴巴的模樣，衛媼頗為無奈，繼續揉著他的頭，感慨道：「你也不要怪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人與人之間，那是不同的，我們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在這院落里，你哪怕是見到一條狗，都得行禮拜見……我們的命，或許還不如那ｈtｔｐs://ｍ.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m•ｃoｍ獵狗……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這個道理，往後見到了人，一定要行禮，好嗎？」

「文君啊……如果我給你找個阿父，你願意嗎？」

衛文君可憐巴巴的伸出了手，「阿母……那個老師打我……還說明日要是背不出今日所學的，還要打我……」

「還說沒有？那太子殿下多麼好的人，他還能騙我不成？他都說了，讓我好好管教，難道他這般的人物還會故意對付你這豎子嗎？！」

「阿母……我真的沒有特意去接近，是她攔住我，逼我去吃的，她還說不吃就要揍我……」

劉姈急忙追趕，衛文君這次卻沒有聽話，只是不斷的跑著，顯然，他是跑不過劉姈的，剛剛跑出了一段路，就被劉姈一個餓狼撲食直接撲倒，祖傳的招法，一模一樣，負責照顧公主的兩個宮女都嚇呆了，急忙上前將公主扶起來，免得公主直接騎在那人的背上，劉姈很是生氣，死死拽著衛文君的手，大口喘著氣，「你見到我居然還敢跑？？啊？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去太學了，說是要讓阿父當祭酒什麼的……」

「五歲。」

衛文君留在了這位老師的身邊，太子笑呵呵的離開了，心情大好。

不過，自己在太子府當差，太子和曹家是至親，或許她也不敢輕易羞辱自己？

……

從這天開始，衛文君就開始了讀書的生涯，或者說是挨揍的生涯。

衛文君皺起了眉頭，大聲說道：「我阿父乃是平陽侯府騎奴衛嬰，我非私生！」

太尉府內，劉姈激動的給自家山羊大父說起了那個有趣的孩童。

劉安頓時沉默了下來，幽幽的看著田由，「我平日里怎麼沒看出您這麼擅長教導弟子？」

衛文君眼裡含著淚，低聲說道。

「殿下，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對一個家奴之子如此上心呢？」

「孩子多大了？」

衛媼急忙行禮拜見，「不知太子前來，恕罪。」

韓信眯著雙眼，滿臉的笑容。

很快，太子就離開了這裏，衛文君怯生生的跟在他的身邊，眼神里滿是茫然，劉安打量著這小子，怎麼看都是一副奸詐小人的嘴臉，極是不順眼，阿父說的果然沒錯，小小年紀就這麼一副奸賊相，是要好好管教的！！

「無礙的，我就是來看看，孩子還小，可不要打壞了……」

衛媼心裏一酸，急忙抱起了他，「我知道了，知道了，不找什麼阿父了，你來養我……我就等著享福……等著享福。」

衛文君大驚失色，眼裡滿是惶恐，「公主饒命！我不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