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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也太過於不負責任了吧……這樣的話傳教士只敢在心裏想想。

「在我成為大術士之後，為了徹底搞清楚這頭怪獸的來歷，我全力使用了自己的顯靈之力，同時花費了海量的資源，以它為目標發動了隱秘世界最高級別的占卜儀式。」白駒說，「然後，我從中得到了大量的信息，也觀測到了另外一個宇宙的風景。不是其他的星球，甚至不是其他的星系或者河系。那是從底層秩序開始就與我們所處的地方截然不同的宇宙。」

「你是如何確認的？」傳教士追問，「就算它是在我們的星球上不存在的魔物，不也應該先懷疑它是從其他的星球造訪的天外來客嗎？」

他唏噓地說，「就好像只能夠看到可見光的人類無法想象只能夠看到紅外線和紫外線的生物眼中的世界一樣，我們也註定無法理解這頭怪獸的意識形態。」

「……」傳教士沒有為自己的老師辯駁，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敢在白駒的面前造次，另一方面是他也覺得狂信徒對於所謂真理的追求簡直是不可理喻。

在思考之後，傳教士又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傳教士奇怪地問：「它還有著擬態肉體的能力？」

「那種地方居然有活著的人類？」傳教士驚奇地問。

「然後他們殺死了它？」傳教士問。

「也毫無抵抗之力統統死絕了。倒不是因為那些神祇弱小，而是因為對手與我們所知曉的幽靈有著雲泥之別。」白駒說，「那個星球的鬼魂普遍有著超乎想象的不死性，並且越是接近地底深處越是強大。自地幔登陸地表的鬼魂普遍有著逆轉時空、操縱因果、篡改邏輯等等不講道理的能力，其數量還遠遠多於那個星球上的人類總數，並且無時不刻不在急速增加，其中格外強大的個體甚至能夠將月球那樣的天體像開玩笑一樣地化為烏有。」

不過，為什麼我在初次見到「它」的時候，「它」是在巨卵的裏面呢？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來了「它」安安ｈtｔps://ｍ•het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靜靜地待在黑暗角落裡宛如女鬼般的身影，以及它那無論何時都無比蒼白、無比冰冷的肌膚。

「抽象的。」傳教士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回答，「抽象是從現象中提取本質的行為，例如數學就是完全建立在抽象領域的充滿秩序的學問。然而現實卻未必會處處符合數學計算，因為現實是趨向于混沌的。」

「確實不能夠說全部是狂信徒的錯，所以我也沒有追究他的責任，況且我還想要讓他協助我的『新世界計劃』……」說著，白駒卻是嘆了口氣，「結果他居然被魔人李多給殺死了……不過也沒什麼差別，反正他一直都在那裡發神經，成天說著想去追求什麼自證真靈，以及虛無縹緲的宇宙真理。為了追求真理而不惜性命的科學家我見多了，以為只要自殺就可以求得真理的科學家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是愚蠢至極。」

曾經的我以為「它」是來自於海洋里的魔物，如此就能夠解釋我為什麼在接受「它」支援的力量之後就能夠稍微地操縱水分以及在水底下呼吸，而塞壬之刃又為什麼會有著像是海水腐蝕般的鐵鏽痕迹……但是白駒的解釋打碎了我的設想。難不成那些能力和痕迹，都只是因為我使用的是真靈之力，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接收到了海洋屬性的力量，所以就該有點那樣的變化」嗎？

「它到底是怎麼來到我們這裏的？」他接著問，「還有，你說它是鬼魂，那麼為什麼它會有著肉體？」

聽完他的話，傳教士陷入了沉思。

「不好意思，我剛才的用詞不太講究。」傳教士嚴謹地問：「我再確認一遍，你點頭承認的這個『其他的世界』，應該不是指其他的宇宙，而是指其他的星球吧？」

就如同白駒所說，如果沒有他與狂信徒在五年前的衝突，大概也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他接著說，「至於鬼魂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誕生出如此恐怖的存在體和*圖*書……很遺憾，我也不知道。」

「那大概不是它原本就有的能力。要是我沒有推理錯誤，那個能力一開始應該是它企圖從宏觀或者微觀，亦或是多次元的角度嘗試突破這具肉體，卻未能成功，反而使得肉體發生的扭曲和畸變。將其稱之為『擬態』還是有些勉強的。」白駒說，「而在漫長漂泊的最後，它擱淺到了尚申市的海岸上，我在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它。」

「看似巧合的衝突……」傳教士默默地咀嚼著白駒的話語，然後詢問，「難道老師與你之間的衝突不是巧合，而是其他人在暗中施展陰謀？」

白駒先是想了想，然後提了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你認為抽象的事物和形象的事物哪邊比較秩序？」

「你是因為它先存在於你的面前才有條件再去觀測另一個宇宙的吧，要是真如你說的那樣，因果邏輯豈不是全部亂套了？」傳教士說著忽然反應過來，鬼魂們普遍有著篡改因果邏輯的恐怖能力，難道白駒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不同的底層秩序……」傳教士皺起眉頭，「可以舉個例子嗎？」

「它」居然根本就不是活物，是來自於其他宇宙的鬼魂……也就是說，我一直以來都是在與鬼魂交合嗎？

傳教士難耐好奇地問：「你先前提到了『異界痕迹』，難不成你的意思是，來訪者其實不是未知的海洋魔物……不是從海洋訪問了陸地，而是從其他的世界訪問了我們的世界？」

而他則開門見山地說：「正是如此。」

原來「它」之所以能夠脫離白駒的實驗室，是因為狂信徒在五年前襲擊了白駒。

「僅僅是把它重創到了瀕死的地步，還沒來得及殺死，它就在時空的混亂之中意外地穿梭到了我們的宇宙。前面也有說過吧，那個宇宙很混亂，尤其是在那個星球的時空被不知道多少億的鬼魂肆意篡改之後就更是故障頻出，大多數地方都混亂得像是遍地錯誤的電子遊戲一樣。」白駒說，「根據我hetubook.com.com的推測，它在來到我們的世界之後沒能夠先到達地面，而是進入到了海洋里。這件事情從概率的角度來看倒是不足為奇，畢竟我們的星球超過七成面積都是海洋。然後它在海洋裡邊漂泊，邊模仿自己見到的海洋生物，甚至是海洋魔物……」

白駒回道：「就是其他的宇宙。」

「不知道。或許是就如你所說，或許是其他理由。我勸你還是不要以人類的思維揣度它。」白駒注視著玻璃水箱里的斷手，說出了不太像是科學家會說的話，「你就把它當成是那種沒頭沒尾的恐怖電影里出現的徹頭徹尾的怪物，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不要過於深思為好。直到片尾，它都不會開口說話，也不會展現出自己的真實。」

「至於你剛才說的陰謀，其實也沒有什麼人在施展陰謀。非要說是誰在作祟，就只能是這頭怪獸了。」白駒再度看向了玻璃水箱里的斷手，「當然，它沒有像是人類一樣思考的能力，也不具備所謂的人性，更加不要說是主動策劃什麼陰謀了。即使它真的會思考，也一定是位於和人類完全不同的次元。」

我想，或許「它」在逃離的時候並不是毫髮無損的，有可能是白駒的實驗對「它」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也有可能是在那場混亂的戰鬥里受到了重創……於是在來到安全的無名山之後，「它」就以像是昆蟲結繭一樣的形式慢慢地重組自己的身軀。

我也默默地消化著剛才聽到的信息。

雖然臆測的部分太多，但是按照我的直覺，應該至少有七成以上的部分是正確的。

「什麼意思，難道在那個宇宙連生死的概念都是混沌的？」傳教士聯想到了更多，「我們現在正在研究的不死人也是因為來訪者來自於那樣的宇宙，所以才會有著那樣的不死性？」

傳教士在震撼之後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說你觀測了那裡……觀測了那些恐怖的鬼魂？就算是我們術士也會對他人的目光產生感應，這種行為會不會讓那些鬼魂和圖書覺察到你，以及我們這個世界的存在？」

傳教士懷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恐懼看了一眼玻璃水箱里的斷手，然後問：「它現在……真的死了嗎？」

「誰知道呢。或許已經有幾隻強度未知的異界鬼魂沿著我的視線爬到了我們的星球，又或許我運氣好，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有關於它們，我無法保證任何事情。」白駒說。

「對，但是在那個宇宙不一樣……」白駒說，「那個宇宙的抽象領域是狂亂而又黑暗的，越是企圖往底層的規則探索，越是能夠感受到那裡處處都是瘋狂和不可名狀。雖然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所處宇宙的底層秩序是否混沌，也不好說這裏就一定是秩序的，但是那裡的混沌簡直就是絲毫沒有掩飾過自己。這就是我的觀測結果了。如果狂信徒是生在那個宇宙的人，只怕連一秒鐘都不會想要在那種地方活下去吧。當然，前提是他有辦法在那裡死掉。」

「有。雖然我先前說是觀測到了那個宇宙，但準確地說，我是觀測到了來訪者曾經所處的星球。只看表面的話，那個星球與我們的地球很相似，甚至有著發達的人類文明，以及眾多的神祇和精靈等等不可思議的存在體。」白駒說，「然而在那種混沌的宇宙之中不可能存在真正宜居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在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在某個時間點，地獄從那個行星的內部流出，無數的鬼魂登陸地表，一夜之間便毀滅了地上的文明。」

白駒又看了一眼那隻斷手，「亦或是這頭怪獸就是因為我的觀測才會來到我們的世界，只是來訪的時間稍微提前了數年。」

「我聽說它只吃人肉，這又是為什麼？」傳教士問，「它為什麼會對人類有那樣的惡意？因為封印它的就是人類和神祇，所以它非常想要吞噬這兩者嗎？」

我感覺自己接收了太多令人震驚的信息，腦子一時間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而且從這個時間點來看，「它」從那場混亂的戰鬥里逃出實驗室之後，沒過多久就藏身到和_圖_書了無名山上，然後與我相遇。

「在那裡姑且還是有著死亡的概念的，只不過要死得徹底確實不那麼容易。尤其是我觀測到的那個時間段，想要得到真正的死亡就更是奢望中的奢望。以至於生活在那裡的很多人興起了我們無法理解的死亡觀，甚至產生了對於『死亡』這個概念本身的狂熱崇拜。」白駒說。

而當我接近的時候，「它」便擬態為了人類女性的形態……這是為了偽裝成我的同類，好讓我保護「它」嗎？

「居然荒誕到了那種地步……」傳教士悚然地說，「那個世界的人類要如何才能夠生存下去？」

「先回答你後半段問題吧。很簡單，這是異界的人類和神祇們為了殺死鬼魂而造成的結果。」白駒說，「為什麼鬼魂是殺不死的呢？究其根本，是因為鬼魂原本就是死的。即使有著摧毀天體的力量也殺不死一個死人，已經死去的生命是沒有『死亡』這種概念的。因此異界的人類和神祇們想出來了個辦法——那就是先賦予鬼魂『死亡』的概念。」

「而具體的操作方法，則是讓鬼魂受肉——先給予其能夠死去的肉體，再將其殺死。」他接著說，「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巧妙的構思。遺憾的是這個構思也沒能夠拯救他們，敵我的力量差距已經懸殊到了這種小花招遠不足以動搖局面的地步。不過他們也不是毫無成果，來訪者原本是來自於地幔深處的，在同類之中也尤其恐怖和強大的鬼魂，他們卻在前仆後繼付出無數犧牲之後成功將其封印在了這具肉體里。」

「你問吧。」白駒點頭。

「不可能有生存下去的辦法。事實上，那個星球的人類以及眾神在浩劫發生之後的第一個十年就滅絕了。餘下的，只有永無停歇之日的地獄。」白駒說到這裏，又補充了句，「至少就我的觀測是這樣的。」

我頓時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駒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鬼魂？」傳教士問，「你剛才還說在那個星球有著眾多的神祇，他們又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