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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作為守城之用的馬料和糧草，現如今已燒成了灰燼。

好聽的都被你說完了，讓我們文臣說啥？

莫非要斬首示眾？

「罪臣願為先鋒！」

更何況，明軍攻下升龍只是時間問題，純粹是給自己機會。

范景隆揮了揮手，後面的人押著一人上前。

「明軍進城了！」

可是，親身經歷了萬炮齊發之後，他毅然選擇躲進枯井中，像一隻鵪鶉一樣，蜷縮在陰暗的角落，最後一丁點的勇氣，也隨著大火化為灰燼。

領頭的武將趕忙跪下行禮，用生硬的漢話說道：「我是兵部侍郎范景隆，求見天朝的大將軍！」

其實，若是理性地去思考，不難發現，明軍也有弱點。

其餘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生嫉妒。

「想不想立功？」

范景隆還在一旁介紹著，說這個恭王躲進了一處乾枯的井裡，才僥倖求生，今天將他自井中拉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還在瑟瑟發抖。

黎克昌早已痛哭流涕：「罪臣知錯，求殿下饒罪臣一命，罪臣願當牛做馬，報答殿下！」

我一個降將，有個屁的功勞啊！

這也難怪，既然城破，安南百姓可以留下，滿朝文武也可以留下，但是，唯獨王室不能留！

黎克昌心中納悶，你這不是玩我呢？

陳瀛點點頭，對范景隆說道：「你叫范景隆是吧？是什麼侍郎？」

「幹得不錯，正好，交給你一個任務！」

陳瀛先是問道：「如今這清化城，還有多少兵力？」

「明白就去執行，我警告你，給你安排任務，是對你的信任，若干的好了，日後自有你的好處，若干不好，到時候別說沒給你機會！」

皇帝黎思誠父子早已逃之夭夭，皇宮裡的宦官宮女也四散逃離。

而且，什麼清理死屍，什麼鋪石灰……

「罪臣糊塗，懇請殿下恕罪！」

可是，這是活命的唯一機會。

潘鵬自討個沒趣，只得住嘴，偷偷當起了吃瓜群眾。

神機營一路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分ｗww.h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com兵控制了各個街道主要出入口，很快便來到皇宮。

「站住！」

到了第三日，突然天降大雨，大火才被熄滅。

那些大炮更非凡人之物，他們可以將一切堅城化為烏有，可以讓十萬精銳，轉瞬之間殺傷殆盡！

黎克昌並不糊塗，立即拜倒在地。

聞聽此言，跪在一旁的幾位文臣不由得臉色發青。

陳瀛看著雨水滴落在手背上，甚是疑惑。

清化城乃安南國都，本來有十幾萬人，加上各地調集來的兵馬，總共有二十萬。

陳瀛卻懶得聽這些，便擺了擺手，不耐煩道：「我就問你，還要多少兵力，怎的這麼多廢話！」

黎克昌哭著說道：「幸……幸福！」

「罪臣是安南王黎思誠之弟，受封恭王。」

恭王黎克昌就是如此，別看此人看著像個鵪鶉似的，其身份卻不容小覷，乃是負責清化城兵力的城防守備！

還是遊街，然後剮了……

朱祁鈺聞言，起身來到帳外，看著地上積起的黑色雨水，也是大為震撼。

僥倖活下來的安南人得知明軍進城的消息，立刻從街上倉惶逃離，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

看看人家，同樣是投降，自己舉著一份降表，雖然已經絞盡腦汁，儘可能寫得漂亮，可人家卻抓了個王爺來，顯得多麼地有誠意！

朱祁鈺沉吟片刻，說道：「如此說來，你們知道錯了？」

我是安南王室子弟，你不怕我找你報仇嗎？

眼見范景隆一名武夫突然得到重用，潘鵬等人看不下去了。

火炮這玩意，打陣地好使，打游擊就難了。

見他站在原地發獃，陳瀛不滿道：「怎麼，聽不明白？」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地上全是一灘一灘黑水，死屍遍地，蒼蠅滿天飛……

黎克昌頓時愣住，不殺我，還要封我做國公？

陳瀛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還跪著一群人，而是來到恭王黎克昌面前。

禮部尚書潘鵬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荊條，心中hetubook.com.com暗暗嘆息，本以為自己棋高一籌，卻沒想到，人上有人，卷外有卷啊……

「啊？」

城中全都是木質建築，這樣的火勢，根本無法撲滅。

陳瀛在他身後不耐煩道：「殿下問你話呢，聾了嗎？」

朱祁鈺皺眉道：「你也是王室，怎麼能當牛做馬？」

范景隆沒聽懂，不是應該先來個受降議事什麼的嗎，怎麼突然就開始給安排活了？

朱祁鈺問道：「你是何人？」

黎克昌如喪家之犬一般，蜷縮著，一臉無助。

原因很簡單，就是大火燃起的粉塵混入到了雨水當中。

做官的時候就夠卷了，現在投降，卷的反倒更厲害了……

黎克昌頓時一愣，趕忙說道：「任憑殿下吩咐！」

「恕罪，嗯……」

在他身後，潘鵬眼睛發紅，心說這應該是我的詞啊！

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這支明軍是天兵下凡，是無法戰勝的！

你一個武將，說這麼多做什麼？

我是禮部尚書，負責整個安南國的教化，你們要接管清化，甚至接管安南，應該找我啊！

范景隆哪裡還敢猶豫，立刻召集手下，匆匆離去。

「這個，這個……明白是明白，可是……」

朱祁鈺擺手道：「你先別急著謝，我大明的國公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需要立下赫赫戰功，你有什麼功勞？」

朱祁鈺繼續說道：「安南自古便是大明的土地，被爾等竊居已久，現在重回大明，該恢復舊稱為交趾都司，既然是都司，便在沒有安南王，回頭我給皇兄建議，封你做個越國公，如何？」

若當夜明軍真的殺入了城中，他還會帶頭上陣，想盡辦法與明軍周旋到底。

可是，到了此時，還管什麼君君臣臣，只要能活命，誰來當君，咱就是誰的臣！

再者，明軍異鄉作戰，攜帶的彈藥和補給是十分有限的，只要將兵力分散開，不停派出小股部隊進行襲擾，避免正面決戰，亦或是化整為零，躲入山林之中，明軍和-圖-書想要取勝，卻是千難萬難。

黎克昌趕忙點頭道：「自然願意，多謝殿下恩典，謝大明陛下恩典！」

為首的是禮部尚書潘鵬，此人不但率先跪下請降，還赤|裸了上身，背上荊條。

「殿下，這裏的雨怎麼是黑色的？」

朱祁鈺微笑著說道：「攻城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只要出面就夠了！」

朱祁鈺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氣，隨即下令：「開始吧！」

陳瀛帶人去看，卻見一名武將打扮的人，帶著十幾名兵丁走過來，便上前攔住。

沒道理啊！

安南人其實並非都是軟蛋，甚至他們歷來有尚武的傳統，性子較為勇武。

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個懦夫。

此時的清化城，已淪為了人間地獄。

是給黎思誠陪葬，還是成為大明的國公，還需要思考嗎？

黎克昌趕忙跪拜行禮：「罪臣黎克昌，叩見郕王殿下！」

如此一來，即便然日後揭竿而起，號召大家造反，怕是也沒有人會聽我的了。

雨過天晴，雲開見日。

如此籠統的稱呼，倒也怪不得安南人做事粗糙。

這一場大戰，死傷者數以萬計，最要命的則是後續的大火，由於城門全部緊閉，大家根本沒地方逃命，絕大多數人，要麼被大火燒死，要麼因為吸入了過多的濃煙，窒息而死。

可想而知，那宛如夢魘一般的恐怖，仍盤繞在他的心頭。

可問題是，能把雨水染黑，這場火的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陳瀛又問道：「你有什麼事？」

朱祁鈺這才笑了笑，說道：「清化已破，安南國只剩下升龍城，那個黎思誠很可能已經逃到此處，如果你能帶人攻下升龍，大明越國公之位，就是你的了！」

范景隆趕忙回道：「罪臣正是兵部侍郎范景隆！」

禮部尚書就是不一樣，大家都是投降，人家還知道來個負荊請罪，你說氣不氣！

類似於大明京師的英國公、南京的魏國公，負責京都的城防，手中權力自然不小。

你們不去清點皇宮的財和圖書物，不去劫掠百姓，反而還要給他們修房子？

黎克昌俯首道：「是！」

殊不知，人家的火力早就超出了安南人的想象，在這種火炮面前，再堅固的城池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回殿下，罪臣願意帶兵誅殺偽君黎思誠，只是，升龍城牆高池深，城中又囤積了大量的糧草，怕是短時間內很難攻破。」

這是要卷死人的節奏啊！

可是，任何勇武之人，遇到碾壓式的火力，兩軍交戰，還沒到陣前，自己就被炸的渣都不剩，固若金湯的清化城，在人家火炮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勇武，就變得可笑起來。

黎克昌皺起眉頭，腦子裡迅速盤算著。

讓我帶人去打升龍，也就是告訴所有的安南人，我這個恭王，徹底成為大明的走狗。

陳瀛點點頭，說道：「你跟我進來！」

城裡有些沒來得及逃命的大臣，或者是守著家財不願意逃離的，聽說明軍進城，乾脆寫好降表，跑到宮外，排隊跪著。

范景隆臉色一變，趕忙說道：「罪臣對抗天兵，萬死難恕，今日幡然悔悟，喜迎王師，大明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安南上下盡皆真心歸附……」

「明軍進城了！」

可是，他們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就是聚集精兵，據城而守，妄圖堅壁清野，拖死明軍。

「是，遵命！」

朱祁鈺淡淡一笑，說道：「當初我大明派出使臣，與你們和談的時候，可曾想到過今日？」

「這個，請問大將軍……」

自從明軍占城登陸，一路長驅直入，到現在為止，僅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安南這邊甚至不知道帶兵的是誰……

雖然雨過天晴，空氣已經過濾，還是有很多人拚命地咳嗽著，卻是因為煙塵吸入過多，傷了肺腑。

「那好，現在你聽好了，立刻將這些人組織起來，清理大街上的死屍，在大街上鋪一層石灰，或者草木灰，防止出現疫病。還有，再組織些青壯百姓，去城外開山伐木，修m.hetubook.com.com建房屋！」

清化城的皇宮是近些年才修建的，當時設計的時候，專門考慮過防火問題，因而，受火勢影響較小，相對保留的比較完整。

黎克昌戰戰兢兢地道：「我……罪臣是，是皇……不，是安南王黎思誠的弟弟……」

「請大將軍吩咐！」

反正稱呼一聲大將軍，理應不會有錯。

「聽說你也是個王爺？」

此時此刻，他心中大罵黎思誠，你跑了，讓我們怎麼辦？

「罪臣……無微末之功……」

陳瀛立刻傳令：「工兵營留守陣地，其他人換槍，子彈上膛，進城！」

南城門連帶著一大片城牆全部倒塌，神機營留下部分人看守陣地，其餘人分成十余個小隊，先接手城防，然後分批次入城。

朱祁鈺點了點頭，說道：「清化城火勢之大，數萬人不幸罹難，你作為倖存者，應該感到很幸福吧？」

「啟稟大將軍，這人乃是安南皇室，黎思誠之弟，恭王黎克昌，特擒來獻于大將軍！」

黎克昌感覺很絕望，看著意思，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陳瀛上前打量，只見此人披頭散髮，狼狽至極，哪裡還有王爺的樣子。

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喧嘩。

活下來的人，也大多有不同程度的燒傷。

皇帝都跑了，自己這個王爺，肯定是難逃一死。

清化城的大火足足燒了兩天兩夜。

范景隆想了想，說道：「除去傷殘者，大約還有萬人之數。」

這輩子跟你一個爹，算是倒了大霉！

黑色的粉塵順著雨水回到大地，空氣中焦臭的氣味也消失不見，似乎這場火壓根就沒有發生過。

他並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只是隱約感覺，恐怕沒什麼好結果。

「說說吧，你與安南王是什麼關係？」

沒道理啊！

安南人受漢文化影響深遠，特別是朝廷大臣，大多讀過孔孟，在這裏，也講究君臣之禮。

陳瀛帶著黎克昌來到大殿，說道：「此乃大明郕王殿下！」

時至今日，所謂的安南國，和笑話沒有任何的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