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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沈念初給的方法，她完全沒有去捕捉音樂聲，只是按照背熟的動作，全身心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節奏里。但許是熟能生巧，許是進入了一種渾然忘我的境地，於是，反而完美地與音樂契合了起來。

「你說呢？」蔡佳怡又擰他，嬌嗔著，「又冷又瑟，超級爛的笑話！」

為了她好？

「人嘛，多少都是有點虛榮心的，也多少是需要點成就感的，就像馬斯洛說的，人生最大的滿足感之一，就來源於別人為你帶來的成就感。打造出一個完美人設，讓大家覺得你不僅成績好，還有錢、漂亮……享受著那些無形的羡慕的眼神，哪怕是虛假的，都會讓人感到格外的滿足呢。」

但之前，都是她一個人練習，像現在這樣基本就是正式表演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是啊，對我是沒有什麼影響，也沒什麼好處……」蔡佳怡歪著腦袋，語速慢吞吞的，語調里還有幾分慵懶，「可是……我為什麼要讓它們留著呢？」

「其實你這幾天的進步挺顯著的，再練一遍也意義不大。」那學姐壓低聲音，指指陳嘉魚，「我就是讓你跳給你男朋友看看，好迷死他，放心吧，我們會盡量不搶你的風頭。」

「是的，我討厭她。」

……

蔡佳怡說：「不能。」

蔡佳怡也不怒，依舊是笑笑，「為什麼不信？」

「那是什麼？」

郭詩潼放低了聲音，似乎快要哭了。

陳嘉魚問蔡佳怡：「今天還要練多久？」

練習室里的女孩們前進，後退，跳躍，旋轉——，一條條曼妙的身姿，輕盈而充滿著青春的動感，每一個動作，甚至身體的每一道線條，都散發出那種獨屬於二十歲的少女的活力、性感，美麗得幾乎要爆炸出來。

話又說回來，換個普通男生，送一年奶茶，她們都不一定care，更別說當著對方的面練舞了。畢竟能被選上迎新晚會這種場合的，顏值身材在整個院系裡也是都能排上號的。

「人不能以這種東西為榮，真的。」

別誤會，倒不是對學弟有什麼想入非非的心思，只是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偶爾在優秀的異性面前展現一下魅力，he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那也是種本能。

郭詩潼不說話，顯然默認了。

「真是沒辦法，算了，你講吧。」

「一、二、三、四……」

眾人陸續離開練習室。

迎新晚會的前一天。

停頓了幾秒后，她才不緊不慢地繼續。

實際上，陳嘉魚已經看蔡佳怡跳過了很多次。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能不能別刪掉它們？」

這個小風波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蔡佳怡看向陳嘉魚，眨眨眼，「怎麼樣？」

女生們已經很熟悉這個聲音，都衝著蔡佳怡擠眉弄眼。

蔡佳怡很無辜地看著她，「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如果真的想針對你，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做到。」

「……你都沒聽我講過，怎麼知道？」

「對，我不應該將你的東西冒充我自己的……我承認，這件事我做得不對，所以我和你道歉，並且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郭詩潼的手指一點點地收緊，目含憤怒地說，「但這並沒損害到你的什麼利益，對你也沒什麼影響，就算我刪掉視頻，你也不會有什麼額外的好處，為什麼非要逼我！」

「虛偽的人……確實很讓人討厭……所以你討厭她……」

體表是偏暗的灰綠色，此刻沉浸在陰影里，看上去便有幾分像是黑色。

蔡佳怡搖了搖頭，有些憐憫地看著她。

「換做從前的我或許會如你所說的厭惡你，但在經歷過一些事之後，我不再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了。」蔡佳怡露出個帶著溫和的輕笑，「現在的我，沒有特殊情況，不會輕易去討厭一個人。」

陳嘉魚決定使出絕招。

「你敢以你現在的樣子，出現在你的粉絲面前嗎？你不敢。因為到那一天，粉絲們會發現，到頭來，他們喜歡的只是你的人設，只是一個空殼。而你，則是循著他們對你的想象塑造出的自己，把自己活成一個想象中的人設，這很可悲。」

郭詩潼：「……」

……

「……」

「這不是一種幸運，而是一種詛咒。」

「用名牌和金錢的幻影堆砌出的虛假形象，除了帶給你泡影般的滿足感之外，還有什麼？」

「奇怪了，從始至終，我從來都hetｕｂｏoｋ•cｏｍ.ｃom沒有對你表示過任何的針對和惡意，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討厭你？」

郭詩潼的視線微微渙散，口中喃喃地道，「是的……我很想出一口氣……給她一點教訓。」

注視著郭詩潼，女人露出一個微笑。

「你費盡心思立的這個人設，真的立得住嗎？」

他晃著她的手，開始撒嬌：「我想講，讓我講嘛～不然我要憋壞的，寶寶你最好了～～」

「只是……一旦這件事被蔡佳怡發現，我就會忘記今晚的一切……」

蔡佳怡依舊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沒什麼好意外的吧，這不應該是屬於維權方的正當權利嗎？」

這兩種似乎矛盾的特性，在其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學姐們喝著甜蜜蜜的奶茶，臉上的滿意都要化為實質溢出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能放自己一馬呢？

「托你的福，我才能天天喝到奶茶。」

只有那雙眼睛，明亮而深沉。

「是的，找一個機會，悄悄拿走那本《小王子》……然後到這裏，交給我……」

蔡佳怡又笑笑。

蔡佳怡看著她，笑了笑，「其實，我也能理解你不捨得刪掉它們。」

這樣一來，她之前的那麼多心血和努力，不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學姐又交代了些明天晚會的注意事項，便宣布練習結束。

她的半邊臉上一半覆著月色，一半被陰影籠蓋，明昧不定，讓人辨不清五官。

蔡佳怡停下腳步，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講完了？」

此時，清冷的月光斜斜地投向她的方向。

她極力忍住要彎起來的嘴角，抬手輕捏著他的臉，兇巴巴地問，「陳嘉魚，你的男人尊嚴呢？」

陳嘉魚一臉無辜：「幹嘛打我！」

「……找一個機會，悄悄拿走那本《小王子》……然後到這裏，交給你……」

蔡佳怡在心裏默數著拍子。

「寶寶，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她已經接二連三的讓步了，已經夠低聲下氣的了。

郭詩潼挑起眉毛，冷冷地說，「為什麼刪掉它們就是為了我好？天底下還有這種對人好法？還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很討厭我嗎？」

就這麼個毫無亮點的破笑話，還非要講給她和_圖_書聽。

「所以，我讓你刪除那些視頻，不是在針對你，而是在救你——」

「她有一本書，叫做《小王子》。那本書，就是她最珍視的東西……你要拿走它，那本《小王子》。」

「確實不好笑。」陳嘉魚一本正經地點頭，「而且，也不瑟瑟，對吧？」

「因為你每次都這樣呀。」

她這番話並無半點盛氣凌人，反倒是每一個字都好聲好氣，但落在郭詩潼的眼裡與耳中，反而更顯得無邊的嘲弄跟諷刺。

「OK，你聽著……」陳嘉魚一邊走，一邊說，「一個夏天，天氣很熱，有個男人打著赤膊，他的兒子，一個小男孩看到了他的紋身，小男孩就問，『爸爸，你的肚子上怎麼紋了一隻青蛙啊？』」

一舞終了。

「——如果你能聽懂的話。」

她好奇地和陳嘉魚一起湊近去看。

陳嘉魚一邊鼓掌，一邊向她豎起大拇指。

陳嘉魚把蔡佳怡的背包拎在手裡，另一隻手牽上她，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因為我這顆心啊，現在全部拿去愛人都嫌不夠呢，哪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花在討厭一個不那麼重要的人的身上？」

「女朋友面前要什麼男人尊嚴！」陳嘉魚語氣比她更凶地回。

「那是，必須要對得起這麼多天的奶茶啊。」另一個學姐仰頭四十五度，一臉深藏功與名。

「奶茶到了。」

郭詩潼猛地回頭看去。

過了兩秒。

原來是一隻壁虎。

幾秒后，不知想到什麼，白凈如瓷般的俏臉突然泛起一片紅暈，接著，一隻粉拳用力在他背上錘了一下。

外面已經有點暗了，踏出大門時，蔡佳怡無意中瞥到牆壁上駐著一隻黑黝黝的小傢伙。

……

蔡佳怡也不禁彎起眼睛，「只要再練最後一遍了？」

郭詩潼一時沒能找到辯駁的台詞，便被噎住了。

練習教室內。

「完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

兩人打打鬧鬧地離開，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的暗色籠罩下，郭詩潼正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蔡佳怡白了他一眼：「肯定是那種瑟瑟的笑話，我才不要聽呢。」

距離迎新晚會只剩下短短几天，蔡佳怡的課餘時間幾乎都拿去了練舞，沈念初教她的和*圖*書方法頗有成效，背熟后，她還真能跳得像模像樣的了。

「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郭詩潼眼裡的怒氣再一次升騰起來了。

「！！」

「還不快去開門，你男朋友又送奶茶來了。」

蔡佳怡：「……」

牆角的深處站著一個女人。

「下流鬼！」

「用這種手段得到的粉絲越多，纏繞著你的詛咒就會越深，直至有一天，深入骨髓，無法解除。」

它趴在那兒一動不動，正全神貫注地盯著一隻忙忙碌碌結網的蜘蛛。

雖說她從沒專業學過舞蹈，但按現在的表現，陳嘉魚覺得，在迎新晚會上表演一下，已經足夠了。

「唉，可惜的是，等迎新晚會以後，就沒得喝了。」

「然後呢？」

好么，居然這樣都不中計……

「只是……一旦這件事被蔡佳怡發現，你就會忘記今晚的一切。」

蔡佳怡立即說：「不。」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有更冷更瑟的，以後再講給你聽吧。」

數到某個數字后，她便開始跳出了第一個動作。

蔡佳怡忍著笑：「學姐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蔡佳怡卻反問道。

在她看來，蔡佳怡看似溫和單純，實則滿腹虛偽心機，讓人厭煩到了極點。

肯定會懷疑她之前的人設全是假的，現在被人揭穿了，所以才這麼做。

她面無表情，只是目光與這夜色一樣，有些沁人的涼意。

「然後，他爸爸說，『傻孩子，爸爸紋的不是青蛙，是壁虎啊！』」

但跳給帥氣的小學弟看，那又不一樣了。

蔡佳怡還沒開口，一名耳尖的學姐已經先笑了起來：「好了，我們再練最後一遍，就讓你們兩個小情侶團聚，學弟你就在旁邊看著，做我們的第一個觀眾吧。」

「……我要拿走它，那本《小王子》……」

郭詩潼只覺得荒謬之極，發出一聲冷笑，「刪掉它們，還是為了我好？傻子都不會信你的話。」

「很好，非常好。」

一旦她刪掉那些視頻，粉絲們會怎麼猜測這一舉動？

音樂停止。

看著小壁虎，陳嘉魚若有所思。

「只不過……」

「看起來，你很討厭這個蔡佳怡……」

她已經上了好幾次當了。

音樂聲起和-圖-書。

「我讓你刪掉它們，可是為了你好哦。」

「刪掉那些視頻，我的賬號可能就廢了。」

她撲哧一聲笑了。

「噓——放鬆下來……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的感覺……你很討厭蔡佳怡，對嗎？」

「那我也不要。」蔡佳怡輕哼道，「好端端的，突然講什麼笑話……你肯定在打壞主意。」

蔡佳怡眯起眸子，狐疑地打量著他。

女生們停下動作，微微喘氣。

「在做這樣的事情之前，你就應該預料到被別人發現以後的後果呀？」

「你放心，這次絕對是正經的笑話，超級正經。」陳嘉魚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個字都不瑟瑟。」

看了眼郭詩潼垂在身邊，隱隱攥成了拳頭的手，蔡佳怡又笑出了聲，「你的表情好委屈哦，看樣子，還是覺得我在刻意針對你啊？」

小土豆那裡，零星有一兩個人問過它的情況，但最終都因為它的殘疾放棄了收養。

陳嘉魚問，「為什麼？」

門外有人喊。

女孩兒們的舞蹈也瞬間定格，胸口輕微地起伏著，喘著氣。

「你花了極大力氣打造出的這個形象，就像是一隻小老鼠靠著燭光投在牆上的巨影，只不過是一個脆弱的幻象，他們以為這個就是真的你，久而久之，你也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力拔山兮氣蓋世，誰知道燭光一滅，你就會原形畢露，連只小奶貓都打不過。」

「為了一個虛假的幻象，你不得不放棄了自己最可貴的真誠和自由。」

「你很想出一口氣……給她一點教訓。」

「……你要拿走蔡佳怡最珍視的東西。」

郭詩潼刪掉了視頻，接下來的幾天，也沒有繼續作妖。

蔡佳怡笑了，過去把門打開，從陳嘉魚的手裡接過奶茶，再如往常一樣，分給在場的每個人，包括郭詩潼在內。

看來是get了。

「……」

陳嘉魚的視線追蹤著蔡佳怡。

她的目光和聲音彷彿都帶著某種魔力，郭詩潼緊繃的神經慢慢地鬆弛了下來，口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回答，「是的……我很討厭她，她很虛偽。」

不過這涼意只持續了短暫的幾秒，就被身後忽然響起的一個聲音淡淡打斷了。

「不要！」

「……我要拿走蔡佳怡最珍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