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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涼風吹打著臉龐，激起身體里的醉意。

劉雲薇坐在書桌旁，對著鏡子塗眼影。

劉雲薇說道：「這不物管系的那個叫圖日什麼來著，傍晚的時候送我一盒眼影，還說是從外國進口的，我不得試試效果嘛。」

「是么？」李琦面帶疑惑看著她：「我怎麼覺得他的表現很像圈內人，古語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如果只是從書本上吸收知識，遇到文教授那樣的人，早就露出馬腳了，可是他們倆談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呢。」

薛珊說道：「照你說的，他美術功底那麼好，為什麼不走藝考的路，央美可比咱們學校名氣大多了。」

劉雲薇說道：「我們跟他在同一張餐桌吃飯的次數不下十回了吧，你還對他的名字這麼陌生。」

方茴說道：「哦，他看得雜書比較多，所以比一般人眼界開闊一點。」

今天是白峰的忌日，和以前一樣，她帶了兩刀黃紙，一瓶藍瓶的紅星8，還有個油紙包，裏面是阜成門外賣十塊錢半隻的烤鴨。

「我呀，什麼歌火聽什麼。」

「想想以前算命的說我情路坎坷，現在想想還真是。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這兩個王八蛋，一個死了，一個逃了，兜兜轉轉，還是留下我一人兒。」

她又瞄了一聲不吭的方茴一眼：「何莎喜歡的人可能是林躍。」

「然和_圖_書後呢？」

林躍掩去本來面目，站在一株雪松後面，看著不遠處半蹲在地上，給墓中人燒紙錢的吳婷婷。

薛珊說道：「你是說圖日寶力道？那個蒙古人？」

「一大三的男生看起來對方茴的同學有意思，硬要給我們當免費導遊，在介紹那些畫和雕塑作品的時候不斷賣弄專業知識，還多次冒犯喬燃，可能他覺得喬燃對他很有威脅吧。」

「然後他就把展廳里的幾幅作品從創作者的履歷，個人特點，哲學思想到畫技應用，作品亮點和不足，講得頭頭是道，那些大三學生的臉都綠了。他還指出國畫展廳里有一幅畫並不是唯一的，而是被裱畫師將原畫一分為二后將上層畫紙重新裝裱后的揭裱畫。」

薛珊笑了：「因為你比他更悶，所以覺得他不悶。」

下樓梯沒事，又往前面走了一段后終於壓不住體內的醉意，坐倒在長長的連接通道里。

薛珊往桌面一趴，望著水培的富貴竹說道：「誰讓他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李琦說道：「我倒覺得這樣的人很靠譜。」

倆人回頭看著她：「什麼意思？」

……

「那不一樣。」

自從暑假結束，林躍就消失了，到現在過去三四個月，可以說杳無音訊。

一直靜靜聽他們聊男人的方茴說道：「他不悶的。和_圖_書」

前面幾個剛從地鐵站里出來，要麼染著黃毛，要麼披頭散髮，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路數的傢伙「好心」地走過去。

劉雲薇一臉嫌棄：「我可不想以後每天和牛羊做伴。」

「不收人家還不樂意，我能有什麼辦法。」劉雲薇放下眉刷，又拿出口紅在唇面輕輕塗抹，嘴巴開合幾次，讓顏色更均勻一些，完了拿起鏡子，左照照，右照照，看起來還是挺滿意眼影效果的。

方茴默不作聲。

「有一首歌不是這樣唱的嗎，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

走在初冬的長安街上，迎著望不到頭的車燈和稀疏的自行車流，她的速度越來越慢，步伐也變得凌亂起來。

薛珊說道：「那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很悶嗎？」

「對，就是他。」

說到這裏，她擰開那瓶紅星二鍋頭，仰頭喝了兩口，把剩下的酒澆到白峰的墓上。

劉雲薇也笑了。

方茴抬起頭：「那你還收人家的禮物？」

酒瓶里的酒剩下不到半兩時她停住，站起身來往墓園外面走，一邊小口喝著瓶子里剩下的酒。

「你丫活著的時候，每次跟人茬完架都愛喝這個，還說口感綿柔，比牛二好入口，喝多了也不頭疼。還有這烤鴨，你倒挺公平的，每次買一隻吃一半，剩下一半留著給我，我說我不愛吃，你丫非說不ｗww.heｔu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吃不行，有時候真想一鞋底子拍死你得了，省得看了心堵。」

「什麼意外？」薛珊一聽有八卦，娛樂小報也不看了。

薛珊說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又帥又靠譜，還會彈鋼琴，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

她喝了一瓶啤酒。

李琦說道：「悶不悶我不知道，反正昨天央美的大三男生們踢鐵板上了，後來連學院里擅長印象畫的教授都驚動了。」

對面參照方茴手法織毛衣的李琦說道：「我覺得這個你可以考慮一下。」

「你還聽R&B呢？」

「林躍？」薛珊說道：「就是那個超愛學習的林躍？聽說周末一有時間要麼呆圖書館里，要麼就在自習室，方茴……這一點跟你很像啊。」

李琦打斷她們倆的談話：「我倒覺得那位大三男生搞錯對象了。」

「有什麼不一樣啊。」

「我聽說他家挺有錢的，有一片牧場，還養了好多牛羊。」

李琦透過鏡框與頭皮夾縫瞄了她一眼：「一周前你不還說非言承旭不嫁嗎？」

「我跟你們說呀，這有點腫脹的眼睛千萬不能塗亮色的眼影，不然會很難看，記得上高中的時候，我們班裡有個女生，明明是腫眼泡，還塗了瑩色眼影，真是……丑哭了。」

「後來你真死了，再想心堵也沒機會了，有時候我就想呀，我這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呀，你和*圖*書說你有什麼好的，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咋就怎麼忘也忘不了呢。」

又喝了一瓶啤酒。

「原本計劃是在方茴的同學的帶領下過去參觀的，不過中途發生了點小意外。」

風有點大，她打了好幾次火才把黃紙點燃。

劉雲薇說道：「你不剛還說只要能跟仔仔春宵一刻，少活十年也願意嗎？」

李琦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是問人還是問畫？」

一個人足足喝了五六瓶，然後在周圍食客訝異的目光中找老闆結賬，離開小吃攤。

13號女生公寓樓。

劉雲薇不解：「你不是說那兒的美術館很不錯嗎？」

在西單地鐵站口，她停了下來，思考一陣后拐了進去。

看著黑色的煙絮和灰燼被風吹起，然後飄散。

「還不是那群人越來越過分，一會兒問這幅畫你們見過沒有？一會兒問你們知道莫奈是誰不？知道他的《睡蓮》有多少幅嗎？一會兒又問去沒去過歐洲，看沒看過西斯廷教堂的大審判……最後，他們把林躍說煩了。」

「再後來，我認識了一個人，跟你完全是兩個操行。我記得上回過來跟你說過他。愛學習，愛勞動，為人靠譜，不時迸出個小幽默，還救了你爺爺一條命。」

「你說，我上輩子欠了你們多少錢？」

她並不知道林躍看她狀態不好，一直跟在後面，街道那邊額頭有燒傷疤痕，帶著一副口罩的ｍ.hｅｔubooｋ•ｃｏm•ｃｏm人就是她念念不忘的人。

李琦說道：「那誰知道。」

時已入夜，她徑直鑽進一個用油布圍起來的路邊攤，要了幾串炸串，一個烤茄子，還有半捆啤酒，一個人邊吃邊喝。

「嘿，姑娘，姑娘，你能走嗎？你說個地兒，哥兒幾個送你回家怎麼樣？」

薛珊坐在書桌前面翻著路邊攤買的八卦小報：「這都晚上了你還化什麼妝。」

12月，朔風吹，林濤吼。

吳婷婷離開墓園后沒有回家，乘車來到長椿街附近一條偏僻小巷。

「哎，你們快看，仔仔和大S有戲哎。」薛珊激動地搖晃著手裡的八卦小報：「太羡慕她了，我要是能跟仔仔共度一個美好夜晚，少活十歲都願意。」

那邊折騰完臉蛋兒的劉雲薇轉過身，看著對面一起織毛衣的兩個人：「對了，昨天你們不是去央美了嗎？有遇到好玩的事情嗎？」

「他怎麼懂得那麼多？」劉雲薇看了薛珊一眼，臉上添了些好奇。

「再再後來，我突然發現不會想你了，嗯，用了整整兩年，我愛上了那個人。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但就算這樣，我也在心裏告誡自己，我要把吃了你的那些烤鴨都還給你，清明、忌日、中元節，一次給你買半隻。有時候我會惡毒地想再膩死你一回算了，誰讓你丫當初那麼混蛋，說了不喜歡吃還總是給我買。」

劉雲薇面露不解：「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