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汴京劫
第三十九章 身邊人
朔州守軍都為桐柏山卒，這是王稟、朱沆他們都無法替徐懷辯駁的事實。
張辛雖然沒有資格登堂入室，但跟隨景王身邊，王稟幾次舉薦徐懷，汪伯潛、王庸戚等人幾次堅決反對，他都站在大殿外聽得一清二楚。
「殿下身邊這些人，論刀弓騎術，論見識言談，已非普通軍吏能及了，他們除了沒有與敵接戰的經驗外，也缺乏跟底層將卒廝混在一起的經歷。所以殿下希望身邊人能用，就更要讓他們下去，跟底層將卒廝混到一起。當然，他們要是不能幫上忙，甚至還拖後腿，徐懷收拾他們的時候，還請殿下忍住，千萬不要急著給他們求情！」
鞏縣守御之事，在一天之內，就將框架搭了起來！
他們跟隨景王與王稟、朱沆走得近，聽王稟、朱沆等人一次次剖析形勢，當然也傾向相信大越這一次的劫難沒有那麼容易熬過去，帝都南遷也極可能是不得不考慮的選擇。
張辛這才知道矯詔事在朝中早就不是什麼秘密，而桐柏山匪亂幕後的詭異，汪伯潛、王戚庸等人也早就覺察。
聽徐懷如此分析，景王趙湍卻是放心不少，但徐懷建議從身邊抽些人手，去輔助凌堅、劉師望、韓文德、余珙、余整等人，他又有些猶豫的問道：
景王這時候直接任命凌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四人為四城守御指揮使，協助徐和圖書懷分掌四城守御事；任命劉師望為巡城軍使，負責城內治安。
「是。」
而進城時，張辛也注意到凌堅、韓文德、劉師望、余珙、余整等人對殿下心悅誠服的感激之情也確實作不得假。
徐懷進城之前就表示要徹底重整鞏縣防務，張辛內心其實是反對的。
王府百余侍衛平時個個趾高氣昂，自視甚高，這次護送殿下卻被不足己方三分之一的赤扈人殺得丟盔棄甲。
不要說跟徐懷身邊的王舉、郭君判以及袁壘、徐四虎等人相比較了，徐懷身邊那一個個看上去有些木訥、沉默得像一塊石頭的軍吏、兵卒，大多臉皮黃瘦、其貌不揚，但諸多侍衛里，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比這些士卒強的？
……
換作往時，他絕對不會將草莽出身的徐懷等人放在眼裡，但這短短數日的經歷，真是將他以往曾引以為傲的一切都砸了一個稀巴爛。
「哈哈，這個我能忍住。」
徐懷笑著說道，
景王趙湍哈哈笑道，吩咐張辛道，
景王出汴梁時，身邊原有侍衛百餘眾，遇敵被殺死、逃散近三十人，還有二十人在逃亡時或多或少受過傷，都隨錢尚端前往蔡州休養。
然而知悉矯詔、桐柏山匪亂、嵐州鬧糧等事的細枝末節，張辛當時就在汴梁跟在景王身邊，匆匆見過徐懷一面，也不禁揣測徐懷以及桐柏山ｈetｕboｏk.com•ｃｏm眾人的心思沒有那麼單純。
當然，張辛心裏的隔閡能真正消去，還是徐懷建議景王趙湍從身邊選侍衛去佐助凌堅等人統領守軍。
除了從身邊調派十人給凌堅、劉師望充當副手外，為防止朱勛、顧大鈞等人的干擾，景王將陳由貴及顧大鈞等守陵軍正副指揮使都調到身邊充當侍衛。
他甚至覺得徐懷太年輕，除了很多看上去極為光輝耀眼的戰績很可能虛有其表，更可畏的還是徐懷身後的人居心叵測。
張辛別看手下統領的侍衛僅有百餘人，但他作為景王府侍衛指揮使，武階乃是正七品武經大夫，並不在徐懷之下。
而凌堅、劉師望等人驟然從卒伍之間出人頭地，心情激動之餘，也擔心不能很好的統御將卒聽命，景王安排侍衛給他們當助手，這不僅能幫他們更好藉助景王的聲望行事、統御將卒，還能拉近他們個人跟景王的關係，他們當然歡欣喜悅，怎麼可能拒絕？
最終乃有五十六名侍衛在張辛的率領下，扈隨景王抵達鞏縣。
他卻沒有想到，徐懷不僅在出城前跟凌堅、韓文德、劉師望、余珙、余整等人，反覆強調是景王殿下力排眾議、不拘一格用他們統兵，這時候還堅持建議景王從身邊侍衛里選一些人到凌堅、韓文德等人身邊輔佐統兵。
張辛心知挑選幾名侍衛和-圖-書到凌堅等人身邊，當個傳令兵是沒有問題，但他們心高氣傲，會甘願如此？
飲酒每人以三盞為限，草草吃過席后，景王便下令行宮侍女將酒菜都撤去，直接在偏殿之下商議後續的守御事。
「徐懷初時在桐柏山也僅是整日渾渾噩噩的莽撞少年，郭君判他還滿腦子惦念的，也只是哪個大戶家的錢財豐盈，手裡有數十頑寇，呼嘯山林而已，哪裡知道統兵作戰之事？但此時叫郭君判來主持這鞏縣防務，他定然能安排得井井有條，何故？拿歐陽公的話說，『無非手熟爾』。」
倘若他們在凌堅等人身邊插手統兵及守城之事，會不會幫倒忙？
不過，景王在王稟執掌御史台期間就極敬重其為人，而在那麼多的皇親國戚里，也就與朱沆等有限幾人關係交好。景王相信王稟、朱沆看人的眼光，張辛心裏有意見，也不敢流露出來。
錢尚端動身與盧雄前往蔡州請援時，也暗中吩咐過他要小心徐懷借殿下的名義奪走鞏縣兵權，卻啥事不幹就直接將鞏縣守軍拉走。
赤扈人不宣而戰，伐燕軍潰滅，主戰派垮台，朝中也動蕩不休，有一段時間官家也完全不知道哪個大臣值得信任，太子與景王、魯國公等皇子才得以參与朝政。
「這些傢伙能成？」
張辛三十歲剛出頭，就能在景王府任侍衛指揮使，當然也是名門出身。
對喬繼恩、陳由貴、高惠鴻等人而言，一開始沒能堅決的拒絕景王插手具體的守御之事，現在除了有徐懷這個蠻橫、不講武德的混帳傢伙外，城中將卒也大多數心向景王，他們除了全盤接受，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
景王府侍衛雖然都是從三衙禁軍選拔，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禁軍兵卒都能進入皇子王府及大內宮禁充當宿衛的。
景王將這十人召進偏殿，也是細細叮囑過一番，要他們盡心幫助凌堅、劉師望等人排除干擾、統兵御下，不得有驕縱情緒；同時也要他們聽從徐懷的命令，服從徐懷對守御之事的安排。
這不就是助景王直接掌握鞏縣守軍嗎？
在汪伯潛、王戚庸等大臣眼裡，徐懷年紀太輕、難堪大任、不值得朝廷在他身邊寄以多大的希望是一方面，還有就是徐懷的身世令人放心不下。
虜兵未退，鞏縣面對的守御形勢一點都不容樂觀，所謂的慶功宴更重要的是為凌堅、劉師望、韓文德、余珙、余整五人立威。
徐懷助朱沆率天雄軍殘部從大同城撤出，雖然朝廷最終給朱沆、徐懷等人都記了功，將第一次北征伐燕兵敗的罪責歸於岳海樓的通敵上，hetubook.com.com但朝中也不是沒有人彈劾徐懷陰聚私兵，實則居心叵測。
景王趙湍這麼問徐懷，坐一旁的張辛又難堪又慚愧，但他又能辯解什麼？
留在景王身邊侍衛至少要安全得多，而協助凌堅等人統兵這時候不管怎麼看，都不能說是什麼好事，張辛也是做了一番工作，最終選定十人。
這意味著帝國將長期陷入動亂之中難以平復。
除了身世清白、武藝過人、相貌身高都要滿足一定的標準外，能入值宿衛的，都是尉勇級別以上的士卒；而侍衛里的十將、隊將，也都有武職在身。
……
景王趙湍現在吩咐找徐懷請教統兵攻守之道，張辛也是心悅誠服的應承下來。
兩千守陵軍，除了已經編入凌堅、韓文德等部的將卒，其他將卒皆以都隊為單位在軍營里聽候調用。
而動亂之世，在那些心懷異志的野心家心裏，最重要的不就是兵權嗎？
「你選十人調給凌堅、韓文德他們聽候調用。你要跟他們說清楚，是過去聽候調用的，不是充大爺去的，但凡有誰敢恃寵驕縱，或者違背軍紀，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們！韓愈曾言，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不要覺得比徐懷痴長几歲，就恥于開口求問統兵禦敵之事，你看我現在不也是事事相詢於徐懷？」
穿過赤扈人的封鎖區潛來鞏縣，一切都還是徐懷身邊的人確認外圍並無虜兵斥候，他們才最終安然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