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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當刁民很多年

作者:藍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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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個慫貨

第六十七章 一個慫貨

傅琛檢視內心,甚至找不到嫉妒的理由,唯有心疼地注視著那面色蒼白,眉目間似乎都要噴出火的女子,無法想象她九死一生的從閻王殿里掙扎著回來,父兄良人早已盡皆葬身疆場,留下她孑然一身,該是怎樣的萬念俱灰?
唐鶯原本靠在二皇子身上裝死,聽著唐家人認親,腦子飛速轉動,還偷偷去窺元閬的神色,見二皇子露出一臉迷茫,好像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急的就跟火上房似的,卻想不出一個好辦法,只能「嚶嚶」兩聲,希望能喚回二皇子的注意力,趕緊給她請大夫。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淚眼模糊中怯怯地說:「小姐——」就好像多年前初進唐府,跪倒在那英氣勃勃的小姑娘面前,低到了塵埃里。
傅琛先是被唐鶯脫口而出的話給驚到,緊跟著好像覺得「俞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迅速從腦子裡撈出來,才發現是張青提過一句「再也回不來的俞小將軍」,大約是同一個人。
元閬注意到,從進門之後傅琛除了跟他打招呼,從頭至尾一句話沒說,表情鎮定,全無好奇,可見他早就對此心知肚明。
她還保持著剛才的怒意,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青絲委地,唐鶯披頭散髮扯著嗓子不住尖叫:「救命啊——」
惡毒的咒罵一經出口,她好像終於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才發現長久以來,她對唐瑛的死其實一點都不難過,就連阿蓮偶爾念叨起來,她難過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甚至在她的心底里,曾經暗暗慶幸唐瑛的死去,才成全了她的生活。
「好個屁!」唐鶯被她這種散漫的態度給氣的口不擇言,就好比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要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可是對和圖書方不但不接招,還做出一副「你誰呀配跟我拚命」的怪樣子,拿她當猴耍,氣的她髒話都出來了:「俞安瞎了眼,看不到我的溫柔體貼!他都死在白城了,你怎麼沒死啊?你們不是就快要成親了嗎?怎麼不做一對同命鴛鴦,死在白城多好啊?!」
阿蓮自從唐瑛踏進大廳,她就跟傻了一般,嗓子里好像吞了一把石子,堵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往後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心神震蕩,如同被一記重鎚敲醒——原來她心中早有良人?
聽到「俞安」倆字,唐瑛的神色倏忽一變,面罩寒霜,氣勢驚人:「你給我閉嘴!」彷彿下一刻就要出手打人。
她抬頭,目光直視阿蓮,朝她勾勾手指。
唐瑛被她吼的愣住了,摸摸自己的臉,臭不要臉了一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好,難道……是因為我臉長的好?」
那手提劍鞘的少女,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唐鶯面前,低頭注視著她:「哧」的笑出聲,藐視著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唐鶯:「一個慫貨,也敢跟老子叫勁?」
唐瑛進來之時,目光先被當間立著的二皇子及唐鶯所吸引,還未顧上去看旁邊的人,此刻循聲而去,簡直是遇見了童年的噩夢,當年嚴厲的、事事挑剔她的并州隔房三堂嬸居然出現在了二皇子府,除了比過去更為蒼老嚴苛,鬢角白髮叢生,這些年可是見老不少。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如同點燃了一根無形的引線,唐鶯肚裏無數怨憤再也關不住,直對著她奔涌而去。
事實俱在眼前,讓她如何辯駁?
阿蓮早被這一幕嚇的魂不附體,連滾帶爬跑到她面前,跪倒在她腳下,哭著不住磕頭:「大小姐www.hetubook.com.com,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罷?奴婢鬼迷了心竅,又聽了唐鶯的慫恿,這才犯下了大錯!小姐您饒了奴婢吧?」
以二皇子往日的溫柔體貼,定然會趕緊抱著她回房,緊急傳大夫過來給她把脈,說不定就能避過此節。
傅琛嘲弄的瞟了他一眼,但對方全然不接招,執拗地注視著那位假小姐,傷心的模樣就好像是這一刻才發現他帶回府悉心照顧的是位假小姐!
傅琛知情,自可鎮定如斯。
此刻她就跟行至窮途末路的賭徒一般,心存僥倖想要逃脫賭場的追殺,但凡有一點點渺茫的希望都不會放棄。
唐瑛腰間長劍嗆啷一聲脫離了劍鞘,悍然飛出,如同靈蛇般直逼唐鶯面門,那一刻唐鶯感受到了逼人的殺氣,她嚇的尖叫一聲往下蹲去,長劍削過她的頭頂,金玉首飾嘩啦啦掉了下來,繁複的髮髻被削去一半,長劍去勢不減,直直釘入她身後的柱子之上,還嗡嗡直響。
「瑛丫頭,你過來——」
唐瑛幾步過去,被老婦人一把捉在手裡,她的掌心溫暖而乾燥,皮膚蒼老粗礪,就那樣緊緊握著她的手,忽然就爆發了:「都怨你爹!都怨你爹!當年我早說過,把你們兄妹倆留在并州,由我撫養,可是他不肯!他非要帶著你們兄妹倆回白城……這下子連珏兒也沒保住……」
難道他平日都是這麼糊弄朝臣的嗎?
可是今日的二皇子似乎遠不如往日體貼,他扯開了她攀附上來的胳膊,一臉震驚地問道:「唐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真是好演技!
「……你不是唐大帥的女兒嗎?」
唐鶯上下牙關打顫,瑟瑟發抖,幾乎要奪門而逃,可是觸及二皇子那溫雅矜貴https://m•hetubook.com.com的面容,這是她一輩子也觸碰不到的男人啊……她自欺欺人的縮到了二皇子身邊,甚至還牢牢挽住了他的胳膊,腦袋往他身上一靠,低低的、柔弱無助地說:「殿下,我忽然覺得頭好暈……」
唐府的丫環,命運都系在主子身上,無主的丫環跟街上的野狗又有什麼分別?
滿廳寂靜,劍氣竟似還回蕩在耳邊,竟然無人出聲。
假如俞安活蹦亂跳的站在他面前,他還可以與對方一比高下,可是俞安已經死了,就死在白城之戰。
唐瑛傾身,食指輕輕勾住了阿蓮的下巴,跟個輕佻的浪蕩子似的:「嘖嘖嘖,瞧這張小臉哭的,跟小花貓似的,可真讓人心疼!」
唐松那個二愣子這時候插了一句:「三嬸,那一位唐瑛又是誰?怎麼我們剛進來的時候,二殿下說她才是小堂妹呢?」
唐松激動的大踏步過來,雙手用力握住了她的肩膀,看樣子似乎想來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小瑛,讓你受苦了!」
「我唐氏一門,儘是忠勇之輩,怎會出了你這種背主的奴才?」她掏出帕子仔細擦擦食指,彷彿食指上沾了什麼髒東西,擦完隨手把帕子丟在阿蓮臉上,沉聲道:「以後出去,別說是我唐府的奴才,否則——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老子不揭穿你,不過是見你玩的高興,讓你多做幾日白日夢而已,你還真當自己爬上了梧桐木,成了真鳳凰?」
這時候,唐松忽然道:「小瑛——我怎麼覺得她才是小瑛?」他指的正是剛踏進廳里的唐瑛。
阿蓮獃獃注視著她——小姐居然沒有罵她?也……不準備打她了?
自從聽到唐堯戰死,老婦人日夜懸心,族中雖對唐堯諸多埋怨,可面對祠堂里密和*圖*書密麻麻戰亡沙場的牌位,卻只能無奈接受,唐家從軍的兒郎,第一次踏進軍營,就有了馬革裹屍的心理準備。……可是唐珏還那麼年輕,還未及娶妻生子,就葬身疆場,令人著實痛心。
傅琛手指微動,差點忍不住去拉唐松的腕子——總覺得他要把小丫頭的肩膀捏碎。
廳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對準了唐鶯,阿蓮瑟縮的直往她身後躲,就連唐三夫人也不再責罵唐瑛,注視著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厭惡地罵道:「我唐家門裡怎麼會出那種貪慕虛榮的女子?父孝未過卻打扮的妖妖調調!」
當時慫恿唐鶯冒充自家小姐的時候,肯定是鬼迷了心竅,反正也是死無對證,可是當唐瑛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無地自容,羞愧欲死,只能雙手抱著自己的小腹,一遍遍在心裏安慰自己:我都是為了活下去!活下去!
他就算知情,卻也只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推開了還欲往他身上靠過來的唐鶯,滿面氣惱之下,疾言厲色:「你到底是何人?竟敢矇騙本王?」
唐佳儀紅著眼圈來勸:「母親,小瑛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她還帶著病容,肯定吃了不少苦。」
「三……三堂嬸?」
唐三夫人的目光在唐鶯與唐瑛面上掃來掃去,最後停留在了唐瑛那張清爽白凈的小臉上,少女眉眼間依稀有唐堯的影子,笑起來卻更多的像唐堯的妻子白氏。
老婦人狠狠在她身上捶了一把,憤憤罵道:「狠心的丫頭,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就不知道給家裡捎個信兒?」眼淚卻順著她蒼老的面頰流了下來,滑過嘴角嚴苛的紋路,被多年生活蹂躪的面目全非的樣子無力遮掩。
那是她們絕不會錯認的人,她唇邊帶著一絲壞笑,與二皇子www.hetubook.com•com潦草行個拱手禮:「喲嗬,這裏挺熱鬧嘛。」就好像路人隨意探頭,順腳瞧了一眼熱鬧而已,帶著事不關己的輕鬆。
傅大人打心底里佩服這位賢名在外的皇子。
唐瑛狼狽的轉過頭去,不敢直視老婦人,強笑道:「三堂嬸,都過去了……」
他直指唐鶯,要問個究竟。
唐鶯哆嗦著嘴唇,說不出半個字來。
「都是你!都是你!你不是死在白城了嗎?為什麼又跑到京里來?你從小就是這樣,什麼都不用做,不必學針黹女紅,不必學著梳妝打扮,也不必討好太太夫人們,整日舞刀弄槍,弄的臭烘烘髒兮兮的,都有人圍著你團團轉,恨不得把你頂在頭上,你到底哪裡好了?」
她還能笑著站在他面前,而不曾被生活的磨難與巨大的傷痛擊潰,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毅力這一刻,傅大人內心是無以復加的心疼。
唐瑛小時候去并州,與堂姐妹們玩不到一處,唐珏怕拘著妹妹,便帶著她與唐松玩,是以他對小堂妹印象深刻,竟是比唐佳儀姐妹們要更熟悉。
廳里響起唐鶯的瘋笑:「怎麼,我不能提俞安了?我戳到了你的痛處我偏要提!俞安俞安俞安!他死了你是不是心很痛?是不是痛的快要死了?青梅竹馬都要成親的未婚夫婿,他死了你怎麼不跟著他一起死了?」
唐瑛拊掌笑道:「這位應該就是未來的二皇子妃了吧?怎麼哭的這般傷心?誒誒別哭了,再哭殿下都要心疼死了!」
唐瑛扭頭,在年輕人急切的目光里尋到了小時候的模樣,頓時笑顏逐開:「小松哥,你怎麼在這裏?」
她胸中如有火燒油滾,不知道積攢了多少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裡,只有眼淚不住流下來,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泣不成聲:「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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