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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王勝男和王頂男都是一路貨色，區別就是後者更能作，前者稍好一點，更幸運的是，她有一個揉扁了搓圓了都不離不棄的老公。

小丫頭不說話，眨著睫毛又密又長的眼睛，脆脆地叫了一聲：「表哥。」

王勝男也笑著跟唐元明打招呼，至於旁邊的林躍，瞥了一眼就不再關注了，因為不用介紹她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對於調皮搗蛋成績不好的差生，她沒興趣多接觸，哪怕他是唐元明的表侄。

「為什麼不行？」

王勝男甩給林躍一張黑臉，一手拎包，一手牽住女兒的手往停在路邊的名爵牌小轎車走。

聽完王勝男的話，林妙妙明白了，她的母親大人咽不下這口氣，要去看林躍的笑話。

「你……不可理喻。」

四個人吃完飯後，王頂男啥也不幹，往沙發上一躺，玩手機消消樂了。

王頂男臉上的不悅變成了嫌惡：「這個行不行我比你清楚？用不著你來教我怎麼做？你還是好好研究一下怎麼寫檢討吧？」

王頂男頭也不抬地道：「買菜做飯多麻煩，點外賣就是了。」

她昨天確實給家裡打電話說這件事了，王勝男也確實要她離他遠一點，但他是怎麼知道的？

林躍只是笑笑，沒有正面作答。

「大姐，孩子的話怎麼……」

「你……你怎麼會……」

「你知道？」

林躍說道：「聽過一句話嗎？你貪圖別人的利息，別人覬覦你的本金。」

林大為開車，王勝男坐在副駕駛上一聲不吭，林妙妙也不敢說話，只不時打量後視鏡一眼，察看母親大人的臉色。

昨天他就不贊成王勝男形容女兒新交的朋友為小混混，但是他在家沒地位啊，王勝男一句女兒跟這種人走的近，如果學壞了，這個責任你負的起嗎？他就蔫了，不敢說話了。

「頂男，你怎麼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而且你姐那話說的……合適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沒接觸過，甚至見都沒見過，就帶著有色眼鏡看人，枉他還是一名高校老師呢。」

「林躍來了。」

「我不許你這麼說我爸。」

林躍說道：「昨天傍晚，你在宿舍樓下的公用電話亭是不是給你爸媽打電話了？有沒有說在學校碰到一個叫林躍的親戚的事？他們兩個又是怎麼評價和*圖*書我的？是不是叫你離我遠一點，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會把你帶壞？」

「真是你寫的？」

爭執至此而止。

「你說什麼？」

他得確保這小子實實在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要跟他耍花招。

林妙妙看看媽媽，看看爸爸，再看看林躍，又想想剛才的廣播，以及周圍家長聽完子女講述后看他的目光，認為他是自卑。

「你寫的檢討呢？給我看看。」

飯店應該是不忙，夥計很快提著食盒上門，裏面是四菜一湯，非常標準的川菜，泡椒鳳爪，夫妻肺片，辣子雞，毛血旺和一大碗黃瓜皮蛋花湯。

這話王頂男聽進耳朵了。

從轉學日起，林躍就被封閉在學校里，今天一放學他便在走廊外面等著了，然後把人帶來自己家，那麼問題來了，林躍是從哪兒搞到這個的。

「我不可理喻，那你找可理喻的去，現在就去。」

小丫頭吃飽喝足嚷嚷著困，唐元明便去哄孩子睡覺，林躍被他轟到小丫頭的房間做作業。

誰知道隔牆有耳，給人家正主兒聽了去，那能怪人家見面后陰陽怪氣，不給好臉色？

「哦。」唐元明看看林大為，覺得不做下介紹有點沒禮貌：「大姐，姐夫，這是我姑姑家表哥的孩子，跟妙妙一樣，也在精英中學讀高一。」

林躍撇撇嘴：「你的父母可以看不起我，可以討厭我，我就不能噁心你爸，反感你媽？區別就是他們懂含蓄，會掩飾，而我愛憎分明，眼睛里不揉沙子，並且不在意任性的後果。」

「哎。」

「你小點聲，別把嬌嬌吵醒了。」

「……」

「走，妙妙，回家。」

「道歉。」王勝男指著他厲聲說道：「給妙妙爸道歉！」

「表哥，你跟我一起玩兒好不好？」唐嬌嬌才四歲，拼積木這件事還是有難度的。

……

林大為禮貌地點點頭，沖林躍笑了笑。

「你看他的背影，像不像一條狗。」

唐元明偏了偏身，往廚房打量，看到砧板和灶台上什麼都沒有，有點生氣：「我不是提前給你打過電話，讓你出去買點菜，今天做幾道家常菜嗎？你怎麼什麼都沒買？」

電視劇里他就對王勝男沒啥好感，尤其是在唐元明和王頂男https://www.hetubook.com.com離婚後，瞧王勝男上門問罪的嘴臉，她妹妹什麼東西做姐姐的不知道？不聽勸，不跟老公商量，敗光了所有家庭存款，動不動鬧離婚，玩跟蹤，還要唐元明不忘初心？像對待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裏？不然就是始亂終棄的渣男？

「看到了。」王頂男擺擺手，意思是自己很忙，別打擾自己。

王勝男沒等說話，林躍陰陽怪氣地道：「因為她不想你跟我混在一起。」

……

王頂男直接不理他了。

「不行。」王勝男非常乾脆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林大為尷尬地笑笑，駝背低頭，緊追妻女離開。

林躍搖搖頭，認為王頂男跟那些被理財的高利息沖昏頭腦的人一樣，你勸她謹慎，她認為你是眼紅她有能力掙錢，這種人已經沒救了。

「網路理財？」

「小小年紀，你懂什麼！」王頂男一臉不悅。

林躍把裝著積木的塑料袋遞給唐嬌嬌后，走到三人沙發坐下，瞄了一眼紙上的數字。

「我說林躍來了。」

「天上的繁星數得清，自己臉上的煤煙卻看不見？如果你對一切錯誤關上門，真理也將將你拒之門外？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唐元明皺眉說道：「喲，還玩中西合璧，事到如今你引經據典，講得頭頭是道，犯錯的時候想什麼了？還有，你要是寫作文有寫檢討的認真勁兒，中考能考那麼點兒分？」

林躍覺得唐元明挺可憐的，帶高中生本來就累，回家還要應付王頂男這種女人，能忍到她把家底兒全虧進理財才離婚，已經算得上很不容易了，至於林大為那種人，基本就是中年女人的YY對象，近似於童話里的白馬王子，神話里足踏七彩祥雲來娶親的意中人。

林躍小聲嘀咕道：「那些想讓我吃虧的，都被我送下地獄了。」

「我親戚？我親戚不是你親戚啊？」

「我打算這個周末把他接家裡住兩天。」唐元明怎麼想的？第一，擔心林躍周末住校再跟李道奎起衝突，倒不如弄到跟前好好看護，別到處惹是生非，第二，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給他個溫情的周末，周一才能調整好情緒，乖乖地做檢討不是？所以對於這個表侄，他真是操碎了心。

「表和圖書哥幫你拆開包裝盒好不好？」

他不是語文老師，但這不妨礙他看得津津有味，這個表侄能旁徵博引，把檢討書寫成一篇散文，說明筆力很強，但是想想他中考時扯後腿的語文成績，簡直叫人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林躍！」

很明顯，唐嬌嬌被兩個人吵醒了。

「妙妙，我周一會去看你們學校的升旗儀式。」

她沒有王勝男、鄧小琪那麼多心思，就是性格所致，對這個超級能作妖的親戚好奇，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跟他一樣膽大妄為，敢跟老師硬剛的學生。

「外賣不衛生。」

林躍說道：「不信？不信我背給你聽。」

林躍揉揉她的頭，以示親昵。

二十分鐘后，唐元明走進房間，找他要檢討書。

「唔，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認識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林躍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王勝男，你是體校的老師對嗎？你們體校的學生學習成績怎麼樣？放到高中的時候很一般吧？不，應該說很多都是高中的差生吧？我還記得你老師叫江凌泉，是一個打拳的對嗎？古語云俠以武犯禁，你那些師兄弟年輕時有幾個不是血氣方剛，好勇鬥狠之輩？那照你的意思，這些人也是你眼中的黑了？」

林妙妙想了想，覺得確實有道理，但是不能接受。

老頭子還在的時候，唐元明帶著唐嬌嬌去過幾次，畢竟是姑父嘛，逢年過節總要拜訪一下的，因此他跟小丫頭算是舊識。

王勝男，王超男，王頂男……

「……」

林躍小聲嘟噥一句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轉身去跟唐嬌嬌拼積木了。

只聽一道奶聲奶氣的呼喚，一個穿著紅裙子，懷裡還抱著個倒霉熊布偶的小女孩兒出現在門那邊。

這玩意兒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買，利息到賬完全沒有問題，摺合年利率11％的理財，比銀行存款高了快四倍，而且這些錢都是拿去做國企和大基建的項目，怎麼可能出問題。

林躍偏頭看了他兩眼，微微一笑，拉開書包上面口袋的拉鏈，拿出一張紙拍到他的手裡。

「媽？」

囑咐完畢，他背著手走了。

當晚。

這粉色的牆壁，床頭的洋娃娃，屋頂的美人魚公主壁畫，搞得他很不適應，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爸爸，爸爸回m.hetubook.com.com來了。」

她這次不僅要再投十萬進去，還要回家動員父母，也把錢放到理財里去，她也有一句話送給見不得她掙錢，見不得她好的人，當下的世道，你不理財，財不理你。

林妙妙是不懂察言觀色的，突發奇想道：「爸，媽，咱們也去小姨夫家做客，怎麼樣？我想小姨了，還有嬌嬌。」

「我說他是狗，男人里的舔狗，舔狗里的戰鬥機，我說的有錯嗎？」

「好。」

「道什麼歉，我的原話是他的背影像一條狗，又沒說他是一條狗，語文里有擬人句，就有擬物句，怎麼了？傷害你們感情了？那我也被傷害感情了，你要不要先跟我求原諒？」

唐嬌嬌沒有那麼多想法，抱著樂高積木的盒子脆生生地道：「謝謝表哥。」

「爸爸……媽媽……你們幹什麼啊？」

林躍覺睡到一半，就聽見卧室里傳來一陣雜音，側耳傾聽，是唐元明和王頂男在吵架。

王勝男什麼人？母老虎一枚，從來不怕事。

「咦。」唐元明吃了一驚：「你什麼時候買的這個？」

「你說你，就不能讓我省心一點？不能有城府一點？你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睚眥必報不懂包容，以後進了社會是要吃大虧的。」唐元明一邊走，一邊抱怨，手裡的鑰匙因為碰撞叮噹作響，但凡林強夫婦在國內，他一準兒打電話過去，把林躍這幾天乾的事情從頭到尾講給他們聽。

一家三口上了車。

……

林妙妙倒是很熱情：「小姨夫，你這是要送林躍回家嗎？」

「咦，妙妙，你跟他……你們認識？」

唐元明知道他不肯吃虧，但是沒有想到，他是一點不給自己面子，這親戚關係再單薄，王勝男和林大為也是他的長輩啊。

唐元明趕緊好言相勸，怎奈林躍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是啊，元明。」

「我看你就是聽不得別人說你親戚不好。」

「誰稀罕。」

唐元明氣得直嘆氣，她嫌麻煩，不做就不做吧，好歹把菜買回來啊，他自己做最多晚些時候吃飯，周末也不著急，現在可好，只能點外賣了。

唐元明不忍追問，轉頭看向穩穩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王頂男，前方茶几上放著一台菊花牌筆記本電腦，她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看，右手邊放著一部計算器，旁邊還www.hetubook.com.com有紙和筆，紙上寫著一連串數字。

唐元明是她妹夫，親戚關係的源頭是妹妹。

唐元明沒想到他的眼睛這麼毒，更沒想到他校里校外都是這麼口無遮攔，這種事吧，大人們一般看破不說破，說出來誰臉上都不好看。

「誰讓你把他帶回來的，如果嬌嬌在自己房間，還怕把她吵醒嗎？」

「沒什麼。」

王勝男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邊，正跟鄧小琪揮手道別，告訴她路上慢點。

唐元明是林躍的表叔，親戚關係的源頭是林強，所以林妙妙所謂的「親戚」，再她看來只比陌生人強一線。

他用手指點了點沙發上的女人，發現沒有意義后，拿著手機去陽台給小區門口的四川人家家常菜館打電話，讓做四菜一湯送到家裡來。

看到這類名字他就無語，正經人誰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啊，但凡有點家業，有點魄力，有點脾氣的人，誰會喜歡自己的妻子壓自己一頭？雖然名字是名字，人是人，不應該因為一個人的名字心生偏見，但是膈應這種事，或多或少總歸會有。

「走，走，趕緊走吧。」林大為在後面拽了憤憤不平的老婆一把，又拍拍女兒的肩膀，帶著母女往車子停泊的地方走去。

「那倒不用。」唐元明把檢討書遞給他：「周一，好好表現。」

「網路理財的金融監管這塊兒還不完善，大大小小的平台魚龍混雜，好多產品存在風險，不是什麼好的投資渠道。」

「看看表哥給你帶什麼了。」

林大為偏頭說道：「跟一個孩子這麼計較，有必要嗎？」

「……」

唐元明臉上的不爽頓時煙消雲散，一把抱起唐嬌嬌：「爸爸不在家的時候有沒有聽媽媽話啊？」

「你啊你……」

唐元明橫了他一眼，把鑰匙插|進門鎖的鑰匙孔，輕輕一旋，門開了。

「好。」

林妙妙說道：「講話要有依據，你憑什麼說我爸媽傷害你感情了？」

林躍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套大號的樂高積木，包裝盒印著馬賽克版的初音未來。

「為什麼沒必要？他那麼說你，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倒要看看，他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做檢討時，還能不能像剛才一樣理直氣壯。」

丈夫被人形容成狗，那還能忍？牽著林妙妙的手殺了個回馬槍：「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