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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冷不防抬起一腳，直踹「一盞燈」的小肚子。這一腳可是往要害的地方去的，「一盞燈」躲閃不及，肚子上中了這一腳，頓時全身的力氣好像都散了，合不到一處去！……練功夫的人都知道，力氣全儲在丹田中，這小肚子被林九這麼一踹，還能好了么？

原來這「茅山宗師」林九和「殭屍道長」毛小芳不同，毛小芳是南派道師，供的是三清道君；而林九卻是師從茅山道，拜的是三茅真君！三茅真君同三清道君一樣，共有三位：大茅君茅盈、中茅君茅固、三茅君茅衷。

戴八爺一聽，眼睛攥了攥，趴在「一盞燈」耳旁，往他火頭上吹氣道：「嘿！燈爺，您聽明白了嗎？他只說見過您的功夫，可就不說好壞！這算什麼？……賣花燈，捏麵人的咱也見過，這和你怎麼比得了！」

「子彈？」

戴八爺愣道：「洋，洋大爺？」

「一盞燈」笑道：「我這門功夫是『牛尾甩蠅』里自悟出來的！沒門沒派！」

戴八爺愣道：「神打？」

戴八爺聽得干眨眼，扭頭再瞧林九，已經畫好了符咒，盤膝坐地，雙手在胸前掐訣，口中念咒。戴八爺急叫道：「燈爺！你看……」

「一盞燈」暗道：這邊是請來了！於是拱手向林九問道：「何人下山？」

嗖嗖嗖嗖！

「一盞燈」肚子里猶如翻江倒海一般！

這種天氣，雨水澆在身上，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好像堵住了汗孔。汗https://m.hetubook.com.com水沁不出來，頓感身體發悶。幾番下來，「一盞燈」累的身心疲憊，心裏暗道奇怪：怎麼打了兩拳就不還手了？這是要耗盡我的體力嗎？

「一盞燈」心中暗道：「這茅衷是誰？聽說義和的拳員，在神牌前，用墨筆寫的神仙都是戲里的人物，什麼關羽、姜太公、諸葛亮、張天師、周倉、孫行者、竇爾敦、楊六郎，秦叔寶，哪裡來個這麼一號人物？」

三清三尊，施法布鈴，降妖驅魔，神鬼咸欽；物稱法鍾，黃銅製造，柄端稱劍，呈山字形，鈴口有舌，以手搖持，可鎮妖邪；儀式齋醮，詠神布法，可通神鬼；擲火萬里，流鈴八沖，妖邪耳聞，膽喪心驚；此名曰：三清鈴。——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一盞燈」聽得清楚，近上跟前，雙腿使出踢、踹、點、掃、鏟、勾、彈，專攻林九的下盤，一招一式快如風雷，出腳絕非尋常。林九有神附體，自然也不在話下，吞、吐、沉、浮、閃、展、騰、挪、落，左躲右避，應付一氣。重重突兀險奇的招數都盡數化解開了，而得空檔時，林九又不出手還擊，好像三茅君茅衷，在這個時候不願意欺負晚輩似的，只避比還手。

只有那隻老狐仙卻是不怕，渾身皮毛鋥光發亮，像是塗了一層油脂，雨水順著大腿往下滾。兩撥人各自退到屋檐下，中間像是隔了層雨帘子https://m.hetubook.com.com。

「一盞燈」滿腦子亂想著，有些分了神，身形慢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一盞燈」並卻沒有用手去捂肚子，他瞧著林九收腿的時候，身子露出個空子，他忍著劇痛，甩手便是一掌拍了過去。

「無妨！」「一盞燈」擺了擺手說道：「就算他開了『天門』，請來『五雷神』下界，我也能跟他鬥上一斗！叫慫，我就不叫一盞燈！」

「恆山腳下第八洞，金壇華陽頂上天！吾乃咸陽南關三茅君，封號下茅地仙真君，茅衷是也！」

戴八爺在旁叫道：「都說義和拳都能躲避槍炮，這話當真？」

「燈爺，夠漢子！」戴八爺挑起了大拇指。

……

眾人也都是一驚，扭頭一瞧！

「一盞燈」笑道：「若你贏了，我便放你們走！」

雖說沒有傾盆瓢潑地往下澆，空中飄起又細又密的毛毛雨。不一會兒，樹皮草葉就濕漉漉的，地皮也有些滑腳了。這藥鋪子的後院敞著天，沒篷頂！雨水澆下來，淋得眾人身上濕漉漉的，衣服都黏著身子！

相互對峙著！

林九又問道：「若我打贏了，你們肯就此罷手嗎？」

林秋生在旁聽著也動了氣，擼著袖子就要衝上去，卻被林九一把攔住，叫道：「別過去，你功夫還未練到家，過去也是白搭！」說罷，又拱手朝「一盞燈」問道：「敢問這位兄弟是何門何派？」

其中一人穿著橫羅的緞紗馬褂，兩道橫臉的布和*圖*書面鞋，衣碼嶄新，瞧得出來，用的料都是上等的，而且做工更是精緻講究，這人年近中旬，手上戴著個班指，臉上戴著副圓鏡，胸前掛著塊懷錶，手裡還拿著一把竹制的綢娟扇，上面有字有畫……站在那裡笑而不語。

林九捂著胳膊，癱坐在地上，愣道：「這是？」

這一槍正是他放的！

真是地有準，天沒準，說陰就陰！

趙掌柜不知道什麼時候，拽過來兩個人助威！

三茅君：茅衷！

林九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沒有門派，原來這人和馬五爺、燕子飛一樣，都是江湖之技！……這可就難對付了，若知門派，便知套路，可尋應對的方法。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種不按套路的功夫，你摸不透它的門道，最是難對付！

戴八爺在旁眨了眨眼睛，沒動聲色。

老狐仙在旁看出了林九的難處，暗忖道：道士的功夫，全在打鬼驅魔上，身法和步法也都是步壇作法所用的套路，如今要真的動手比試武藝，這林九必定佔了下風！

「沒錯！當年鬧義和，遍地都是義和神拳的豎旗和立壇，人人都傳神打之術刀槍不入！五月十七，拳員走家入戶地傳告，要用紅紙蒙嚴煙囪，不許動火吃葷，三更時要在東南方供上五個饅頭，一碗涼水，銅錢五枚，說是義和拳的大師兄要去拆洋人大炮上的螺絲釘，以求家家保佑……聽說他們的大師兄張德成練的就是這門『神打』的功夫！」

「這個不清和圖書楚！」

「茅衷？」

突然，林九雙目怒瞪，向前一滾，原地翻了個跟頭，站起身來雙腳在地上猛跺了三下。那張符紙被他含在嘴裏，壓在舌頭下。一瞬間，林九渾身猛地一抖，表情變了模樣，站立如松，一拍威風凜凜，神情莊重，若有神在。

「門派？」

而「一盞燈」那雙鷹眼死死盯著林九的身形，雖拳腳快若迅雷疾電，打在林九身上卻是不疼不癢，這便讓他心裏有些猴急了，一邊躲著林九的攻勢，一邊捉摸著應對的方法。

另一位，卻是個禿腦袋洋人！

「一盞燈」聽后，火氣蹭地燃了起來，雙手在胸前一抱拳，厲聲道：「說吧！怎麼個玩法？」

藍眼睛、紅鬍子，聽著鬆鬆軟軟的大肚子，穿著洋禮服，身上散著一股羊膻味兒，手上端著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槍口還冒著煙兒。

兩個身影交匯在一起，轉眼間已經過了五六回合！

這時！

「好！一言為定！」只見林九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張符紙，咬破中指在符紙上畫著符文……戴八爺在這邊瞧得清楚，便笑道：「嘿！又一個裝神弄鬼的，這時候燒香磕頭可是晚了點吧？」

林九朝「一盞燈」拱手叫道：「這位兄弟，我們都在外面闖世不容易，你的功夫我剛才見了，咱們何必結怨做仇呢？」

戴八爺瞧著勢頭不妙，大聲叫道：「燈爺，快出腳啊！」

唰！

林九側身一躲，只聽「啪」地一聲！胳膊上一陣劇痛，鮮血直流和_圖_書……林九驚了神，渾身一抖，三茅君茅衷從身上飛走了……

白世寶被這瓢涼水灌得清醒過來，感覺嘴巴里苦苦的，像是喝了土渣子摻水，問道：「這是什麼？」

林九向馬昭雪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帶著白世寶躲進屋裡去。馬昭雪點了點頭，隨後和王致中將白世寶抬到茅草屋裡，打開水缸，舀了半瓢水，將那紙包展開，把藥麵兒倒了進去，搖勻后，給白世寶灌了下去！

林九也不搭話，縱身上前，拳掌並用，向「一盞燈」迎面襲來。「一盞燈」心頭一震，來不及多想，施展拳腳一一抵住，手法極快，正是他那門「空手抓蚊」的功夫！林九拳風穩重，力道不缺，速度確實照比「一盞燈」慢了半拍，猛出拳掌，都能被「一盞燈」躲去。

茅山法術中有一門，請的便是茅山祖師……若論道法，首當其衝的便是大茅君；論道義，非中茅君莫屬；論打鬥，便要說林九請的這位神了。

「不要亂說，這可是真功夫！」「一盞燈」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說道：「這門功夫我倒是聽說過，好像叫做『神打』！」

與此同時，茅草屋外。

「一盞燈」搖了搖頭，說道：「聽說他們按照八卦中的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分了八門，又設有『紅黃白黑』四色旗，乾字團，主黃，用黃包頭，黃褡膊，黃裹腿。有的青藍布衫外邊罩一個金黃肚兜，鑲滾紫邊，當胸拿紅布縫個『三』字，這幫人都會『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