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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卡湊了過來，在馮羽的腳邊蹭來蹭去，像是很不安的模樣。

馮羽的身影消失不見。

這些線條朝著一個方向無限延伸，就像速度過快而導致的殘影。

「對不起，因為我是機器人，所以沒有悲傷的表情。」

「霜心小姐。」

霜心跪坐下來，扶起了這機器人。

琳的聲音也不復過去的清脆，變得更多機械平板僵硬的音色。

更多的機器人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遠處，太陽能板積攢了雨水，形成了小小的瀑布。

琳的聲音變得有些斷斷續續，就像沒有電的收音機。

她往前走出一步，就像跨越了時光一般。

「琳。」

「我一直說，我們不能離開未來城，要在這裏等待人類回來，但其實我很清楚，我擁有這裏最高級的邏輯處理單元，我知道，人類不會回來了。」

霜心站了起來。

值得活下去的存在即將逝去。

馮羽摸了摸萊卡的腦袋。

霜心吸了吸鼻子。

她發現自己身處滂沱大雨之中。

雨聲忽然變得好大，淹沒了世間的一切，淹沒了這荒蕪一片的世界和圖書。

她之前從來不知道，這機器人少女竟然有這麼沉重。

「對不起，我的監控器好像出了問題，現在沒辦法看到您。」

她的視野里，周圍的景色變化，電視，沙發，茶几都牽扯出了一條條線。

機械結構的瞳孔轉向霜心，但並未聚焦。

隨即，馮羽雙眼變成了一片紅色。

想到這裏，霜心的腦袋開始疼痛起來。

聽到琳的話，霜心感到內心一陣揪緊。

琳的半邊臉也已經沒有了皮膚，露出了金屬的模樣。

正在看電視的馮羽忽然間停下了動作。

滋滋滋——

沙漠的地面被雨水浸潤成黑色，粘黏在霜心的手上，她感到難以置信。

大雨滂沱，雨水落在琳的眼睛里，像是淚水不斷溢出，沾濕了整個臉頰。

「嗯？」

她感到身體快要散架了。

她的身體已然殘缺，作為前線的指揮者，蟲群沒有放過琳。

我已經死了嗎？

繼續往外望，連綿的烏雲，閃耀的雷霆，這是霜心從未見過的光景。

她只記得一道響徹天際的爆鳴聲，隨後，衝擊波接踵和圖書而至，將她們徹底震飛，失去了意識。

「這樣嗎，太好了，我們，成功地保護了人類，遵守了誓言。」

「這個世界，可能發生了什麼我無法知曉的事情，人類可能在別的地方已經遭到了危險，我們留在這裏的幾百個日子里，我的邏輯處理單元不止一次告訴我，人類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霜心支撐著身體往前，大雨給她補充了水分，她赤足踩在濕潤的沙地上，冰冰涼涼的感覺沁人心脾。

「擁有璀璨過去，歷經磨難，掙扎活下來了的你們，肯定能跨過這些劫難，抵達更好的明天。」

霜心一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琳的聲音依舊輕柔，即便帶上了電流的聲音，也依舊讓人感覺溫馨。

琳的聲音越來越機械化，最終，連語言也無法組織起來。

好看的連衣裙已經粉碎，手，腳，大半的身體都已經不知所蹤，線路和晶元裸|露出來，在雨中冷卻。

她只覺得這世界很糟糕。

「這個世界的未來是你們的。」

「他出了什麼問題，產生了擾動www.hetubook.com.com？」

「嗷嗷——」

「所以，我感謝你們，你們的到來，證明了我沒有故障，雖然我們要等的人沒有回來，但這個世界上，肯定，肯定，肯定還有其他的人類，還有其他和我們一樣等待著人類的機器人。」

想到這件事的時候，霜心猛然坐了起來。

應該被毀滅的存在卻永恆不變。

真正的人類變成了怪物。

「霜心小姐，請問您沒事嗎，您的同伴都安全嗎？」

「所以，請不要……哭……泣……」

這風暴似乎綿延了上百公里，目光所及，所有的天空都被陰霾籠罩。

嗖——

「霜心小姐，請好好地活下去，這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們都沒事，蟲群已經離開了，我們安全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如果這時候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電視的線條構成了一台台電視重疊，其中的畫面呈現出連續的光景，就像把一段時間內的電視拍攝了下來，重疊放置照片一般。

「已經足夠了，我們回家吧，聖人們肯定能修好你的，你可以繼續幫助我們，繼續和我們www.hetubook.com.com在一起。」

馮羽喃喃自語。

……

這是時間。

她找到了剎那和歌者，這兩名同伴還處於昏迷之中，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我們要等的人，已經不在了。」

「但我還是懷抱希望，我認為，我可能是出了什麼故障，才會質疑最高級的邏輯處理單元的判斷，我任性地讓未來城的大家陪伴我這麼多年。」

「他們能夠等待到人類的回來，重新為大家服務，這是多麼令人羡慕的一件事。」

霜心說道。

未來城已經化為廢墟，破敗的生態園穹頂露了出來，裏面的草木已經被啃食得參差不齊，街道上的掃地機器人停止不動，腦袋耷拉在一旁，了無生機。

馮羽的種族，能夠看見時間的流動。

機器人少女再也沒有聲音。

他們去工業園區尋找資料，接著發現了連接異世界的蟲洞，再往後，蟲群襲擊，然後是機器人的防線，再後來，蟲群突破了所有的防禦，遮天蔽日。

在完全丟失視野之前，霜心只記得那些蟲群似乎被某種事物吸引，迅速遠去。

「霜心，小姐，我已經https://www.hetubook.com.com知道了。」

光是意識到這件事，就足以對身體產生衝擊。

「不可能，已經是閉環了，他的未來應該不會再改變才對……除非……」

她一邊回憶，一邊朝著未來城外面走去。

一陣令人心悸的電流聲響起，霜心看到，琳那失去了靈動的眼睛稍稍恢復了一些光彩。

人造的機器人卻擁有比人類更加堅定與高潔的情感。

她大口呼吸，潮濕的空氣令霜心的鼻腔感到一股不自知。

她的鼻子流下了一點兒鼻血。

她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醒來的琳最先關心的竟然是他們幾個人的安危。

霜心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陸絆的屋子。

「沒事，他只是稍微離開了我的視線。」

很快，霜心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機器人少女。

只有萊卡叫了兩聲，回蕩在空曠的客廳中。

她想到了一些東西，能夠將異域的時空關係，一切的命運閉環都攪亂的存在，那是凌駕於時間與空間，法則與混沌之上的存在。

琳的聲音忽然又變得溫柔起來，就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量般，她抬起手，拭去霜心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