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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躍掏了掏褲兜，拿出四毛錢遞過去。

「嘿嘿，嘿嘿……」

馬冬梅坐他旁邊，手裡拿著支圓珠筆在那兒轉，腿在那顛。

他一點一點往後抽手臂，努力鼓起乒乓球大小的肱二頭肌。

見他確實沒興趣再看，老闆沉著臉拉開放錢的抽屜，從裏面拿出十元錢放到櫃檯上：「退你十塊押金。」

劉大痦子一拍講桌站起來：「你……你……你……給我後面站著去。」

北牆一排書架放的都是武俠小說，什麼《天龍八部》、《碧血劍》、《鹿鼎記》了，《冰川天女傳》、《七劍下天山了》、《神州奇俠》、《四大名捕》了，它們都有一個特徵，就是幾乎不分卷，厚厚一大本，而且多是舊書，有的封面都花了。

「嗨，你這小王八蛋，你再給我說一遍。」

林躍點點頭，把剛才在歷史課上拿出來的那本《大唐雙龍傳》遞過去。

袁華冷對門外，義正言辭地道：「秋雅，你別怕，他敢摸你一根指頭，我就……我就……」

林躍沒有理他，沿著人行道走了差不多二十米，進了一個掛著紅招牌，上面印著「有間書屋」四個字的門面房。

「有零錢嗎？」

老闆一和_圖_書臉錯愕，沒有想到他的選擇是這個，《大唐雙龍傳》這麼精彩的小說，看了一冊就不看了？開什麼玩笑。

「來了？」

修車師傅放下手裡的活兒叫住他。

林躍瞪了他一眼，嚇得小屁孩兒一頭扎進旁邊小馬扎坐著等補胎的中年人的懷裡。

「昨天。」

「管師傅，你跟一孩子較什麼勁。」

修車師傅拍了拍沾滿灰塵和油污的手套，作勢上前，中年人趕緊拉住他。

「我記得你是三年級二班的吧，看到張揚告訴他，這星期再不還補胎的錢，我就去找你們班主任。」

管師傅罵罵咧咧坐了回去。

「看什麼看，沒見過逃課啊？」

林躍打量一眼身後，傻大春正在沖他微笑，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很厲害的感覺。

「再廢話加抄歷史事件表十遍。」

「夏洛，你說你追我就追吧，為什麼要跳樓呢。」

「別。」他走到講台前面站住：「劉老師，你都快六十的人了，為了照顧你的身體，不至於氣出腦溢血，中風，心臟病什麼的，我還是去外面吧。」

林躍拿著十元錢準備離開，不過往後挪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

「看到沒有和*圖*書，這就是天天看課外書的後果，都別學他，學他就廢了。」說到氣氛處，劉大痦子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字——「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垢也！」

「我就摸他全身。」

當然，林躍也沒想他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他從樓上下來，輕車熟路來到學校西牆某處，沒有去爬配電室後面矮一點的牆頭，然後一路走到盡頭再翻牆而過，直接一個縱身，中途用手借了下力，輕鬆越過西牆，落在那條通往城中村的巷子里。

老闆接過書檢查一遍，沒有發現缺頁和破損，便打開一個記事本，一面往後翻頁一面問道：「什麼時候租的？」

遊戲機，錄像廳，武俠小說，號稱毀人不倦三大寶。

「昨天？」

……

他當然心煩，因為馬冬梅的腳不時蹭到桌子腿，書桌下面傳來的震動影響他看秋雅了。

後面叼著耳釘，看著鏡子里那張臉往耳垂比劃的孟特噴了。

「退錢。」

往前走了沒幾步，只見巷口掛著「車」字招牌的修車檔前面站著個小屁孩兒，手裡拿著個套圈圈的破掌機沖他樂。

孟特撅著嘴，兩隻手非常陰柔地一揮，小聲嘟噥一句「討厭https://ｗｗw•hetubｏｏｋ•ｃom.com」，抱著課本後面罰站去了。

「你，那個假娘們兒。」劉大痦子以為他在笑自己：「後面站著去。」

這個年代，互聯網還沒普及，學生們接受外界信息的途徑很少，一般就是電視、書籍和老師的言傳身教，書本上有的，就是對的，老師講的，就是前人心得，林躍說劉大痦子的那些話，九成九的學生理解不了。

「行，下次你再收二瓜那幫人偷來的自行車，我就去告派出所。」

大春橫豎聽不懂，仔細瞅了半堂課，才從筆畫里看出來，滿篇寫著四個字「氣急敗壞」。

四十多歲的老闆推推折了一根眼鏡腿，用棉繩扎在腦後的近視鏡，跟林躍打了聲招呼，看得出來對他很熟悉。

劉大痦子在後面吹鬍子瞪眼，拍著大腿罵他「沒禮貌」。

「劉老師……」

這厚厚的一本，少說也有一百多萬字，一天就看完了？他不上課，不吃飯，不睡覺了？

「這傢伙可以的，把劉大痦子給治了。」夏洛往桌面一趴，頭枕右臂，斜看前方。

林躍說道：「沒錯，看完了。」

大春看著他傻笑。

「一天四毛，押金十塊，你是繼續租下一冊看呢？還www.hetubook.com.com是退錢？」說完瞄了一眼書架，《大唐雙龍傳》的下一冊今天早晨剛還回來，正好可以租給他，在老闆看來，小說這種東西，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吊著人往下看，對於自制力不強的學生來講，正所謂一入武俠深似海，如果沒有人管，想抽身出來難了。

「馬冬梅，你別顛了成不成？心煩。」

既然他這麼說，老闆也只能按下心頭不解，拿起圓珠筆，把對應的條目用橫線勾掉。

老闆翻到最後面幾頁，果然找到了《大唐雙龍傳》的租書記錄：「這麼快就看完了？」

「好看，太好看了。」

對於做這種買賣的人來說，前面兩項來錢多，但是投資也大啊，一塊遊戲機主板上千塊，CAPCOM、SNK的更貴，但是要想玩家多，人氣爆，你必須要有，當然，最賺錢的還要屬老虎機那種吃幣大戶。錄像廳的投入看起來比遊戲機廳小很多，不過隱形投資就大了，如果不能跟相關部門搞好關係，三天兩頭來查一次，誰也HOLD不住，只有出租小說，跟上面兩種營生比起來，每天營業額少了好幾個等級，可是成本低啊，這年頭滿大街的盜版書，去所謂的文化街進貨，別搞線裝https://m.hetubook.com.com本、精裝本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一本百萬字的小說三四塊錢就能搞定，量大或者團購價格還可以談，買回來后按照一天五毛錢往外租，一個人起碼要看兩三天吧，租給兩個人看就能回本，剩下的都是賺，如果在學校旁邊開店，一天的收入還是很可觀的，這也是為什麼只要不是缺章少頁，哪怕被水弄濕，把封面搞花，老闆也不會跟租客計較的原因。

噗……

另一邊，秋雅打了個寒戰：「袁華，我……我覺得有人在看我。」

夏洛迷離雙眼，看著秋雅的背影輕輕點頭。

她根本沒聽清楚林躍和劉大痦子的對話，因為注意力都放在那封情書上了，夏洛寫啥了？他到底寫啥了？好想知道啊。

馬冬梅以為他說自己好看，又要學人家裝淑女，又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好看你就多看一會兒。」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討厭。」

中間是一個貨架，上面放置一些熱銷的習題集，什麼《高考英語彙編》、《高考衝刺一千題》、《高考試題分析》……除此以外還有許多收錄著不同歌手成名曲的盜版磁帶，花花綠綠的，看起來有些雜亂無章。

「再說十遍都沒問題，怎麼，你還想打我？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