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平倭開海，下西洋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遇神殺神
李珍想去追，可是，黑夜之中，哪裡還有人的影子。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人心。
特別是南京左衛，越戰越勇，有的人一邊殺敵，口中還數著：「十兩，二十兩，三十兩……別搶，這個是我的！」
他們冷漠，無情，沒有什麼花招，就連進攻的動作，也只是最簡單的劈刺而已。
然而，真正大受震撼的，卻是被白蓮教裹挾而來的百姓們。
南京左衛的人馬雖然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可是，眼見對方顯露神跡，頓時又慌了神。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歸我了！」
突然之間，一支軍隊從側翼殺出，迎著這些天兵沖了上去。
只可惜，想要戰勝，僅僅靠勇氣是不夠的。
這些年來，卧底白蓮教，挑撥叛亂，終於等到機會，只是可惜，這一切都被朱祁鎮打破了。
天兵們再次倒下，如韭菜一般，被人收割著。
可是，突然冒出來的這支部隊，卻如同殺雞屠狗一般，將這些所謂的天兵殺的節節敗退，頗有一種神擋殺神，佛單殺佛的氣勢。
宋顧惜面無表情，說道：「吾已作法，爾等已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今朝廷兵馬陽氣俱散，爾等還等什麼，殺上去！」
朱祁鎮遠遠地看著，大為不解，問道：「什麼玩意？」
她的先祖宋濂本是大明資歷最老的臣子之一，子孫都在朝廷任要職，只是因為胡惟庸案，牽連深廣，宋家因此遭難，若非太子朱標出面求情，已經滿門抄斬了。
有些時候，你想跟人講道理，講破大天也沒有用。
「皇上萬歲！」
回過頭來再去看那些所謂的天兵，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更可怕的是，數不清的南京左衛已氣勢洶洶地衝殺而來。
於是乎，這些天兵們，似乎只有一條退路了。
整個戰場，其實已經一面倒了。
此時，宋顧惜身穿七彩錦衣，頭戴鳳冠，如仙子下凡一般。
宋顧惜長嘆一聲，心中暗道，哪裡還逃得掉？
「殺！」
可能是殺的人太多和*圖*書了，到了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感覺，只覺得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
他們感覺自己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手中的大刀長槍，已經成了擺設，不等你動手劈砍，刺刀就已到了，直接穿透你的身體，而後，看到對方冷漠的樣子，等你倒下的時候，他便踩著你的屍首過去。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刺刀，令人逃無可逃。
南京左衛的人突然士氣大振，跟隨三千營殺了過去。
因為沖在最前方的天兵和這支軍隊正面接觸之後，卻發現……似乎是法力不夠，亦或是自己不夠誠心，總而言之，所謂的刀槍不入……不靈了！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不停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沖啊！」
這個世上，孰強孰弱，有時候需要真正動了手，才能見分曉，可是，在無數的人心之中，為何這些天兵有如此蠱惑力呢？
甚至在李珍眼中，根本不將這些人當做敵人，因為，他們連敵人的資格都算不上。
他們還想拼一拼，只可惜逃兵太多，有的想向前，有的想後退，場面混亂不堪，說什麼也沒有人聽得到。
剩餘還僥倖存活的，此時看著這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卻已幾乎瀕臨崩潰了。
你們不是相信神明嗎，那好，給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遇神殺神！
卻在這時……
他們的動作很簡單，似乎只會一個前刺的姿勢，但是，乾淨利落，每次刺出，都會有對手倒下。
緊接著，陣中突然鑽出一個個人來，他們一個個提著黃布包裹的木桶，來到陣前。
還有為數不少，似乎對白蓮教篤信不疑的，卻依舊大叫：「不必怕，我等有神功護體，刀槍不入，這是佛祖對我等的試煉！」
可現在，所有人都看呆了。
宋顧惜莞爾一笑，突然再次上前，李珍下意識地去擋，可是，眼前一花，再去看時，宋顧惜已經高高躍起，將身上的亂七八糟的錦衣一扔，鑽進了混亂的人群中。
「前方那個就是賊首，跟我上！」
李珍怒道：「別讓她跑了！」
主要是這玩意太臭了！
此時的場景只能用熱鬧來形容，因為許多赤身的人，口中念著咒語，在嗩吶聲下，開始擺出各種的造型。
他們的兵力非常集中，如同一個拳頭一般，採取硬碰硬的方式，正面擊潰對手的防線。
被白蓮教裹挾而來的百姓，隱隱也看到這般場景，驟然之間歡聲雷動，接著許多人紛紛拜下。
「聖女……聖女……」
此時，白蓮教陣中，宋顧惜已經做起了法：「聖火昭昭，火，火，火！」
大校場已經被鮮血染紅，到處都是哀嚎聲。
可是，他們更沒有預料到的是……
人就是如此，眼見為實。
宋顧惜臉色露出凄涼的笑意，提劍便刺。
三千營在統一的指揮下，提著刺刀繼續向前。
而對手，則是大亂。
「別搶了，前面還有呢，要不咱倆各佔一半，如何？」
亦或是，就算天兵天將下凡，在大明皇帝面前，也要夾著尾巴。
在他們看來，天兵降臨南京城，勢必會造成巨大的破壞力。
三千營齊刷刷地挺著雪亮的刺刀，一路向前殺過去，勢不可擋。
原本以為三千營是靠著火器才所向披靡，可現在她終於意識到，拼白刃戰，人家依然勢不可擋。
那受傷倒地的人，拚命地抓著要跑之人的大腿，口裡大呼著：「救我……救我……」
天兵的陣中，卻依舊是熱鬧。
猛地，他看到一名身穿七彩錦衣的女子，手持長劍，在亂軍之中，是那麼的醒目。
原來所謂的天兵天將，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李珍也在其中，他親自督戰，帶著一隊主力，左衝右突。
南京左衛的人都看呆了，在他們眼中，神明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白蓮教噱頭賺足，頗有一種天神下凡的
wｗw•heｔｕｂｏoｋ•cｏm.cｏm感覺。
李珍的瞳孔收縮著，突然有了一絲興趣。
他們的口號整齊劃一，殺聲震天，讓人聽了，不由得心神大震。
或許……她根本不清楚三千營的真正實力……
打造一支軍隊，靠的絕不是某種武器先進，更重要的是這股心氣。
「殺！」
她連說了三聲火，然後舉著火把，放到了嘴邊，猛地一噴，立刻噴出一團火來。
什麼天兵，什麼神明，都是騙人的。
可是，根本沒有人理會。
包括南京左衛在內，這些軍民們，對天兵有的心懷恐懼，有的則是帶著一種莫名的敬畏。
「擺陰門陣！」
宋顧惜突然變招，收劍，再反撩，整個動作非常快，如行雲流水一般，李珍眼見躲閃不及，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兩柄刺刀分別從左右刺出，宋顧惜只得後撤。
戰場上，白蓮教靠著聖女提振士氣，還能抵抗一下，現在聖女也沒了，最後一口氣也斷了。
看到此情此景，宋顧惜心已經涼了。
「殺啊！」
他們看到白蓮教起壇作法，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
天兵天將們看到聖女持劍殺過來，也開始停下逃走的腳步。
明白了這一節，眾人開始紛紛下拜。
李珍舉槍格擋，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震得戶口發麻。
許多人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跑。
南京左衛剛剛衝過來，立刻又被逼退回去。
對於大明，對於朱家，她只有恨。
等這木桶一個個掀開，頓時……臭氣熏天。
管你是天上的還是地下的，總之，一刀刺過去，所有的謠言不攻自破。
李珍哈哈大笑，說道：「收起你這套吧，老子知道你武功高，今夜就仗著人多欺負你了，怎的？」
恐怖如斯！
宋顧惜站在後方的高台上，臉色愈發陰沉。
無論是技戰術，武器裝備，還是後勤供給，這支軍隊已經堪比特種部隊。
「成交！」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了，你還能飛上天！」
三千營已經完成合圍，雪亮的和-圖-書刺刀在手，彷彿形成了肌肉記憶一般，見人便刺。
哨聲突然想起，三千營突然變陣，開始迂迴包抄。
部隊聽到哨聲，立刻分成三隊，第一隊繼續正面強攻，其餘兩隊，則似鉗形攻勢一般，直接從左右殺來。
「諸天神明保佑，來人，取劍！」
李珍吩咐之後，帶著人殺了過去，清理掉周圍的牛馬，將宋顧惜團團圍住。
她知道三千營的實力，本想著趁他們打完倭寇，彈藥不足的時候發動突襲，可是，這些人僅憑著一把刺刀，也能殺得麾下天兵屁滾尿流。
天兵們還在最最後的掙扎，可是，他們只能看到鋒利的刺刀，根本毫無任何招架還手之力。
「放屁，是老子先看到的。」
全線出擊，決戰開啟！
朱祁鎮趕忙擺手制止，實在是太噁心了！
只一個照面，數千天兵，竟是折損了接近一半。
他實在無法理解，這些人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因此，她非要選一個的話，只有朱標的後人才配得起皇帝之位。
「國公爺，對付奴家一個弱女子，也要以多打少嗎？」
她知道朱祁鎮就在前方，既然已經攤牌，就沒什麼好說的，今夜要麼你死，要麼我亡。
「皇上萬歲！」
剛剛還如同神明一般的天兵天將，在他們眼中，已經全部變成了賞銀和戰功。
「殺！」
號令傳下，頓時，附近的旗蟠開始瘋狂的擺動。
陳維淞繼續說道：「據傳聞，這些都是處|子的糞水，祭上高壇，需作法七七四十九日之數，才可達至陰境界，除此之外，做法需選女童九九之數，取其血，時常……」
而一旦只剩下一條退路的時候，就少不得互相推搡，彼此踐踏。
「殺！」
天兵們死傷慘重，不斷有人倒下，活下來的更是驚懼不已，身邊到處都是屍體，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同伴，現如今全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可是，三千營卻從來不講道理，他們只相信手裡的槍。
原來木桶里裝的都是金汁。
陳維淞倒是見識https://m.hetubook.com.com過，便說道：「回皇上，此陰門陣也，白蓮教天兵號稱無敵，便是用此陣，據說是以糞水擺至陣前，便可衝散對手的陽氣。」
既然大家都是血肉之軀，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哪怕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也得有命花不是，面對天兵天將，命都沒了，賞銀再多有什麼用。
轉眼之間，戰場上形勢再變，本已潰不成軍的天兵們，竟然有了破釜沉舟的氣勢。
這場大戰，更是引來的無數的百姓，遠遠地觀望著。
「這娘們武功很高，注意配合！」
數百桿大旗頓時飄舞，獵獵作響的各色旗蟠，如狂風襲林一般，劇烈的搖擺。
直至此時，他們終於見識到了真正毀天滅地的力量。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這些白蓮教的天兵，擺出各種花架子，倒是讓人有些懷疑，是不是對方當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殺手鐧。
朱祁鎮遠遠地看著，他知道，在三千營出現的那一刻，戰鬥已經結束了。
彼此之間擁堵和碰撞在一起，有人急了，直接拿刀，劈開前頭阻擋自己的人。
只見最前方的那一個個天兵，瞬間爆發出漫天的喊殺，或提刀，或提紅纓槍，又或者拿長眉棍，此時似乎已覺得自己真如天兵一般，殺聲震天。
隱忍多年的復讎計劃，今夜，將煙消雲散。
甚至他們並不急於立即展開殺戮，往往是進行穿插，將這裏的人分割之後，再彼此呼應著，將人統統放倒。
猛然間，他們似乎明白了！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
此時此刻，唯有拚死一搏，方能有一線生機。
朱祁鎮聽完，不禁愕然道：「白蓮教……不講武德！」
他知道，宋顧惜武功很好，可以單手捏碎一名成年男子的頸骨。
有人匆匆地來到跟前，嚎哭著道：「他們殺來了，殺來了，快逃，逃了吧！」
周圍全都是人，宋顧惜如蜻蜓點水一般，腳步極其靈活，轉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殺！」
這些人面無表情，口中喊著一個殺字，持刀前刺，機械地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