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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去把平板車還了，往門縫裡塞了2塊3毛錢的零頭，算是租車費用，這才踏上回家的路。

買鞋買襪子花了10塊，一盒大前門3毛8，再加上買煙票的錢，這一條煙起碼要5塊錢，就這一會兒功夫，普通工人半月工資沒了，這小子倒好，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要不是剛才買鞋買襪子的時候狠狠砍了兩刀，他敢肯定那些錢一定來路不正。

當天下午。

後來陳大光發現事情不對勁，趕緊喊「停」。

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想法，林躍揮揮手，拉著空掉的板車走了。

80年代回力鞋已經流行起來，但是像義烏這樣的小縣城，人們還是習慣穿老布鞋和解放鞋，老布鞋就不說了，多是農村婦女做出來拿到市場賣，價格便宜，但不禁造，解放鞋兩塊八九的售價，一般人還能消費得起，可是回力和飛躍這兩個牌子的鞋的價格是老解放鞋的2-3倍，別說農民買不起，體制內和在國營單位上班的人買一雙都要肉疼好久，還得去百貨商店看有沒有適合自己的尺碼。

後面的人對著一堆破布條你搶我奪，前面倆人含情脈脈。

賣野豬獲得的錢比預想中還要多一些，總計332塊3。

一個穿著青色中山裝的老人推著生鏽的二八杠經過，後面是扎滿糖葫蘆的草靶子。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老闆娘和-圖-書翻了翻身後的紙箱子，麻利地拿出兩雙鞋：「你運氣真好，43碼的就剩最後一雙了。」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林躍摸著襪子的面料輕輕搖頭。

「解放鞋怎麼賣的？」

老闆娘一副猶豫像，最後咬咬牙：「好。」

「沒，沒什麼，就是……有空常來。」

「陳兄弟……」

本來腳上的布鞋就穿了很久，昨晚走那麼多山路已經爛的差不多，他可不想回到村子被熟人透過鞋尖的洞看到裏面的腳趾。

林躍打開【討價還價LV4】：「2塊5一雙，行我就拿兩雙。」

陳江河一聽急了，趕緊帶著陳大光、陳平、陳洪等人去廠里接貨，遺憾的是他們去晚一步，廠長說那群婦女逮著他死纏爛打，最後扛不住了，只能叫人把東西拉走。

李金澤的行為屬於沒話找話，其實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得這麼做，得沒話找話，因為這個連廠長都能搞定的少年，以後肯定會發達的。

「便宜一點。」

老闆娘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這麼捨得花錢，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把那5塊錢揣回兜里，將攤位上僅有的三雙尼龍襪都給了他。

老闆娘使勁咽下嘴裏的食物，可能是噎到了，拍拍胸口，又伸出手指比了個數：「讓你1毛，2塊8。」

本來人就悶，還去干屠夫，和圖書別人膈應他的職業避之若浼，惡性循環之下，交際能力也就30分。

林躍拿起面前的綠皮解放鞋仔細打量，又看看自己的腳。

街邊的攤位多是賣小商品的，像小孩兒的衣服，鞋子，襪子，家裡用的雞毛撣子，竹篾，掃帚，簸箕等等，用磚墊起來的平板車上，花椒、桂皮、八角、香葉這些調味品裝在一個個磷肥袋裡等人選購，當然還有深受窮人喜歡的煙葉，每每有人在攤位前面停住，滿臉皺紋的老農就會叭叭地抽兩口能嗆死人的旱煙，抬頭看一眼。

中午時分縣紡織廠的廠長打電話通知陳江河，雖然縣裡批准了紡織廠把布頭兒出售給個人的事，可有人開出更高的價格，今天就要拉走那批布頭兒。

「五塊錢三雙成不成？」

林躍一拍桌子站起來：「來賣豬的人。」

半個小時后。

林躍看著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心說你可真會套近乎。

雖說已經是1982年秋季，做小買賣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不用再擔心像四五年前那樣會被抓進去教育，但是敢擺攤的人對比大眾依然是絕對少數，很多土屋的門鎖著，看來主人還沒有把它們改造成鋪面的意識。

當然，現在都1982年了，市民私底下交易票證已經不像前些年管得那麼嚴，好比二三十年後火車站門口有倒票黃牛，大一點的供銷社和百貨www.hetubook.com.com大樓附近，只要你用心觀察，總能找到那些幫有錢人解決問題的小能手。

「怎麼了？」

他換上那雙39碼的解放鞋，把破了的老布鞋丟進垃圾堆，走到不遠處的供銷社門口，左右張望一陣，徑直進了旁邊的大衚衕，幾分鐘后又從裏面走出來，轉身進了供銷社，再出來時，手裡拿著一條大前門。

七八十年代的煙要說便宜好抽，他認為還得是大前門，不嗆口，不辣嗓，有股淡淡的梅子味兒，跟中華有一拼，但是因為一包售價超過了3毛，屬於乙級煙，需要憑票購買，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不可能攜帶煙票，所以只能去黑市換。

一雙解放鞋要價2塊9，一雙尼龍襪要價2塊1，由此可見做襪子的利潤有多大，這也是為什麼電視劇會專門描寫陳江河承包襪子廠的情節，當年浙江地區的制襪業那可是紅極一時，有資料顯示，成手一天能做50雙襪子，而一雙襪子的利潤差不多有1塊錢，一天就能掙到普通企業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剛才的賣鞋大姐把喝到嘴裏的水全噴了出來，小聲嘀咕一句：「這小孩兒，道行不淺啊。」

「哎！」林躍嘆了口氣：「我不幫你解決肉製品廠的難題，我的豬賣給誰？」

一面接過他遞來的十塊錢，拉開挎包拉鏈，夾出五塊錢準備找零。

和圖書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滑稽。

前面幾個小孩兒的目光被他吸引，頭隨著自行車移動。

他一邊拿錢一邊說道：「拿一雙39碼的，再拿一雙43碼的。」

「2塊1一雙。」

「賣糖葫蘆，糖葫蘆唻……剔核的，白糖的。」

「你叫什麼？」

陳平也一邊往下扯身上的破布條，一邊悶聲問話。

俊安里村頭的馬路上亂做一團。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一點沒錯。

……

「是啊。」

……

「等等，這尼龍襪多少錢一雙？」

陳大光朝那邊努努嘴：「你們看他倆。」

林躍給這句話逗樂了，有空常來？來這幹什麼？逛窯子么，果然是個當屠夫的料，天都聊不好。

旁邊賣炊帚、掃把、竹篾等編織品的中年人說道：「看穿著不像有錢人啊，他哪兒來這麼多錢，別是偷來的吧。」

陳平剛要呼叫陳江河，問他車上的貨怎麼辦，猛然看見稻場那邊拐過來的少年，頓時一臉錯愕。

金廠長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年才多大，為什麼懂得這麼多？」

到嘴的肥肉被人搶了，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金廠長：「……」

「這個問題李金澤會告訴你的。」林躍屈起手指敲敲桌子：「開票吧。」

這個答案……

陳江河一怒之下帶人去搶貨，就在村口攔住那位縣裡有名的襪子王，倆人一瞅，嗯，對上眼兒了。

陳洪捂著被一和圖書小丫頭抓傷的臉走過去：「大光哥，怎麼不搶了？」

攤位後面站的老闆娘趕緊把小半個烤地瓜塞進嘴裏，用手指比了兩個數，含糊不清地道：「2塊9一雙。」

李金澤看著從窗口領出錢來的林躍，直到現在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林躍想起陳玉蓮帶著他去杭州尋夫，林語堂把他們安頓到郊區后某天過來送給陳玉蓮一雙尼龍襪，她特高興，平時捨不得穿，只在老公來時和回家探親時才會換上。

金廠長沒有因為他的貶低而不高興。

「好。」

接近中午的時候來到縣城，他沒有立即回陳家去，去了一趟西門老街。

大家定睛一瞧，嘿，這邊搶得熱火朝天，跟打仗差不多，那邊駱玉珠和陳江河居然聊起天來了，他們這是幹什麼呀？貨還搶不搶了，布條還要不要了？

林躍在一個賣鞋襪和手套的攤位前面停住，只見不同顏色的棉線襪疊放在一起，便宜的錦綸絲|襪用皮筋箍住，近幾年流行的尼龍襪則一個一個攤開，更前面易被客人取到的位置是鞋子和手套，鞋子種類較多，有老布鞋，膠皮鞋，護士鞋和冬天穿的大頭鞋，手套種類少，就是幹活兒常用的白色勞保手套和用一根繩連著的悶子手套。

林躍說道：「因為我走南闖北，見過許多世面，想的比你多，腦子比你活。」

賣鞋大姐狠狠地瞪了多嘴先生一眼。

金廠長很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