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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浩面前，唐寅也不惺惺作態了，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唐寅和陸松聽了，都點頭贊同朱浩的說法。

雖然州、縣衙門對此置之不理，但有興王府號召，年初剿滅賊寇之事上興王府已贏得人心，此番王府反應迅速且不顧自家利益，堅守所有危險河段，本地士紳百姓全都衷心擁戴，即便官府沒有出面，抗洪救災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展開。

唐寅趕緊往正在江堤另一邊監視州衙官員動靜的陸松身上看了一眼，確定對方沒聽到后，才一臉滿意地點頭：「若真如你所言，那今日的辛苦就值得了！」

朱浩笑了笑：「見不見由你來定，不見也好，就算興王府跟州衙示好，他依然會把興王府當敵人看待……這種人無須給他好臉色看。」

這是朱浩之前沒想到的情況。

朱浩看著眼前濁浪滔天：「我倒覺得，先生以後一定有機會當官，興王府絕對不會永遠這麼沉寂下去，有機會便可一飛衝天。」

沒人過來圍觀，只是自覺地把手頭搬運沙袋的速度加快。

唐寅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了。

現在興王居然攜帶朱四前來江堤視察，就不怕出現危險？

袁宗皋道：「興王，不如由伯虎老弟親自帶您視察一下江堤，也好讓百姓領受興王府的恩澤。」

他寧可跟唐寅沒事抬抬杠，耍耍嘴皮子，如今唐寅說好話恭維他，讓他覺得眼前並不是那個心高氣傲的唐寅。

眼下不管興王府對張也錚是什麼態度，都改變不了張也錚選擇跟興王府勢不兩立的態度，那興m.hetubook.com.com王府幹嘛要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我也沒想到，臨老了還能為百姓做點實事，這幾天的辛苦值得了。」唐寅臉上帶著一種巨大的滿足。

你張也錚有本事，跟興王府明火執仗對著干啊，可你敢嗎？

「興王？你是說世子也會跟著來？」唐寅很意外。

「行，真有你的，有膽有識，心系地方百姓安危，看來我之前錯怪你了，覺得你小子太過工於心計……但從剿滅盜寇和救災兩件事，看得出你用心很正，在為國為民上，一點也不輸給我。」

「水位總算下去了些……」

正說著話，堤壩後方有喧鬧聲傳來。

隨著午時過去，漢江水位進一步下降。

「朱浩，你也在啊。」

朱浩道：「那先生，若你以後有機會在朝為官，你會欣然接受嗎？」

唐寅急忙起身，以為是興王府來人，卻在陸松過來通報後方才得知，來的是州衙的人。

雖然百姓不敢怠慢官府，士紳紛紛出面熱情接待，可興王府完全沒把張也錚當回事。

唐寅道：「目前尚未收到險情報告，不過由於水位維持在高線，危險依然存在……昨日曾有數段江堤險些被洪水沖毀，好在王府緊急抽調了四百多人過去，加上本地百姓六千餘人，不斷以沙袋封堵，堪堪將險情控制住。」

朱祐杬和朱四父子，在袁宗皋、張佐等一眾王府屬官陪同下來到江堤上，朱浩還看到一身男裝，一對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蹦蹦跳跳無比快活的朱和-圖-書三。

朱四小臉上滿是崇拜：「孩兒記住了。」

剿滅盜寇時，興王也曾親臨城頭，不過那是在戰事已確定勝利后，並沒有帶上世子。

朱祐杬褒獎唐寅之餘，不忘稱讚一下朱浩。

……

誰給我當呢？

朱祐杬沒料到素來桀驁的唐寅會如此謙虛，當即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迎著朱四望過來的疑惑目光，諄諄教誨：「世子，你要記住一件事，唐先生乃當世大才，你既要學習他的滿腹韜略，還要學習他為人處世的謙遜。」

朱浩和唐寅繼續在江岸上說事。

朱浩道：「我從醫治興王的大夫那兒了解到，興王近來身體狀況欠佳，動輒卧榻不起，大概他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便琢磨早些將世子培養成才，很多時候哪怕疲憊辛苦，以及會冒一些風險，他還是義無反顧這麼做。」

朱浩搖了搖頭，隨即輕聲道：「我聽說今日興王會帶世子上江堤來視察，你該做一下準備。」

「當然要接受，為何不？」

唐寅搖頭：「昨天下午回城睡了兩個時辰，實在放心不下，傍晚就回來了。」

「這又是你占卜推算出來的？」

朱浩笑道：「這可真不像我認知里的你……換作以前，你一定會說無心仕途，或者找一大堆借口說當官不適合你。」

……

「朱浩，你也辛苦了。」

唐寅擺擺手，隨便在江堤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不敢居功，這功勞應該屬於你才是。」

「不必說那些假惺惺的話，誰不想獲得功名利祿？當年我也曾參加科舉，只是因為受和-圖-書到不公正待遇，才會對仕途失望……舒服日子誰都想過，也都想讓世人敬仰，走到哪裡都不用仰人鼻息……可說起來容易，想實現卻難啊。」

但凡二人路過之處，所有人都笑臉相迎，或抱拳，或鞠躬，致以崇高的敬意，唐寅出現的地方，無論是王府的侍衛、工匠還是普通百姓，一個偷懶的都沒有。

朱祐杬瞪了女兒一眼，這才上前接受唐寅和朱浩行禮。

朱浩看著江水滔滔，笑道：「怎麼樣？先生你成就感滿滿吧？在你的帶領下，安陸這幾十里堤壩都沒出任何狀況，相反，漢水上游和下游都出現了大量財產和人畜損失，這都是先生的功勞。」

朱三見到朱浩，眼前一亮，一點禮儀都不顧，大聲叫喊。

袁宗皋笑道：「沒想到伯虎你對治水也如此擅長。」

唐寅站了起來，看到朱浩坐在馬紮上，有些羡慕，陸松見狀趕緊起身，把自己的馬扎交給唐寅。

唐寅睡眠時間嚴重不足，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讓一個落魄半生對仕途失望的老儒生，重燃為國為民的責任心，朱浩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比改變歷史更加牛逼的事，那就是重塑了一個消極面對人生的窮書生的世界觀。

聽說興王到來，參与抗洪救災的百姓都很振奮。

唐寅臉上帶著幾分安慰。

老少二人如今已算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什麼話都能說，居然坐一起探討為興王府做事，將來是否混個從龍之功的可能。

接下來幾天，哪怕是任何江段出問題，都可能會引發潰堤等毀滅性的災害。

唐m.hetubook.com.com寅帶朱浩出了棚子，前去查看就近幾處出現險情的堤壩。

「還好，還好……」

唐寅當即回絕，隨後看了朱浩一眼，「你覺得呢？」

讓你去安陸監視興王府，你跑去跟興王府一起抗洪？你這官還想不想當了？

大水后第三天。

唐寅滿口稱讚，但朱浩聽了卻非常彆扭。

陸松請示：「先生見還是不見？」

以至於本地父母官上江堤視察，還刻意選取了唐寅所在的救災指揮部所在江段，唐寅和興王府的人卻對張也錚根本就不加理睬。

別人看不到朱浩的功勞，朱祐杬卻看得清楚。

「乃是張知州帶人來了，說是來堤壩上走走看看，慰問參与抗洪救災的百姓。」陸松說話語氣帶著些許不屑。

「不見。」

「兩位免禮，大堤今日無礙吧？」

唐寅欣然接過馬扎，跟朱浩並排而坐，臉上增添了幾分滿足。

「哈哈。」

張也錚發現自己在堤壩上自討沒趣后，早早就離開，而且州衙的官員都怕江堤出現紕漏，讓自己折在這地方，畢竟只要是堤壩，高度都遠遠超過周邊地勢，如今暴漲的漢水等於是條陸上懸河。

朱祐杬來江堤，就是為了博取政治籌碼，聞言欣然點頭：「好，順帶通知下去，世子也來了。」

朱浩問道：「這兩天唐先生沒回去休息？」

唐寅急忙擺手：「袁先生過獎了，在下對於這些事全然不懂，好在有朱浩提點，加上王府上下相助，更有本地數萬百姓聽命，接受調遣，才僥倖成事……」

若是適逢潰壩，大水一下子湧入，就和-圖-書算堤壩上的人僥倖沒被洪水沖走，也沒法再回城去了。

唐寅道：「這算什麼？事後來撿功勞？」

朱祐杬關切地問道。

朱浩笑道：「算是吧。我這麼說，先生是否多了幾分期待呢？」

在水災一事上，唐寅發現朱浩不但有揣摩人心的能力，更有推算天機之能，既然說到了自然要問上一問。

唐寅道：「我聽說渡口那一片區域幾乎全淹了，你沒什麼損失吧？也罷，你都能提前預料到水災，料想不會吃虧……」

漢水水位暴漲，沿岸州府都受了災，只有安陸州組織了人手前去護堤，但這是個容不得絲毫馬虎的差事。

……

唐寅饒有興緻地望向朱浩。

朱浩接過陸松遞來的馬扎，坐下道：「你都說了，我還說什麼？」

這天早上朱浩代表本地商戶，上河堤向參与抗洪救災的百姓發放慰問品，末了前往護堤指揮部，也就是一個茅草棚里，見到了幾天堅持下來已疲累不堪的唐寅。

州衙在本次防災中選擇了袖手旁觀，一方面是因為新知州張也錚想事後救災，撈取政績，方便貪墨朝廷下撥的賑災以及災后重建款項，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他來安陸本是為了跟興王府對著干，張也錚不想跟興王府攜手救災，避免他背後的靠山對他有看法。

……

以唐寅的意思，這官不是我想當就能當的。

洪水依然在肆虐，但江面水位開始下降，一些瀕臨決口的江堤在緊急投擲沙袋並搶修加固后，化險為夷。

州衙的人離開小半個時辰，興王府的車駕終於到來。

居然這麼有責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