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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明沒有想到她會主動談論這件事。

「你……」

學生們一邊小聲議論著，一邊轉身離去。

就在同一時間，保安室的劉隊長也帶著兩名保安來到事發地：「發生什麼事了？讓一下，讓一下。」

「剛才那個是你前妻的姐姐？」

「你別走，我……我該怎麼做？」

動不動就發脾氣。

「什麼？她用我爸的牙刷刷馬桶？」

「咦……真可怕。」

林躍回頭一看，發現是班花鄧小琪，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在舞蹈房排練完畢，回教室途中剛好撞見叔侄二人在樓下談話，知道了他的節目被斃的事。

「……」

鄧小琪跑到樓下找了一大圈都沒發現林妙妙的蹤影，教室、宿舍、食堂、廣播站……都沒有，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有些擔心。

她看著一線光明裡的人，感覺外面的光有些晃眼——雜物間的窗帘是拉著的，因為很多東西需要避光保存，這又是一個北向房間，毫無疑問採光是大問題。

「妙妙，妙妙……」

「唐元明，你好自為之。」

「閃開！閃開！閃開！」

「就是論事，她跟你是什麼關係並不能改變這個問題的本質。」

「妙妙……」鄧小琪一臉心疼看著閨蜜。

而且這邊距離高二一班比較近，很多以前的老同學一聽，紛紛循聲爬樓，給唐元明和王勝男團團圍住，用驚奇的目光打量他們。

咔。

「林妙妙是哭了吧。」

「媽？你怎麼來了？」

畢竟被媽打耳光的事，她深有感觸，當時沒有外人在場，就在家裡被打，她都氣得奪門而出，心裏委屈的不要不要的，現在王勝男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林妙妙，姑娘家家的臉皮薄，真要壓抑不住情緒，做出極端的事情，那可怎麼辦啊。

年輕人就是這樣，總愛幻想一個人為了我連死都不怕，那我一定對他/她好一輩子，然而成熟后才會明白曾經的想法有多幼稚。

「誒，我要有一個這樣的媽，能不能活到現在還是個問題。」

沒事了？

「嬌嬌告訴我，說有一次看到你媽拿著你爸的牙刷刷馬桶。」

要自殺？

「那是我小姨！」

都報警了他還說沒事？

「不是，我只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麼問題？」

「阿姨……這……怎麼了這ｍ.hｅtubｏｏｋ.com•coｍ是？」江天昊跟王勝男見過幾面，自認為比較熟，看看林躍，看看王勝男，再看看唐元明，搞不清這邊發生了什麼。

報節目？報節目不是不可以，但他報的什麼節目？說唱類節目！還不說具體內容，那他會唱什麼歌？孤勇者嘛。

今天不同，她沒興趣做這個，吞了吞嘴裏的豬肉條，含混不清地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怎麼？你能躲在這裏偷吃零食，就不許我借寶地一用來支煙？」

「你爸換牙刷是不是很勤？」

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是單純的好奇，還是有別的心思在裏面。

「我怎麼不懂？媽，你沒覺得你現在跟小姨越來越像了嗎？一點都聽不進別人的勸，我真擔心有一天你也會跟她一樣。」

整天把離婚掛在嘴邊。

房門關上，黑暗再度籠罩房間。

今天又當著同學們的面給了她一巴掌。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媽，你怎麼……好聚好散不行嗎？家裡那些破事非要搞得人盡皆知？叫人恥笑？」林妙妙想不明白，唐元明和王頂男都協議離婚了，她這個當大姐的怎麼還不依不饒的，別說唐家老兩口不可能答應他們複合，就算是未經男女之事的她，放到唐元明的立場上，也不會再和王頂男過下去。

一字不差，全說她心坎里去了。

蔡瑩說道：「是想叫你跟她妹妹復婚嗎？」

江天昊咽了口唾沫，陪笑相送，不過人家壓根兒沒有搭理他。

「你……」

「上次她跟林躍打架，一下就把唐老師推倒了，勁兒大著呢。」

林妙妙眼睛瞪直了，他在學校里吸煙？他居然在學校里吸煙！這傢伙居然還會吸煙！放到老師和家長嘴裏，妥妥的壞學生。

「媽，你到底做了什麼？」林妙妙很激動，畢竟那麼多同學看著她們母女，上次打群架的時候她就恨不能自己沒在現場，眼下她媽又來鬧事，還是在學校裏面，太丟臉了。

唐元明想起林躍的話，猶豫一陣後走過去。

後來又想，她不會是跑到外面去了吧？

她問同學，問老師，問保安，一圈一圈地找，著急到課都不去上了。

……

林妙妙攥了攥塑料袋的口子，臉更苦了，她嚼啊嚼，和*圖*書嚼啊嚼，嘴裏的肉條卻再也嘗不出香味來，反而有些苦。

鄧小琪並不知道，林妙妙根本沒有離開學校，如今正躲在廣播站所在樓層走廊盡頭放雜物的小房間里，把豬肉條塞得滿嘴都是，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的，連咀嚼的空間都沒有了。

說完這句話，唐元明的手機響了，他順理成章地拿接電話當借口，走掉了。

氣一消，王勝男多少也有點後悔自己的行為，不過並沒有太當一回事，因為家裡還有更心煩的事。

她搞不明白，小姨不工作，不做家務，也不怎麼看孩子，每天在家還要把嬌嬌送去幼兒園，接回來后選個動畫片給小孩子看，然後就干自己的事去了，對於丈夫也是各種猜忌各種擠兌，最後還把兩家人的錢都敗光了，為什麼她做了這麼多任性的事，媽媽就吐槽了幾句，姥姥姥爺就翻臉無情，讓她跟林大為滾？

剛才他的注意力放在林躍和王勝男身上，沒有注意外圍動向，沒想到她也來了，而且學生走了人還在。

她治不了林躍，還治不了女兒嗎？什麼時候她也敢反抗自己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邊話音一落，王勝男揚起手來，啪，給了林妙妙一巴掌。

「我有個表哥就是和唐老師住一個小區的，他跟我說，唐老師的前妻搞P2P理財，不僅把家裡的房子搭進去，還借了好多人的錢。」

就在她吃得張不開嘴的時候，房門打開，一個人從外面走進來。

「你的節目沒有審批通過。」唐元明說這句話時，臉上非但沒有遺憾的表情，相反，有一種叫做如釋重負的輕鬆。

「……」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怕激怒林躍，沒說。

「其實這個問題的關鍵是如何界定發病，你覺得你媽這個樣子，是不是發病的前兆？」

「行了，走了。」

林妙妙驚呆了，因為這太傷人了。

她喜歡吃零食，抽屜里放著零食，書包里放著零食，床頭放著零食，行李箱里放著零食，甚至廣播站里也有她藏的零食，而每到壓力大的時候，吃東西就成了一種解壓方式。

他甚至懷疑這小子就是沒事找事，把作妖當個性。

教學樓拐角。

王勝男在家裡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一家之主林大為？狗屁！他就是個在中間調停和_圖_書的，一旦母女出現矛盾，這邊滅火那邊降溫，反正最後的結果肯定是她獲勝。

王勝男甩開他的手，不管不顧地道：「你小姨昨天想不開拿剪刀刺傷了自己，現在還躺在醫院里，我不該來找他嗎？」

還把丈夫的牙刷當馬桶刷來用。

「表叔，我為了撮合你跟蔡老師可是用上了九牛二虎之力，這你要不把她追到手，娶回家，那真是辜負我的努力了。」他揮揮手，朝外面走去，路過劉隊長身邊時道：「一會兒警察來了，讓他們去高二六班找我。」

唐元明自己都沒注意到，都被林躍說中了，這女人還真喜歡聽故事的，只是……缺瓶酒。

林躍說道：「沒事了，我已經報警了。」

「你覺得王頂男這種人該不該娶？」

「你打我？」林妙妙眼睛里掛著淚花，要知道這裏可是學校，周圍都是她的同學，作為每天刷廣播站的人，也算是全校聞名，結果被母親當眾扇臉，真是一點面子沒給她留。

鄧小琪趕緊去追。

劉隊長趕緊招呼學生散開，以免聚集生亂。

也不知道他剛才在幹什麼，帽子戴的有點歪，左腳的皮鞋的鞋帶還開了，看著有些狼狽。

圍觀的學生和老師也一片嘩然，沒有想到情況這麼複雜。

這也是她剛剛在糾結的事情。

「你怎麼來了？」

劉隊長擦了把汗，心想總算沒有打起來，不然的話，校長肯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對不起，我不該罵你。」她看看女兒，深吸一口氣，服軟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為頂男的事來糾纏唐元明。」

「是你？」

姥姥和姥爺的偏心不僅傷害了大女兒，也傷害了外孫女的感情。

……

煙吸完，林躍把煙蒂按熄，丟進牆角的垃圾桶里，轉身往外面走。

這時唐元明往右邊一看，正好對上蔡瑩投射過來的目光。

「她是你媽又不是我媽？你問我該怎麼做？」

林躍說道：「你是不是在擔心，萬一你媽也變成那副樣子，你爸該怎麼辦？你該怎麼辦？萬一你遺傳了王家的基因，未來的路又該怎麼走？」

林妙妙內心巨震。

林妙妙想了想，反問道：「如果一個女人願意為了你去死，你覺得該不該娶？」

她在說話，不過嘴裏沒了空間，根本倒騰不開，最後發hｔtps://ｍ.ｈｅｔｕｂooｋ.ｃoｍ•cｏm出來的近似於嗚嗚與哼哼，一般人很難聽清她在講什麼。

「為什麼？」

「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斷地往嘴裏塞吃的，而在那雙回力板鞋的前方，丟著兩個空的豬肉脯包裝袋，上面的三隻小松鼠不遺餘力地賣著可愛。

「不該，而且要離得越遠越好。」

小姨？

王勝男氣的全身哆嗦，指著他說不出話了。

王頂男曾經是唐元明的學生，放在以前看，多麼美好的愛情故事，現在呢？搞得唐家和王家一地雞毛。

場內鴉雀無聲，怔怔地看著他。

「蔡老師。」

「我看像。」

「前妻自殺？唐老師可真夠倒霉的……」

她之所以跑來這裏狂吃零食，不單單是因為被王勝男打了一巴掌，更因為她對現實茫然無措。

「大姐。」唐元明也面露不忍：「有話好好說，你別打孩子。」

沒等王勝男回答他的問題，只聽樓道里傳來林妙妙中氣十足的喊聲，隨著人群兩分，她和閨蜜鄧小琪從樓下跑上來。

王頂男發病自殘的事帶來的心理包袱太沉重了。

放在以前，林妙妙肯定會指著他威脅「你就不怕我去告老師？」

疑神疑鬼林大為在外面沾花惹草。

林妙妙捂著臉，心有內疚，同樣有不忿，原地站了十幾秒鐘，猛地回頭，紅著眼跑開了。

「你懂什麼！」王勝男心中本就憋著一把火，現在一群小屁孩兒中間被女兒質問，準確地說是責備與嫌棄，那心情能好受？

林妙妙很迷茫。

林妙妙。

一周后。

……

「呵呵，姓林的，你也有今天。」

林躍說道：「王勝男，你是要自己丟工作，唐家和王家鬧上法庭，外加女兒因為你在學校里抬不起頭呢？還是向我賠禮道歉，並跟表叔保證，以後不會再為王頂男的事來糾纏他呢？」

就說運動會結束后，她的姥姥和姥爺知道王頂男把錢敗光以後，非但沒有苛責小女兒，反而因為大女兒講了幾句重話惱羞成怒，講他們自己的錢，願意給誰敗就給誰敗，願意給誰花就給誰花，就算小女兒欠下一屁股債，他們也會用養老金去還，用不著她媽操心。

她越想越害怕。

「大家來的正好，幫我做個見證。」林躍搖搖手機：「本來吧，只是想讓你在女兒和_圖_書面前丟下臉，現在你必須當著他們的面向我低頭認錯，不然就別怪我把事情鬧大，讓你的領導介入。對了，你不是拼著工作不要，也要打我嗎？來，來打我。」

怪不得每次她來雜物間放東西都能嗅到一絲淡淡的煙味，原來都是他的「傑作」。

「對，當年我從師範畢業后……」

劉隊長摘下帽子又重新戴上，心說這小祖宗要幹嘛，可別給自己的工作攪黃了，像他這種保安，在學校里的地位跟老師比可差遠了，校長一句話下來，那是說擼就擼的。

「你……」

說完這句話，他在一道道錯愕的目光中，噔噔噔下樓去了。

一年之始的慶典，你跑上去給校長上眼藥？咋想的？簡直過分！

這個名字在精英中學的影響力不小，就算比不過林躍和錢三一，那也是廣播站的領軍人物，天天聽她在大喇叭里嘚啵嘚，嘚啵嘚，是個人都會好奇她的情況。

林躍掃視一圈，最後盯著林妙妙說道：「你們可都聽到了。」

「聽說她以前是你的學生？」

「負責的厲老師說時間不夠，你看，咱們班報上去三個，集體舞蹈代表的是全班同學，這個不能去掉吧，鄧小琪能被學校推薦去參加市裡的元旦晚會，那沒道理被自家晚會斃掉，所以……」

林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把門關上，走到她的對面站住，從兜里掏出一支煙含在嘴裏點燃。

應該說很擔心！

王勝男那個恨呀，她算是體會到了妹妹的心情，毫不客氣地講，王頂男之所以發病，除了遺傳病的因素外，剩下的誘因裏面，八成以上是被這小子氣的。

「啊，是。」

「妙妙。」王勝男一看女兒到場，扭曲的表情有所緩解，只是恨恨地瞪著林躍。

幸災樂禍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林妙妙一臉不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又為什麼跟她講這個。

吱呀。

雖然精英中學是封閉式管理，沒有老師的允許出不去，但……方法總比困難多嘛，就好比江天昊，校園網的密碼那麼難搞，不是也弄到了嗎？

本就煩躁的她再也忍耐不住了，爆發了。

「她媽也是的，那一巴掌打得，看著都疼。」

唐元明搖搖頭：「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丟下這句似威脅又似忠告的話，王勝男冷著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