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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鍋蓋往裡面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

「不好意思呀，說請你吃飯，還得你來下廚。」

客廳採光不錯，有淡淡的香薰的味道，茶几中間擺著果盤，裏面是兩個蘋果和幾個香蕉，角落放著一個素凈的小冊子，封面右下角印了朵蒲公英。

「你平常煮麵也放這麼多水嗎？」

「……」

這時聽到聲音的葉藍秋走進來：「是水開了嗎？」

「我走後你可以把房子重新租出去。」

從外面看樓房很是破舊，進來后才發現被改造成了單身公寓，奶白色的吊燈在走廊天花板一字排開，柔和的光在很有年代感的牆壁蔓延。

話說到一半，他發現葉藍秋的狀態有點不對勁，膝蓋緊緊併攏，放在臉前的手微微抖著，眼睛里閃著淚花。

趁煮麵的時間，林躍把蘋果和香蕉切成小塊，放進有聖女果的盤子里，澆了沙拉醬在上面拌勻，完事打開冰箱，把午餐肉拿出來切薄片。

「你先坐吧。」

「……」

從林躍坐得位置看過去，午後的陽光像是要把她融化掉。

林躍進了單元樓，葉藍秋害怕他不認識路在樓梯口等著。

「你說這些網民過不過分，把你的姓名曝光不說，連家庭住址、手機號、工作單位、求學經歷，甚至從hetubook.com.com小到大的照片都給掛網上了。不就是沒有給老人讓座嗎？好像跟他們有殺父之仇一樣，要我說，這有的老人呀，還真得好好治治。你們知道廣源路那家很火的龍匯鴿子王吧？老闆有錢，老闆他爹媽更有錢，前兩年城中村拆遷，房子分了八九套還補了好幾百萬，不說存款，每個月出租給外地人，光租金收入就有兩三萬，老兩口還有退休金，就這家庭條件，愣是貪便宜辦了張老年卡，每天坐免費車不說，還要跟年輕人搶座，你說氣人不氣人？」

忙完這些面正好熟透，他將麵條挑出，又將帶著濃郁醬香的蛋湯澆在上面，然後把薄薄的肉片碼好，端著兩個碗走出廚房。

「……」

「像這種有醬包的方便麵，水要放少一點才好吃。」林躍一面說一面將鍋里的水倒進水槽一些，先把醬料放進去化開，然後是麵餅，最後磕開雞蛋，把蛋液和蛋清在湯水裡攪散，完事蓋上鍋蓋。

「這個葉藍秋呀，成績是蠻好的，但是……這個道德，品質方面，我昨天晚上看了你的節目，說實在的我也挺意外的。」

「你出去獃著吧，剩下的我來做。」

「好。」

「你不是窮人嗎？怎麼這麼大方？」

wｗｗ•ｈｅtｕbook.ｃoｍ.coｍ一臉油膩的中年人沖他笑笑，坐進駕駛室開車走了。

「好了……」

刺啦～

林躍說道：「多得算我請你抽煙了。」

「……」

「房間鑰匙我會快遞給您的，謝謝。」

冰箱門關閉的聲音。

司機拍了下方向盤：「嗨，客氣什麼，就事論事嘛，說句公道話而已。」

「好。」

「行。」

葉藍秋有些難為情：「我一般在家都是泡麵吃的。」

「以上是寧湖市交通廣播台聯合《今日事件》為您帶來的最新報道，廣大聽眾朋友們，如果您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請編輯簡訊發送到XXXXX，或者直接撥打我們的熱線電話XXXXXXX，我們會選取五位幸運觀眾，在下一期節目中告訴大家您對不讓座事件的觀點。」

林躍答應一聲，跟著她來到三樓。

「錢我不要了，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給我沖點話費吧，還有衣櫃里那些衣服，你幫我送救助站吧。」

「我知道。」

廚房虛掩的門推開，葉藍秋拿著電話走出來，掀開帘子進了卧室。

關鍵是……說的好呀。

她拿著那兩袋方便麵走進廚房，林躍在沙發坐下來，打量房間的裝潢。

葉藍秋推開房門：「進來吧。」

葉藍秋才放鬆一些的精和-圖-書神又變得緊張起來，握拳的手放到胸前，微微抖著。

「我去給你煮麵，吃完……」她回頭看了一眼住了兩三年的地方：「我們就離開這裏。」

林躍嘆了口氣，到底是個女人，在身患絕症和網路暴力雙重打擊下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林躍拿著兩包康師傅牛肉麵進了客廳。

林躍注意到旁邊放著削好的蘋果和剝掉皮的香蕉，白瓷盤裡還有十幾個帶著水印的聖女果，往前是一瓶沙拉醬。

「我跟他對脾氣。」

「張老師，我聽您的意思，咱們這個學校，一直是以葉藍秋為驕傲對吧？」

「是，以前是這樣，不過以後不會是這樣了，作為她曾經的班主任老師，我感到恥辱。」

呲～

「不行，不行。」司機推開駕駛室的門追出來：「干多少活掙多少錢，客人的便宜不能占。」

「……」

她的聲音很大，情緒一下子迸發出來。

「嗯。」

葉藍秋看著內後視鏡里那張油膩的男人臉，一臉感激地道：「謝謝。」

「嗯，打電話給你是想告訴你房子我可能不租了。」

「我沒事的。」

「像這樣，收一收汁香味會更濃郁。」

「冰箱里有午餐肉和黃花魚罐頭，還有幾聽啤酒，需要什麼你自己拿。」

她從沙發起來，朝著廚房走去。

和-圖-書「別客氣，舉手之勞。」

都知道老司機能說會道，可這也太能說了。

司機回頭看了林躍一眼：「我們寧湖市還好一點，瞧瞧北上廣，有的小年輕上下班通勤時間就得一個多小時，每天工作壓力大，生活壓力大，還要不斷學習充電提高自己，連談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睡個安穩覺了，每天就指著上班路上可以眯一會兒，結果還得發揚風格給老人讓座，都讓年輕人尊敬老人，可是你見過幾個老人體諒年輕人的？就說前幾天我帶老婆去上海治病，在地鐵里看到一個老人指著年輕人破口大罵，瞧那意思是嫌對方沒給讓座，說得那話喲，什麼『你是五體不全嗎』、『你爹媽怎麼教育你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最後年輕人被逼無奈，只能撩起褲腿，露出裏面的假肢給車廂里的人看，完事哭得稀里嘩啦，沒到目的地就下車了。」

葉藍秋沒有說話，安靜而僵硬地坐在那裡。

林躍拍拍司機的肩膀。

「死要面子。」葉藍秋轉身上樓：「車錢我一會兒給你。」

她點點頭：「怎麼了？」

林躍把面放在茶几上，走到她剛才坐的地方，掀開那台有著繁複花紋的筆記本電腦，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知道，我知道。」

林躍聽她說這句話的時ｈｅtｕｂｏok.ｃom.ｃｏｍ候情緒有點激動，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正在撿床頭掉的頭髮。

揚聲器里傳來一則採訪音頻，然後是女主持人甜到膩的嗓音。

別說，布置得還挺溫馨的。

撕方便麵袋子的聲音。

林躍無可奈何，只好收了那人找的零錢：「師傅，你開車慢點。」

「對，今天就搬走。」

「喂，是房東嗎？我是葉藍秋。」

得，還是個認死理的傢伙，沒想到開計程車的也有這麼實誠的人。

「還有一盤水果沙拉，我拿不了，你去端出來吧。」

「你願意給誰就給誰。」

林躍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眼角還有哭過的痕迹。

葉藍秋掛斷電話，坐在床頭看著窗外。

「……」

十幾分鐘后，計程車在一個老舊筒子樓前面停下，不安了一路的葉藍秋拎著自己的包從車上下來，林躍拿出五十塊錢給司機，推開車門走下。

那老哥轉動旋鈕，關掉了收音機。

嘭～

「等等，小夥子，你給多了，來，找你二十。」

「……」

這時廚房響起一陣氣流噴涌的聲音，他從沙發起來，走到煤氣灶前面一瞧，沸騰的水咕嘟咕嘟響，蒸汽頂得鍋蓋不斷跳動。

「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你說這些媒體記者，怎麼跟條瘋狗一樣追著人咬呢？為了收視率真是臉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