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漸漸的，不是很大的哀悼廳，幾乎被站滿了，大家按照次序上前瞻仰過遺容后，紛紛站在下面，像是在做最後的陪伴。

「我會修復好她的，我會的，我能做到。」萊克夫人拍著自己胸脯肯定道，「我會跟她說對不起，向她道歉。」

「要兩個墓位。」

「她的遺體損壞有些嚴重。」

「您說她沒有親人，但我不想她走得太冷清，所以嘗試聯繫了一下，但我沒想到來了這麼多，很抱歉。」

皮克與丁科姆被支開，萊克夫人揭開了白布，看著安妮女士額頭上以及身上的多處穿孔，深吸一口氣。

「好的，夫人。」

女僕希莉正在切著水果，看見卡倫走進來，她臉部一僵：

「是的，是的，我這不是寫著么，是的，裏面請，裏面請。」皮克對著上來詢問的兩個女士向裏面指了指。

卡倫腦海中浮現出安妮女士在隔間內手裡夾著煙的模樣；

「來了，少爺。」

然後，默默地從口袋裡取出錢，放在了萊克夫人拿著奠金信封的手中。

「家裡的殮妝師，是你吧？」

丁科姆則拿著煙過來，準備給老闆遞煙，卡倫搖了搖頭，道：

「寫。」

卡倫覺得這個喪儀社的運行真的和茵默萊斯家差太遠，茵默萊斯喪儀社雖然規模不大，但每個細節都會盡量做到很精緻，而這裏，卻明顯有些粗獷了。

「是，我明白了。」萊克夫人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然後，沒出什麼意外，她和我那個朋友，一起死了。」

可能是因為這些年帕瓦羅為了兩個女兒的血靈粉到處去接任務賺點券疏於對喪儀社的管理，原本應該清乾的喪儀社，現在竟給人一種油膩的感覺。

「哆哆……」

卡倫轉身準備走出廚房，稍微停頓了一下，提醒道：

從神仆，看到神啟，再到神牧，最後到審判官，內容，才剛剛過半，這意味著成為審判官后，所需要面對和處理的事情一下子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卡倫繼續翻閱起了筆記，默默地記下了筆記中出現的一些人的名字。

希莉依舊在切著水果，然後，她看見「帕瓦羅」先生背著帕瓦羅先生從盥洗室走了出來；

丁科姆也笑了，他覺得老闆是認可了。

「安妮不會生氣的。」

「該抱歉的是我，或許，我們都需要一點點時間來適應這種相處模式。」

蓋著白布的安妮女士被推進了後院萊克夫人的工作間里。

還曾開著靈車載著尤妮絲去郊外野餐約會；

丁科姆：「夫人雖然以前在家裡罵老闆和圖書時也會順嘴罵安妮，罵老闆可以死在安妮床上不用回來了，但夫人可從未見過安妮。」

「嗯，因為這樣才能保證家人不被牽連。」

「嗯，她死了。」

不過卡倫並未打算去訓斥他們，等真正的自己來到喪儀社后，再好好調|教他們也不遲。

卡倫的腳步聲驚動到了這兩個夥計，兩個夥計馬上轉身看著卡倫，臉色有些尷尬。

「這個不急，我先回書房。」

「我……我不介意……」

「好的。」

「嗯。」

……

卡倫起身，走出卧室，來到前廳，也就是哀悼廳。

「她曾和我那個朋友一起調查案子，最後，在明知道必死的情況下，她出現，嘗試去救我那個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再次看見少爺駕駛靈車時，心裏莫名地有一股感動。」

「她值這個價。」

「哦，這，我，我知道，我知道她，真是個，是個悲傷的消息。」

「不，夫人你一直做得很好，是我沒辦法完全代入到我自己的角色而已，過陣子，我會招收一名新夥計進來。」

卡倫伸手指了指那塊牌子：「寫上去。」

「好。」

「給你點根煙，繼續講。」

「安妮，你認識么？」

「真的要寫啊，老闆？」皮克看了看裏面，示意老闆真的要讓夫人知道今天的「客人」是誰么？

卡倫坐進了帕瓦羅家的改裝靈車裡，將車鑰匙插入；

「你好，帕瓦羅先生。」

大家都是在用自己的習慣方式進行著默哀。

「是，老闆。」

「是的，我們是來哀悼姐姐的。」

「不是。」

卡倫伸了個懶腰。

她瞪大了眼睛，挪回視線，繼續切著水果，切得不是塊，而是細細碎碎。

「嗯。」

「哦，好的，我會親自跟進的，我會的。」

靈車停入喪儀社，早就候著的萊克夫人先一步上了車，用白布將安妮女士遺體覆蓋上去后，再喊皮克和丁科姆過來接「客人」。

卡倫走出了工作間，順手幫萊克夫人關上了門，然後他走進書房，也就是原本的卧室。

「沒事，不用抱歉。」

卡倫問道：「是你通知的？」

「兩個墓位不要挨太近。」

卡倫將手中的一沓裝著奠金的信封遞給了萊克夫人，然後面朝內，看著眼前這些站在那裡為安妮女士哀悼著的女士。

「老闆，是上面安排的么？」

「你們留在家裡，把這裏布置一下，是一個簡單的單子，我去把客人接回來就好。」

「您放心吧老闆，這些都可以交給我，我會帶好新人hｅtuboｏk.coｍ.cｏm然後把平時工作都完成好的。」

這時，萊克夫人出現在了卡倫身後。

至於說因為兩個夥計都是神仆不是普通人，所以不能好好做事，這個觀點卡倫是不認的，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可以比普通人更認真也更嚴肅，就比如當初在家裡當夥計的阿爾弗雷德和莫莉女士，前提是，你需要讓他們真正的畏懼你。

兩個夥計見老闆出來了，裝模作樣地繼續幹活。

卡倫先去廚房，找到了正在裏面洗餐盤的萊克夫人，順手把廚房門拉上。

「點心鋪一條街……哦不，紅葉街的安妮？」

「會不會太倉促了？」

「不用太複雜，今天，給她舉行葬禮吧。」

這時，外面又有一些女士走了過來，卡倫就坐在那裡，繼續收著奠金。

「40雷爾，是我的奠金。」

「哦，是么。」

兩名穿著很保守的女士向這裏走來，丁科姆上前，疑惑道：「你們是來？」

「好的，老闆。」

「我們不知道是誰幫安妮姐姐準備的喪事，所以，還請您轉交。」

靈車駛入小區時，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卡倫沒下車，阿爾弗雷德的車停過來下車交涉，很快卡倫得到放行。

有不少人應該是認識自己，將奠金送到自己手上時，還喊了自己一聲：帕瓦羅先生。

喪儀社的哀悼廳，可以不準備簡餐，但茶水是肯定要備下的。

卡倫看著丁科姆，笑了。

萊克夫人聽到這話，神情有些複雜：

兩個女士走到卡倫面前，一人一封奠金送到了卡倫手裡：

走上停屍台，卡倫看著棺材里躺著的安妮女士，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睡得很沉穩，身上的衣服不是新的，但這不是怠慢，應該是萊克夫人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給安妮女士配上了。

卡倫明白了，僅僅是因為帕瓦羅先生寫到這裏時，嘴裏叼著的香煙煙灰掉落在了這張紙上，燙出了個小小的痕迹，自己卻在這裏疑神疑鬼。

皮克：「更可笑的是，安妮小姐的遺容還是夫人做的，不知道要是夫人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她經常罵的安妮小姐，會氣成什麼樣。」

「我知道他，不，我知道你去那種地方不會是為了吃點心，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才去那種地方的，我問過你，但你不肯說。」

「是，我知道了。」

哀悼廳的停屍台上，擺放著一口暗紅色的棺材，看起來很典雅，卡倫以前在家時喜歡沒事翻翻家裡的棺材宣傳冊，所以他知道眼前的棺材絕不是什麼便宜和*圖*書貨。

「需要多久？」卡倫問道。

「丁科姆，去準備茶水。」卡倫吩咐道。

「因為這次的功勞，過陣子我能得到晉陞，到時候我們這裏就能多出一個編製，我會招收一個神仆進來。」

卡倫又補充道：

車停好后，卡倫走上樓，進入家裡。

皮克跑過去，開始往牌子上寫東西。

他曾坐著靈車，跟著梅森叔叔羅恩他們一起去「搶救」客人；

瞻仰過遺容后，卡倫走下了停屍台，提起一把椅子，想在門口坐一坐。

「不用了。」

「我把你以前看的書和其他東西，都整理好了，放在了卧室書桌上，我現在不睡那個房間了，睡客房，那裡以後就是您的書房。

「我讓皮克去墓園訂一個墓位，今晚就下葬是么？」

「好的，老闆。」

做完這些，阿爾弗雷德又坐回駕駛室，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在上面寫道：

「嗯，你親自打電話訂吧。」

兩個女士走到了停屍台，開始瞻仰安妮的遺容。

「很抱歉，我，我總是情不自禁。」

「進。」

「嗯。」卡倫應了一聲，走進了盥洗室，阿爾弗雷德也走進家裡，跟著進入了盥洗室，隨後，阿爾弗雷德背著安妮女士走出來，徑直出門下樓。

「你們去前面布置哀悼所吧。」

皮克：「呸，我才不會做這種事。」

卡倫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裏，用火機點燃，然後將燃著的香煙倒扣在了煙灰缸上；

「嗯，到時候你和他，應該能更從容地交流了。」

她不是在傳教，因為卡倫沒看見裏面有人用宗教的禮儀在禱告；

今晚，整個紅葉一條街上的點心鋪，都歇業了。

「好的，老闆，有活兒了么？」丁科姆將靈車鑰匙拿過來，同時他和皮克準備擔架車。

「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人。」萊克夫人說道，「我為您的那位朋友感到榮幸，榮幸於他能與她成為朋友。」

卡倫捏著裝著奠金的信封，點了點頭。

廳內很冷清，所以皮克與丁科姆二人一人一瓶汽水聊天的聲音就顯得很清晰。

也曾躺在靈車的棺材內，舒舒服服地被接出院；

兩輛車前後駛出小區，又回到了帕瓦羅喪儀社前，阿爾弗雷德在路邊停車，拿了一條毯子，將躺在後車座上的帕瓦羅先生蓋好，也是做一下遮掩，防止被路過的人看見裏面的端倪。

「嗯。」

帕瓦羅先生是個很嚴謹的人，工作筆記記載得很詳細，從他當神仆時開始就在記錄了，卡倫一頁頁地翻閱著；

卡倫走到前面，對丁科姆道：ｈtｔps://wｗw.ｈｅｔｕbooｋ.com•cｏｍ「靈車鑰匙給我。」

「不，是我覺得安妮女士估計死後想離我那朋友遠點。」

「應該是在這裏等吧。」

書桌上堆著不少書和文件袋，卡倫坐了下來，開始一本本翻閱，很快，他就找到了好幾本帕瓦羅先生的工作筆記，這對於現在的卡倫而言很是重要，他需要工作經驗以及對秩序神教基層的進一步了解。

門口有一塊牌子，原本應該書寫今日是誰誰誰的哀悼會，可現在牌子上是空著的。

書桌上，放著香煙、火機和煙灰缸，先前是沒有的，因為以前的帕瓦羅先生是沒有在夫妻卧室里抽煙的待遇的；

原本放在角落裡的書桌被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床則被推過去和牆壁緊挨著，成了書房裡的休息床，兩個傢具的位置改變，直接變換了這個房間的屬性。

皮克：「居然是安妮小姐，我剛剛擺放棺材時真的是嚇到了，老闆的膽子是真大啊。」

「我知道安妮這個女人，這個紅葉街的女人，我明知道她和我丈夫……和你沒什麼事，但我有時候罵你時，也氣極過順口罵過她。」

笑著笑著，卡倫忽然察覺到自己眼角有點濕。

「抱歉，我看書忘記了時間。」

「您……您那位朋友……也要安葬……安葬么？」

發動了車子，卡倫將靈車開出來，經過阿爾弗雷德停靠在路邊的那輛車時，卡倫按了下喇叭，對阿爾弗雷德揮了一下手。

阿爾弗雷德回來了，馬上從卡倫身上接過帕瓦羅先生，將他背了下去。

「我不餓。」

「您現在要去哪裡？」

萊克夫人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將一杯冰水和一塊類似三明治的食物放在了卡倫面前，和三明治不同的是，裏面塗抹著黑色的醬料。

「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人，開始越來越多，都是女性，年齡大小不一，都穿著很保守的衣服。

「不會，她應該沒什麼親人。」

「呵，真的是笑出淚來了。」

翻到下一頁時，發現這張紙上有一個黑圈，卡倫原本以為這是什麼畫重點，但仔細閱讀後才發現這段內容和上下文內容沒什麼特殊。

當然，如果您想重新裝修一下也可以，我會安排。」

「嗯，我接下來會去繼續接任務賺點券，可能經常十天半個月的不在家，所以家裡的事情以及平日里的工作……」

人之所以會戀舊，不是戀的東西，而是看見這個東西后所能勾起的回憶。

不知不覺，卡倫就沉浸入了這種氛圍中，帕瓦羅先生就像是一位老師傅，領著ｗｗw.hｅtｕｂｏoｋ•cｏm.ｃｏm他進門，區別在於，這位師傅是先將自己的位置傳給了自己。

但她的確是一名真實的米爾斯女神信徒，也一直在踐行著女神留下的教義，以女神為榜樣。

「需要，我幫您按摩一下肩膀么？我以前常常幫你按摩，不過，一般都是在女兒們泡過血靈粉后。」

「好的，我會用最短的時間把她盡量修復好，我會的。另外，家裡庫房內有兩口棺材，如果今天就舉行葬禮的話，來不及去棺材廠下訂單了，就用家裡的吧，很乾凈的。」

不同的是姿勢，一樣的是虔誠和眼角的清晰淚痕。

看來，萊克夫人是知道的。

「本來就應該是我們做好了事再來通知您。」

卡倫抬頭看了一下鍾錶，自己竟然看了這麼久的書。

真沒想到，安妮女士在點心鋪一條街的人緣，居然這麼好，她是大姐，她庇護著這條街上靠著賣點心為生的女人。

卡倫下意識地想要抽紙巾，卻發現桌上並沒有紙巾盒，只能用手背輕輕擦了一下眼角，站起身，走出卧室，來到了外面。

「是么，那真好。」

「哦……」

「外面，已經都準備好了，您需要出去看看么？」

「是，但我有罪，我有罪。」

「來哀悼安妮姐姐。」

卡倫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看了看這份帕瓦羅家的三明治，還是笑著道：

阿爾弗雷德快速發動汽車跟了上去。

裏面的大部分記述都是以「自述」的方式記載，所以看著看著就給卡倫一種帕瓦羅先生正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講述他過去經歷的感覺。

「那就是老闆您已經有人選了？」

丁科姆：「怎麼，你想去告密？」

「好的。」

時針，不知不覺來到了下午四點。

同時也意味著帕瓦羅先生這個審判官當得也確實夠久的了，卻依舊是第七等審判官，享受的是審判官序列里，最低的待遇。

……

安妮女士被放進了靈車裡，至於帕瓦羅先生，則被安置在了阿爾弗雷德那輛車的後車座。

「是的，是的，不過請您放心，我會馬上適應好的。」

「嗯，是的。」萊克夫人轉過身回答道。

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車廂，再坐正身子，將雙手放在了方向盤上，上面有一層皮革包裹，皮革有些破了，但閉上眼后，那種曾經熟悉的感覺再度湧現。

葬禮，其實是對一個人一生總結最清晰也是最公正的場所。

「遺體保存得很好，只需要把額頭上的窟窿補好就可以上妝了，身上其他地方可以用衣物遮蓋，哀悼時她躺在棺材里從外面看起來會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