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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這人確實有幾分領導派頭，就這個年代，一般人搞不好真得被他帶溝里去。

「意思是？拆東牆補西牆？」

徐福年的身子晃了幾晃，往酒桌一趴，也沒聲了。

「你沒事吧？」

「對，設備怎麼樣？錄下來沒有？」

林躍起身走到宋清遠身邊，戳戳他的肩膀：「行了，別裝了。」

說話間又提起他自己的單肩包，拉開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座高度在20公分左右的人物鍾錶。

不過真話是不能講的。

宋清遠先把偷錄設備放回後備箱，又到前台結賬，完事幫著林躍把徐福年和劉總送到樓上客房休息。

「衣……衣服？衣服……怎麼了？」

「那生意分紅是怎麼回事？」

宋清遠笑呵呵地道：「劉總，你謙虛了，來，來，我敬你一杯。」

「好，小喬呀，來，我跟徐總回敬你一杯，記得一定要把鴻達寫得好一點。」

「嗯，這很喬四美。」

「當然有區別。」劉總說道：「跑出去了就是詐騙，沒跑出去就是經營不善，生意虧損。」

他端著酒杯站起來，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水。

「不對，不是這個。」

宋清遠喘著粗氣擺擺手，看起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沒事。」宋清遠一臉好奇看著他：「倒是你，喝了那麼多酒，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按照他的意思，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如果喬七七願意，可以搬過去跟他作伴。

「三麗。」

徐福年指指包廂的門：「他真沒事？」

「聰明，要麼是文化人呢，集資鏈越來越長，越來越廣，一傳十十傳百，只要能夠源源不斷地吸引新人加入，這個遊戲就能一直玩兒下去。」

在林躍的蠱惑下，劉總輕輕地撫摸鍾面，那小眼睛里的光，那嘴巴彎的弧度，像在輕薄一位二八佳人……其實人物鍾的外形就是一個宮廷仕女。

林躍說道：「放心吧，初中畢業的年紀就敢跑北京去看演唱會，現在都這麼大了，沒事的。」

「外面有服務員，沒事，沒事。」林躍站起來，端著酒杯說道：「宋清遠酒量不行，來徐總、劉總，我們喝。」

「劉總，徐總，你們隨意啊，我……我去趟……衛生間。」

按照電視劇里的情節，齊唯民明年下鄉，喬七七跟齊唯義關係一般，就從老屋裡搬出來，在外面租了個單間住，正趕上常星宇被台里派去國外學習考察，喬七七一個木訥老實，跟喬二強有一拼的半大小子，這在期間給楊玲子禍禍了。

回到停車場，林躍沒有讓他開車，改由自己來。

現在這世道，一切向錢看，文化人怎麼了？文ｗww•ｈｅtuｂｏoｋ.coｍ.cｏm化人也得摧眉折腰侍MONEY。

喬三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

「沒聽徐福年說嗎？在喝酒這件事上，我們家個個海量。」

「怪不得呢。」

林躍看了他一眼，不由皺起眉頭。

「你問……問吧。」

他不知道喬一成讓他準備這東西有什麼意義，他只知道萬一事情搞砸，東西拿不回去，他爸一定會把他的腿打折，因為這座鐘是從曹叔叔家借的——以他爸的名義。

與此同時，喬三麗告訴了喬二強馬素芹在距離虹板橋派出所不遠的地方賣豆腐的事情，並告誡他不要對別人說是她講的。

「劉總，你看……你看這個，漂……漂亮吧，這可是……民國時代的老物，瞧這工藝，這手感，來摸摸。」

林躍一臉尷尬地道：「瞧你那點兒量。」

林躍被地上的凸起「絆了一腳」，險些摔倒，還好扶住身旁一把椅子，穩住身形后從地上拎起宋清遠的單肩包。

「你分到錢了，把這個發財的門路跟親戚朋友一講，他們是不是也會拿出積蓄搞投資？」

「這個自然，我還指望你們幫我把集資的生意做大做強呢。」

「……」

第二天下午，林躍和宋清遠、王主任敲定好下一步的計劃，下班時間一到，便讓宋清遠把他送回老屋。

喬二強做了五菜一湯，幾個人美美地吃了一頓，喬四美撐得走路都捂著肚子，用她的話說，早飯沒吃中午補上。

「喜……歡。」

這事兒吧，仔細想想也能理解，喬一成什麼人，從小到大對弟弟妹妹橫挑鼻子豎挑眼，老屋這邊三個都習慣了，也知道他是為自己好。齊家情況就不一樣了，齊唯民這個好哥哥，對於弟弟妹妹的態度就一個字，「寵」，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喬七七搬過來跟他住？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林躍說道：「我是她爸還是你是她爸，你都不急，我著什麼急？」

「哦，對。」喬二強把網兜里的芹菜拿出來遞給她：「買菜的大嬸說是才從地里收的，最近雨水足，沾著不少泥呢，一會兒你多洗兩遍。」

即便林躍跟他講過集資的真相，也沒有當事人親口承認來的震撼。

想想確實如此，宋清遠只能把事情歸結于劉總的個人原因。

劉總還能保持幾分清醒，那邊徐福年早就喝得五迷三道，舌頭都開始打結了。

「徐經理呀，低調，低調。」留著兩撇小鬍子的劉總坐在主賓位，笑容可掬地道：「我們做生意，首先呢，要講信用，其次呢，就是務實了，會講話屬於錦上添花，最和_圖_書終還是要著落在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上，能帶領大家賺錢才叫真本事，硬實力。」

喬祖望黑著臉坐在椅子上，喬三麗急得來回走動。

「小宋可以，實在人，我就喜歡這樣的。」劉總跟著幹掉杯子里的酒水。

啪嗒～

「都錄下來了，視頻和音頻都有。」

劉總笑呵呵說道：「小喬呀，那稿子的事就拜託你了。」

「王一丁人不錯，對你也很上心，別老躲著他，不然都生分了。」

喬四美把林躍拉到客廳，順手打開電視機：「大哥，你最近有看電視嗎？我同事們說上海台的《封神榜》可火了。」

「大哥。」

一段時間后，仨人都喝得差不多了。

「喬一成，你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們怎麼全說了呢。」

喬二強和喬四美一個去了烹飪班，一個回酒店工作，早就離開了。

「來，劉總，徐總，我敬你一杯，這些話呢，我就當沒聽過，你們當沒說過，接下來咱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我不管別人是虧是賺，只要保證我們能賺到錢就行。」

「禮……禮物？居然還準備了……禮物，快……快拿給我看看。」

這事兒當然不能說，如果被喬祖望和喬一成知道，倆人指定吃不了兜著走。

……

喬三麗接受了這個解釋，沒再多問。

宋清遠睜開眼睛，確認一下劉總和徐福年的狀態：「醉了？」

「聽徐總說，劉總喜……喜歡古董，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通二姨……把它賣給我，劉總、徐總，你們來看，看仕女的眼睛，是不是會動，哎就這麼隨著鐘擺，一左一右，一左一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這可是足以引起轟動的大新聞，從社會和市場角度來看，關係到億萬家庭的財產安全，不像以前發掘的亂采砂石、暗中排放工業廢水、鄉痞村霸收過路費一類沒啥分量的新聞，他當然會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是嗎？」

轉過來周三，林躍接到了齊唯民的回話，那小子說不願意。

「找……找到了。」

他這兒一口喝乾杯子里的酒，對面二人陪了一杯。

「那萬一要是玩不下去了呢？」

齊唯民知道他是一片好心，滿口答應下來，說回去問問七七的意見。

喬三麗滿心好奇撥通喬一成的號碼，想要告訴他老屋有了電話的時候，當事人正在跟徐福年和劉總推杯換盞，細說天地。

「今天你晚回家一會兒，編輯一下手裡的資料，明天拿給主任，徵詢一下他的意見。」

反正距離喬七七和楊玲子發|生|關|系還有一年多，這事兒不急，還是先顧喬家這邊為好。

「什麼意和_圖_書思？」

知道把工資省下來準備去看情郎，飯錢呢？飯錢就不能削減掉一部分嗎？

隨著一聲脆響，酒杯落地，劉總攤在椅子上，似乎醉得人事不知。

宋清遠沒有醉，一直在裝醉，按照計劃他應該打開單肩包里的小型攝影機，趁劉總和徐福年醉酒之際偷|拍二人，但是喬一成的「嘀嗒嘀嗒」像是有魔力一般，搞得他很想睡覺。

「哦，是宋清遠，每次出外勤的時候都會在我衣服上噴點香水，說是比較容易獲得採訪對象的好感。」

「實話告訴你，我們根本沒有搞批條的門路，貿易公司就是個裝樣的殼子，目的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搞集資。」

他拿起東西往劉總的位置走去。

「嗯？」

嘀嗒～嘀嗒～

林躍關心道：「宋清遠，你沒事吧？」

林躍笑笑，沒有戳穿她。

送走三妹后，林躍上了開往南大的公交車，到中文系見了齊唯民，說了一下喬七七的事。

喬祖望把茶壺往桌上一拍：「喬一成，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不管了？她可是你妹妹。」

就像劉總說的，他們是在法律的灰色地帶遊走，只要沒有捲款跑路，就是一般商業行為，但是有了偷|拍的視頻資料就不一樣了，足以作為物證定一個欺詐罪了。

徐福年拿著一雙筷子，一邊說一邊揮舞，講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充滿激|情。

「哎。」

「瞧見沒有，一個多月時間，純利潤就達到本金的一半，一成，小宋，這回你們清楚劉總的實力了吧。只要一心一意跟著劉總干，小轎車算什麼，大哥大算什麼，新建的南湖新村看到沒有？最慢兩年，讓你們掙夠在那兒買房子的錢。」

這時候宋清遠去而復返，如果說之前走路有點晃，那麼現在就是飄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倆人作為電視台員工的優待，喬祖望承諾給紗帽巷街坊的回本周期是半年。

拜喬祖望所賜，老屋安上了電話。

「劉總，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

宋清遠擱對面聽傻了，人在酒醉的情況下很容易失去理智，說出埋藏在心裏的秘密，但是像劉總這種大騙子，遇到類似的情況肯定格外小心，要麼碰到飯局只七八分醉就不喝了，要麼早就練成酒後不會吐真言的技能，現在居然把肚子里那點兒貨全倒出來了。

徐福年說道：「可以，一成酒量可以，隨他爸，喬哥哥就能喝。」

宋清遠站起來往外面走去，步伐多多少少有點凌亂。

「怎麼了？」

「大哥，你看這個。」

「怎麼了這是？奪命連環CALL呀，還非要我回來再ｈttｐs://ｍ•ｈetｕboｏｋ.ｃoｍ.ｃoｍ談。」

跟喬三麗正相反，他一點兒不急，把棉服和圍巾掛好，在餐桌旁邊的椅子坐下，順手拿起茶碗倒了一杯熱水。

「那我們這次追加投資，你們一定要多多關照呀。」

「好，好，說得好，這話我喜歡。」劉總哈哈笑著飲盡杯中酒水。

「你……」

「劉總，這件禮物你喜歡嗎？」

「大哥！」

「好。」

吃完中午飯，喬三麗把林躍的衣服該歸置的歸置，該拿去洗的拿去洗，等忙完手上的活兒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一個月後，突如其來的寒流一下子將南京帶入隆冬，秦淮兩岸有了北方臘月氣象，據說玄武湖結了冰，大街上的行人穿起厚厚的羽絨服，就算是活力四射的年輕人，也不再任性，換上了毛衣、坎肩、小棉襖。

……

喬三麗今天沒有去接他的圍巾和棉服，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煩躁：「大哥，四美不見了。」

要只是干那事兒，也就算了，關鍵是楊玲子什麼人？

「徐總……劉……劉總，我不行了，得……得歇會兒，你們……你們喝……」

「這我哪兒知道呀，本以為灌醉他們能套幾句真話，誰想劉總把這裏面的門道一股腦都說了，這樣也好，省得繼續糾纏，早點兒把集資的真相曝光，上當受騙的人也能少一些。」

「啊？我把他們的錢拿了，他們怎麼辦？」

林躍端起杯子，那兩個人也一臉木然端起杯子，把裏面的酒水仰頭喝光。

「你……在用香水嗎？」

怎麼跟沒事人一樣？就他的體質，一身變態技能，別說一瓶白酒，三五斤都沒問題。

他一點都不意外林躍的表現，在電視台干，一個月多少錢？五六百塊錢頂天了，把錢放到他這兒呢？投3000塊一個多月就拿回1500，投30000塊呢？跟他這兒的回報一比，電視台的工資就是個屁。

「四美，今天是大哥生日，你說這個幹什麼。」喬三麗看出林躍眼裡的擔憂，趕緊想辦法緩解現場氣氛：「二哥，你不是說今天好好露兩手嗎？我來幫你擇菜。」

林躍拿在手裡一瞧，上面寫著一行小字——三姐，告訴大哥別找我，我去追逐愛情了。

林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劉總，劉……劉總，你看光……顧著喝酒了，我們倆……還給你準備了……嗝……一件小禮物呢。」

喬三麗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現在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嗎，喬四美上一回離家出走是去北京看費翔的演唱會，起碼知道她去那兒了，去幹什麼了，現在呢，就留了張紙條，說她走了，還追逐愛情，她的愛情在哪兒呢？

「這回又去哪兒m.ｈｅｔuｂoｏk•ｃｏm.com看明星的演唱會了？」

喬祖望剛要說話，耳聽得外面腳步聲響，喬二強從外面走進來。

嘀嗒～嘀嗒～

「既然鴻達的生意很好，為什麼你不找銀行貸款擴大規模，而是搞民間集資，這不等於把利潤分給那些投資人了嗎？」

「來，劉總，不管他，我們喝。」林躍乾脆拎著酒瓶坐過去，跟劉、徐二人推杯換盞。

「放心吧劉總，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別是嗎是嗎的了，哪兒那麼多問題，來，幫我把人送去客房。」

一個月時間就有這些「利潤」，倆月就能回本，這什麼概念？普通人能禁得住這種誘惑？

對，就是這種垃圾，更可氣的是她還生了一個女兒，這下就把喬七七給拖累了。

喬三麗點點頭，沖喬四美使個眼色。

劉總把杯子里的酒滿上，帶著徐福年一起回敬林躍。

「沒……問題，我會優先把錢還給你們。」

「分給他們？沒有他們，我們還怎麼賺錢？」

「厲害，厲害。」林躍說道：「這跟詐騙有區別嗎？」

「哪有什麼生意分紅，給你的都是後面加入的人的集資款。」

「大哥，讓他們忙吧，你今天是壽星，等著吃就好了。」

要說這場談話的前提，或者說基礎，是放在林躍面前的3200塊錢。

「錢在我們手上，玩不下去了不會跑嗎？往香港、新加坡、澳門一飛，這些錢足夠我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順手把【催眠術LV3】開了。

在林躍看來，要是沒有那場事故，喬三麗和王一丁的婚姻應該是喬家五個子女里最幸福的。

無論是徐福年，還是劉總，都望著鐘擺和仕女左右晃動的眼珠陷入一種似醉非醉的狀態。

站在喬二強的角度，只要能再見師傅，跟世界為敵都無所謂，怎麼可能出賣喬三麗。

林躍把她送到樓下。

「這個我曉得，集資的人越多，生意規模越大，掙的錢也越多，這年頭，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沒有呀。」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喬三麗說的香水應該是【超級汗腺】的效果，平日里出外勤，為了給人一個好印象，多數時候選擇開啟這項技能，這樣一來，體液會散發一種讓人身心愉悅的香味，衣服上難免會有殘留，喬三麗剛剛幫他洗完衣服，有這樣的疑問實屬正常。

我抽煙喝酒紋身，但我是個好女孩兒。

她把一張紙條遞過去。

這時仰躺在椅子上的宋清遠的嘴角抽了抽。

「沒……沒事，你陪劉總喝，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說著話，他推開房門走出去。

快到公交車站點的時候，喬三麗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