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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扁扁嘴，又提醒朱浩。

隨即想到張邦奇。

朱浩繼續帶張璁往實驗室里走，嘴裏絮叨個不停，如同一個平時很少見人，難得碰到朋友后總想多說幾句的工程師：「……最近唐先生病情愈發沉重，不過在他面前不需要避諱談及病情，他這個人生性隨和，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不介意別人拿這種事開玩笑。」

「哦。」朱浩點頭。

朱浩笑了笑。

可現在卻從朱浩口中聽到這個人名……張璁就必須要提高警惕了。

但現在張佐代表皇帝來警告他，他只能先聽從。

張璁對於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他還要裝出佩服的樣子，一臉感慨之色：「朱先生，您在西山，可真是為朝廷做了不少實事啊。」

二人繼續往前走，張璁忍不住問道：「朱先生可是認為，應當讓張侍讀更進一步，在翰林院中有所作為？」

沒等到驛館，就見唐寅扶著嬌妻下了轎子。

他初入朝時曾經有一段時間把張邦奇當成潛在的對手，覺得這是皇帝相識于微末的厲害角色，更因為張邦奇才華卓著，治學嚴謹，有人曾猜測他是隱身在皇帝背後的幕僚。

張璁不甘心屈居於朱浩之下。

好像個鐵匠鋪一樣，一群工匠正在裏面製造新式螺絲，很多東西要系統化生產，還要保證質量，各種技術都需要進行改進，而朱浩對於先前製造火車時很多鑄件的質量不太滿意，一直在尋求精進。

「看到了吧？」

卻不知hｔtps://ｗｗｗ•ｈetuｂｏｏｋ•com•cｏm張璁對自己在外的生活起居要求很高，稍微不順心便喝斥一番。

眼前一群渾身黑漆漆的工匠，好像是干體力活的，張璁見到這些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顯然他沒把自己當成跟這些人平級的存在，他眼裡壓根兒就瞧不起這些干臟活累活的人。

張璁急忙對唐寅施禮。

唐寅把朱浩叫到他在驛館內的房間。

在他們看來，什麼官都一樣，小心伺候著就行。

等於說朱浩給自己栽培了個對手。

這張璁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像你我這樣可以善待普通人，待人接物沒那麼傲氣。

唐寅很不理解。

……

只有他知道，張璁心裏那股桀驁不馴的野性是朱浩有意給他激發出來的。

唐寅的回答很乾脆，隨即想到如此有點失禮，趕緊對張璁解釋，「秉用，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是來找敬道的，就盯緊他，你們談你們的，我這邊……咳咳，身體不好。干不得煩心事。」

正說著話，外面傳來張璁在樓梯口跟驛館人員爭吵的聲音，或者說，張璁在那兒教訓驛館中人對他的接待禮數不周。

張璁之所以不甘心，還有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張璁沒拿到他想擁有的權力。

朱浩笑著搖搖頭：「沒有，張提學一向淡泊名利，這點跟唐先生很像，不過他到底是進士出身，也在朝為官。陛下先前提及，打算以其為禮部右侍郎，正和_圖_書好我可以輕省一些。」

唐寅搖頭，「他難道一點感恩圖報之心都沒有？當初是你從人堆里選中他，那麼多新科進士，你選誰其實不都一樣？唉！其實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你選一個上了年歲的進士出頭，就算他知道自己入朝晚需要做點事來實現其政治抱負，但你是不是也該考慮到他的秉性是否適合？」

唐寅笑著擺擺手：「都是熟人，作何多禮？敬道，你今天很閑嗎？」

「朱大人，幾個鑄件都做好了，您給卡一下尺寸？」

但隨著時間推移，張邦奇一直就只是個翰林侍讀，沒得到皇帝更多的器重，甚至最近張璁都沒見過張邦奇去翰林院，他就沒把這個人放在心上。

張璁面色尷尬：「唐閣老客氣了，在下無須他人接待。」

我去說……他能給我好臉色？

張璁想了想，他本不想在西山這地方過夜，但想起張佐的話，最好是跟朱浩建立起緊密的聯繫，住一天甚至跟唐寅一起吃頓飯並沒什麼。

朱浩繼續做事，張璁就站在不遠處看著。

朱浩把張璁請到蜂窩煤廠旁邊的實驗室，裏面正在搞新式鑄造試驗，周邊平地上建起一座座鍊鋼爐，朱浩為了鑄造出更多金屬器件，有意往合金方向發展，技術研發方面可是非常捨得投入的。

朱浩笑道：「張提學曾是我考生員時的主考官，雖非我座師，但也算是我師長，只是關心一下他最近狀況是不是還好。」

……

朱浩www.hetubook.com.com道：「很久沒回翰林院了，也不知現在是如何狀況。哦對了，之前那位張提學，他還在嗎？」

唐寅又一陣無語。

二月初，他第一次搭乘火車前去西山找朱浩，名義上是談談下一步議禮之事，但其實就是找朱浩服軟。

「對了，唐先生最近也在西山，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今晚我們跟他一起吃頓飯。」朱浩道，「秉用兄不著急回去吧？」

朱浩笑道：「如果他是個謙卑守禮的翩翩君子，我還不選他呢。回頭我會一併告訴你選他的原因。」

張璁怎麼也沒想到，朱浩作為大明的實權人物，居然能做到事事親力親為，一直等了一個多時辰，朱浩才把手頭上的事做完，二人又一起離開實驗室。

……

朱浩何等智慧，怎可能無端在他面前說起一個不相干的人呢？

朱浩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問了一句。

朱浩笑道：「你覺得他經歷此行后，回去能甘心？估計對我更加恨之入骨吧？」

別的不說，唐寅看人還是比較準的，在唐寅眼中，張璁屬於那種急功近利的人物，並不是實幹型人才，張璁跑西山來必定是為了達成某種政治目的。

禮部右侍郎……

正說著話，朱浩已經進到最裡面。

「恨之入骨？不至於，不至於！」

西山雖然已成為京城周邊最耀眼的城鎮，經濟實力提升上來，但這裏幾乎從來不接待朝中官員，而且驛館中的工作人員全都不是正規編製，哪裡知道接待一wwｗ.heｔuｂook.cｏm.cｏｍ個翰林學士應該用什麼標準？

朱浩的年歲比他兒子都小，以他的自負和政治敏感度，想找機會把朱浩按下去，完全是因為他知道陞官途中最大的障礙就是朱浩，去擔心席書、唐寅、黃瓚甚至是費宏這些人毫無意義。

朱浩道：「你們多卡幾次就好。這位是翰林院張學士，你們過來見一下。」

唐寅抬頭看到二人，示意丫鬟先攙扶懷孕的嬌妻進去，隨後才迎了過來。

張璁心想，他是不介意你開玩笑吧？

心說你張秉用假不假？

朱浩笑道：「唐先生，今晚設下酒宴，你可一定要來，也算是為秉用兄接風洗塵……他是來找我談議禮之事的。哦對了，還沒為秉用兄安排住所……」

「沒空！」

「對了秉用兄，我還沒問你前來西山，具體是為何事？」

張璁道：「近來在下並未見過張侍讀。」

「秉用？你怎來此地了？」

就算現在有人巴結他，對他也沒到誠惶誠恐的地步，他想一步步把朝政大權拿到手中，而他最近的目標是掌翰林院事。

「敬道，你怎麼想的？不是對手嗎？他怎麼上門來了？對你示弱，想麻痹你，讓你對他放鬆警惕？」

現在對手主動示弱，唐寅自然要找朱浩消遣一下，讓朱浩覺得自己的計劃出現了問題。

張璁聽出一些苗頭，看樣子，朱浩打算把他自己的差事交給張邦奇。

朱浩身為大明目前僅次於皇帝的二號人物，說話非常管用，在張璁看來，如果朱浩選定張邦奇來當和*圖*書禮部右侍郎，那皇帝十有八九會同意，而到那時……一個平平無奇的張邦奇，就會成為他的直接競爭對手。

張璁先去安頓了，以他的說法，會在西山住兩天。

既然張佐讓他來跟朱浩和解，他就想趁機撈點好處回去，總不能只是我拉下臉來求你，你在我面前擺個高高在上的姿態就算完了吧？現在賈詠入閣好像已箭在弦上，是不是把賈詠掌翰林院事的差事交給我？連詹事府我也不介意拿到手中。

張璁一怔，趕緊收攝心神：「是為議禮。陛下想為皇考加廟號，這些事……需要先行商議好，在下在翰林院中，也是負責這個的，其它事情很少過問。」

「秉用兄別來無恙？」

「見過張大人。」

張璁一怔。

朱浩攤攤手：「很適合啊。」

「呃……我不走。」

……

唐寅對張璁的到來多少有些意外。

朱浩道：「沒有，我今天也很忙，這不都沒時間接待秉用兄？我提前也不知他要到來，要不然唐先生你幫我接待一下？」

現在跑上門來恭維，你以為我會覺得你有什麼誠意，以後還會對你推心置腹嗎？

除了提高鍊鋼技術外，提高鑄件的精度和堅韌度也有必要。

「不用，在下自會去找。」

先前想利用各種機會攻訐我，剛開始覺得傳統派的人會把我當成卧底和叛徒，想利用楊慎、夏言等人攻擊我，失敗后又想利用楊一清等人來跟我形成對抗。

「嗯？」

「這怎麼行？來人，幫給張學士安排一番。」

「唐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