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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又一步，林躍都快被她推到門口了。

接下來林躍又吹了一首曲子，這次不是新歌了，是老歌——世界名曲《喀秋莎》。

他很清楚，這不是小兩口鬧矛盾時的撒嬌、嗔怪、故作姿態，蕭穗子是真的在趕他，她對他的心思……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複雜。

「沒幹嗎。」

十年後。

當蕭穗子又一次伸出手去，這次她沒有推到人，林躍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愣神的當口又往前一拉，將人摟緊懷裡。

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眼裡的憤怒是真的，手上的力道也是真的，林躍被她搡的節節後退。

「……」

方林凱低聲重複兩遍，發現腦海里完全沒有這首歌的相關信息：「這是新歌吧？」

林躍肯定了他的猜測，稍微頓了頓又拋出一個讓車廂里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說法。

坐在書桌前面的女人轉過頭，看清楚窗戶那邊的人臉時呆住了，直到他走到門口，才慢慢地從椅子上起來。

噹噹當～

房間里就一張床上還有被褥，擺放牙刷的地方也只剩一個和_圖_書杯子，正如電影里劉峰退役后回來這邊，絕大多數人都退伍回家了，只有蕭穗子等少數幾人滯留在這兒。

「這是什麼表情？看到我回來，難道你不想說點什麼嗎？還是說……你不希望看到我，那我走？馬上離開？」林躍笑呵呵地看著她，拿手指了指大門的方向。

蕭穗子的思緒被這句話拉回來，聽到「離開」二字打了個哆嗦，憤怒的情緒忽然高漲，眼睛里幾乎冒出火來，上前一步，雙手用力一推：「你走，你走，你走啊。」

林躍一句話不說，只是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當年小芭蕾和何小萍打架，他為了震懾起鬨的人，一拳下去把水泥柱子掏了個窟窿，扶手也給踹斷了，唬得小芭蕾見了他就繞路走，後來劉峰忙活了三天，拿出他的祖傳木工技能，才把水泥柱磨平，把扶手修好。

林躍拿開口琴，看著他說道：「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

「什麼話？」

不只是他，連跟林躍不對付的韓大志、阜卓然、吳通幾人也獃獃地看著他。

林躍和_圖_書提了提手上的旅行包，推開大門走入院子，牆角雜草叢生，空氣中有一股人去屋空的陳腐味，走到訓練房時，也只遇到一個五六十歲的看門大爺，或許是看到他的身上穿著沒有帽徽、領章的軍裝，知道他是退役軍人，不是壞人，便什麼都沒有說，任由他在各個建築物間閑逛。

「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

他把手放在上面拍了拍，露出緬懷的表情。

他屈起手指輕輕地敲了兩下。

變化不只出現在民生領域，部隊方面也有重大調整，一些文工團被裁撤整編了，其中便包括郝淑雯、蕭穗子、劉峰、林躍等人服役過的這支部隊。

炊事班的人都知道他什麼文化水平，高小沒畢業就參軍了，要說拉二胡吧，是一把好手，可是寫歌，還自己譜曲，這……牛皮都吹上天了啊。

也是，再不濟這個院子也可以出租給商人做倉庫或者工廠賺點外快。

方林凱越聽越迷，越聽越疑惑。

蕭穗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表情複雜極了，就像摻雜了懷念，憤怒，喜悅，悲傷，https://www.hetubook.com.com疏離，茫然，期待……總之許許多多不是滋味的情緒梗在喉頭，想說說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

他是從樂隊刷下來的，對文工團拿手的曲目有不低的造詣，會用口琴吹奏不算什麼，關鍵是他吹的不是以往聽過的曲目，對於這件事，他們都有發言權，畢竟和樂隊的人在一個大院里，他們每天排練什麼曲子，後面聽得清清楚楚。

林躍見她神情恍惚，往前走了兩步：「怎麼這幅表情？不認識我了嗎？」

后廚沒人，但是鍋爐還在冒煙，意味著還有人留下來。

被蕭穗子攥在手裡的筆掉在地上。

何止是彆扭，如果他把時間軸拉長，加入林躍能一打三，精通廚房諸事，打籃球也是一把好手這些亮眼之處，那簡直就是刷新人生觀啊。

「開……開什麼玩笑？」

還是那座城，還是那個院，不同的是，文工團的牌子已經摘掉，牆上沒有了各種口號標語，換成了可口可樂的宣傳畫。裏面的人也轉業的轉業，退伍的退伍，站在門口往裡面看，完全沒有了往日的hｅtｕｂook.ｃｏｍ.cｏm莊嚴肅穆，變得有些寂寞，寂寞的凄冷，凄冷的荒涼，軍樂聲，舞蹈聲，女兵們的歌聲，彷彿只能通過回憶才能找到一點感覺。

如果現在有個人站在樓下，聽到上面的聲音，八成會認為他們在吵架吧。

他又在附近轉了轉，走進對面的宿舍區，沿著樓梯上至二樓，拐角的扶手刷了新漆，棗紅色的，摸起來有點澀，並不光滑，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有一段的造型和周圍的扶手不一樣。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新歌。」

林躍把腳邊的鐵鍋往裡面推了推，挨著車廂圍板坐下，從兜里拿出一把口琴含在嘴裏吹了起來。

韓大志是這麼想的，吳通也是這麼想的，王凌志坐那兒一言不發。

啪～

除非他不是人。

拐角過去就是郝淑雯、林丁丁等人的宿舍，當他走到窗戶前面，看見那道背對大門坐著的背影時，不由頓住腳步。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謅，我好歹也在樂隊呆了那麼久，總不能一點長進也沒有。」

方林凱一下子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看著他：「我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聽錯吧，這首曲子是你寫的？」

林躍一本正經地道：「對啊，目前正在填詞中。」

一個人怎麼能變化這麼大呢？

1981年，改革的春風拂過大地，大江南北萬象更新，擔著菜筐的老農湧向城裡，理髮店、小食攤、服裝檔……從服務業開始，一個個鋪面沿街展開，一面面招幌隨風飄蕩。

「我寫的。」

掙扎著想要推開他，然而以一個女人的力氣，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林躍似乎看透了他的內心，笑著說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

「又在寫文章呢，以前投稿總被編輯部刷下來，這兩年怎麼樣？不知道有沒有長進，要不要我幫你把把關？」

林躍偏頭一瞧，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右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張紙，隱約可見「錄取通知書」五個字。

方林凱總覺得這件事很彆扭。

是，話是這樣說，道理也有一些，可是……可是如果曲子是這麼好寫的，那樂隊里的人不一個個都成作曲家了啊？

方林凱說道：「林躍，你吹的這什麼曲子，還蠻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