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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光想要把計件單藏起來，沒想到陳金水一把給奪過去，打量幾眼后又丟給他。

陳江河偏頭一看，門口探頭探腦的女人可不就是駱玉珠嗎？

鎮……鎮長？

門口站的駱玉珠也皺皺眉，有些不滿陳江河的行為。

「東陽縣的獵戶為什麼教你說這個？」

這話把陳金柱說心動了，仔細想想確實如此，這兩年周圍村子的人都開始想方設法做買賣了，只有陳金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為圖安穩，避免再次被斗，不僅勒令村裡人不準做小買賣，還帶著陳金土等人嚴加盤查火車站裡拉貨的小商販，前些天就因為沒收了駱玉珠一批貨，搞得馮艷等人在背後罵他老不死的，以致村裡人扎拖把都得偷偷摸摸，東躲西藏，盡量不讓他知曉。

……

「吃飽了沒事幹就寫作業去，別到處溜達。」

「6塊……6塊3毛5。」

「說的好，說的好啊。」

又是三天後。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陳江河站起來，硬著頭皮頂上去。

陳金柱把酒接在手裡，往後走了兩步反應過來。

大家都害怕陳金水，此時此刻怎麼辦，他只能敢作敢當，把罪名都攬到自己頭上了。

「說讓你當鎮長？」

這時坐在階梯上的林躍把乒乓球一丟，對著陳金水的背影喊了聲「慢著」。

「我覺得陳金水老了，思想守舊，為和_圖_書人頑固，不適合再當鎮長。」

「快，快發錢，看什麼看，7塊2。」陳大光點點桌子，提醒他做正事：「玉珠姐還在外面等著呢。」

林躍說道：「陳金水從縣裡回來了，我覺得你應該去跟他嘮嘮，好歹他也是你的五服兄弟。」

陳金水的表情很難看，計件單上巧姑的名字赫然在列，陳江河又是他的養子，事已至此能怎麼辦？

「你給我這個幹嘛？」

陳家村喜氣洋洋，村民碰面都是笑臉相對，他問他吃了嗎，他問他幹啥去，第一個問題有兩個答案，第二問題只有一個答案——領錢去。

陳大光說道：「江嬸兒，你數錢可以，別擋大家的道啊。」

巧姑進來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把洗好的蘋果塞進陳大光的手裡，引來一陣噓聲。

本來她就對陳玉蓮比她去的晚，比她掙得多不爽，現在陳江河還四捨五入搞了個整數，那心情能好？能甘心？

「從古至今，心急皇帝寶座的太子有幾人得善終？你聽了十幾二十年的戲，這個道理不會不明白吧？」

「江嬸兒，來，這是你的，6塊2，拿好。」

陳金柱眼睛一亮，因為他的手裡拿著一瓶洋河大麴。

「對啊，以前是陳金水帶領大家雞毛換糖度過難關，才能得到大家擁護，當上鎮長。現在陳江河做了一樣的事情，而陳金和-圖-書水這幾年做了點兒啥？成績在哪裡？所以你不覺得他到退位讓賢的時候了嗎？」

他「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你說他不適合就不適合？這事兒又不是你能決定的？」

林躍拍拍他的手：「所以舅舅，以後能不能翻身做主人，就看今天了。」

「哦。」老太太趕緊往旁邊挪了挪。

「喝酒的時候勸他退位讓賢啊。」

陳金柱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

「雞毛，你誠心氣我是吧？今天……」

陳江河從那一沓錢里拿出七張面值一元的紙鈔：「給，7塊。」

這一瓶酒價值2元，抵得上他一個月的零花錢。

林躍是什麼人，睚眥必報，十倍奉還的踐行者，之前陳玉蓮都快跪下求陳金水了，他還無動於衷，把學習班看得比村民的命還重要，既然德不配位，那就別在鎮長的位子上賴著了。

「剛才你問我想不想當鎮長……究竟什麼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養父子斗一斗唄。

「雞毛，憑什麼多給她1毛3？」

鎮長是普通人能當的？當年陳金水帶著鄉親們走街串巷雞毛換糖，艱難走過困苦時期才有了今天，他呢？何德何能去當鎮長，陳家村的人都不會答應。

陳江河一臉壞笑地用手指點點他們。

他嘴上推辭，身體卻很誠實，不僅沒有走開，反而往前湊了半步。

兩人相視ｈeｔubｏｏｋ.ｃｏｍ.ｃom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東陽縣的獵戶啊。」

大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我？我能幹什麼？」

「我是說真的。」

電視劇里陳金水對陳江河的態度很微妙，一方面想讓他當自己的女婿，一方面又處處提防他，就比如知道陳江河帶領鄉親們賺到錢了，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削弱，不僅年輕一輩兒不聽自己的，連老一輩兒的人都心存質疑，於是強令大家走街串巷雞毛換糖，為的不就是證明他的領導力么。

「玉蓮姑，你是……6塊8毛7。」陳大光又確認一遍紙上的金額：「沒錯，6塊8毛7。」

林躍說道：「當然，今天你只要委婉地提一提拖把的事，羡慕一下想到做拖把賺錢的點子的人，發發牢騷，講講沒錢的日子有多難熬，再回味一下當年陳金水幹勁十足地帶著你們雞毛換糖的日子……這麼說吧，小火慢燉的道理你懂嗎？等到他們父子反目的時候，你就可以火中取栗了。」

「咳，我不行，真不行。」陳金柱還在掩飾自己的想法。

後面輪到胡麗了，她把手心的汗在褲腿上抹了抹：「大光，多少？」

「他跟我說，咱們家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問題在於舅舅沒能耐，只要你能當上鎮長，舅媽自然不敢像現在這樣對你，那時候一定百依百順，我們家也會變得幸福和睦，團圓https://www.hetubook.com.com美滿的。」

陳玉蓮也在後面排隊，看起來挺高興的。

家裡的錢全給胡麗捏著，平時想喝口酒那叫一個難，不然上次也不會跑去陳金土那兒蹭酒喝說禿嚕嘴。

「嬸兒，零錢不夠了，這麼著吧，多給玉蓮姑的錢算我的。」

「陳江河。」

林躍坐在通往二樓的梯子上，手裡拿著一個乒乓球，扔上去，接住，扔上去，又接住。

老太太接過有零有整的人民幣，往手指上呸了口唾沫，站在桌子前面「一二三四」這麼數，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笑的比向日葵還燦爛。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

計數6塊8毛7，他給7塊，別人沒說什麼，胡麗不幹了。

胡麗拿著錢走到一邊，想著一個人6塊3毛5，加上陳平和陳洪，一家人怎麼也能有個十六七塊，四五天時間就掙來這麼多錢，比那些在國營廠上班的人一點不差。

村北陳金土家的老房子里，村民們從院子到門口排了一長串。

胡麗話說到一半，就聽後面人群躁動，回頭一瞧，發現陳金水陰著臉走進院子，後面還跟著她的老公陳金柱。

陳金柱看了又看，還不忘揉揉自己的眼，站在對面的確實是他的外甥，只有14歲的外甥啊……瞧這話說得，這是一個14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林躍呵呵一笑，暗忖這個陳金柱，嘴上說自己不行，https://ｗwｗ•ｈet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心裏可不是這麼想的。

「懂，懂，懂。」陳金柱一連說了三個「懂」字，也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

「雞毛啊雞毛，你說你……你……唉……」

他把林躍的話當成了耳旁風，而且胡麗三令五申，讓他跟陳玉蓮母子離遠一點。

陳金柱點點頭，朝著陳金水家走去。

這話說得沒錯，和老太太分家的消息早晚會傳入陳金水耳朵里，與其這樣，還不如他自己去說，他出酒，陳金水出菜，藉機搓一頓挺好，而且就算胡麗知道了也不好發作，還能剩下2元零花錢，何樂而不為？

林躍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出去。

「林躍，這些話……誰教你的？」

這話說到了陳金柱心坎兒里了，全村都知道胡麗很強勢，把他管得死死的，身為一個男人，心裏能好受？也不過是自己沒能耐，兩個兒子又都向著親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如果他能當上官，或者賺到大錢，那時候腰桿直了，氣也粗了，還會怕胡麗？

陳江河面前的桌子上放著算盤，算盤旁邊是厚厚一沓鈔票。

鎮長來了！

「讓給誰？」

「陳金水，呵……」林躍轉身回家。

「雞毛？」

「都別著急，只要是參加勞動的，人人有份，誰幹了多少活兒我都記著呢。」

「叔，這事兒……是我的主意，是我想帶領鄉親們……呵，賺點錢。」

陳大光手拿計件單，吆五喝六地在那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