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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說道：「小時候看那些老爺，考中舉人了就有吃有喝，很是羡慕，曾發誓有機會也要讀書科考！」

莫說能吃飽飯，縱使幾萬兩銀子當面，也不會有任何滿足，只會想著要更多！

「桀桀桀！」

「是么。」

「這冷宮有書可看嗎？」

紅衣公公面露尷尬，不敢反駁老鹿，轉頭看向周易，呵斥道。

「咱進的就是司禮監，可不是值殿監的蠻子，只會打打殺殺，一開始就向著秉筆培養，四書五經只是入門。」

周易雙目放光，以往也有妃子從冷宮出去，重獲皇帝寵愛，趁此機會燒一燒冷灶，或能乘風而起。

果然。

老鹿繼續說道：「太上皇駕崩后，陛下念咱功績，准許來這冷宮養老。」

這宮裡邊果然沒人可信！

「這般無聊，總得尋些事做。」

周易眉頭一挑，未曾想兜兜轉轉八年，又回到了最初原點。

「你說這算不算賞賜？」

老鹿在冷宮孤零零，好久未與人說話，今兒見周易讀書，頓時起了好為人師的趣味www.hetubook.com.com，指著《大學》逐句講解。

周易看著半年前光滑亮麗的妃子，此時雙目失神，面容晦暗，舉止僵硬，恍如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周易心底也不確定，如老鹿這般無憂無慮的活一輩子，或許真的是賞賜。

讀書時，時間會流逝的很快。

紅衣公公絲毫沒有發怒，反而說道：「這冷宮條件也忒差，要不咱給您換個地界，神宮監看看香火輕鬆又舒適！」

周易連忙拿開書冊，身形一閃落在屋門口，見到紅衣公公走進冷宮。

周易好奇道：「後來呢？」

「年輕時候，什麼都想要。」

周易看著空蕩蕩的房屋，說道：「老鹿，咱有點明白，你說的安穩是什麼了。」

弘武帝下旨厚葬元妃，除去依律陪葬的內侍宮女，再無波及其他人。

《大學》，《中庸》。

老鹿說道：「後來啊，咱認識的太監，一個個的死絕了，又來了新的太監，又一個個的死絕了，就剩下咱吃喝不www.hetubook.com.com愁的活著。」

周易最先看到元妃屍骸，差點施展功法，強行逃出宮外。

「老鹿，你這輩子什麼都不想要？」

「算吧。」

周易連連讚歎，進士可不同於舉人，起步就是縣太爺，執掌數萬百姓升計的青天大老爺。

「老鹿，為什麼願意幫咱？」

「當年有了小溫子，染風寒差點死了，咱將他救了回來。聽說管著書房，咱向小溫子開個口，應該能借幾本書！」

轉眼小半年過去，周易已經習慣了冷宮生活，或許是受老鹿影響，整個人變得很是散漫，日上三竿才起床。

周易詫異道：「老鹿還懂得讀書？」

「遵旨。」

老鹿說著說著，許是太陽曬得舒服，許是人老精力不濟，竟然慢慢睡著了，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周易皺眉道：「這還算獎賞？」

一聲尖銳嗓音傳來。

「原先咱也不覺得，咒罵陛下有功不賞。」

老鹿似是回想起過往，喃喃道：「太上皇還未禪位時，咱在乾清宮侍奉，若非異族圍困京m.hetubook.com.com都，咱沒準成了大公公。」

老鹿說道：「太上皇回宮后，與陛下針鋒相對，屢屢想要復辟。咱看著陛下手段，知曉太上皇比不過，就偷偷的報信！」

「您老就別收拾了。」

小溫子，書房？

淡化不是消失，反而是變得更高明！

最大可能是源自二皇子謀反，惹得陛下恨屋及烏，再加上元妃那破嘴，很容易就招惹是非。

老鹿說道：「你這廝說話比陛下好使？」

老鹿說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四個內侍押送，將元妃關入冷宮屋內。

「……」

送飯的內侍，在食盒中夾帶了兩本書。

萬一元妃有死忠內侍宮女，向弘武帝告狀，必然是個死罪，家奴性命與貴人喝水的杯盞並無區別！

過去御花園值守，為了好生變現，周易從未有過遲到早退。

周易將《論語》蓋在臉上，正準備打個盹。

晌午。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周易索性不再站的筆直，學著老鹿躺在台階上，抬頭看天，正是藍天白雲晴空萬里，心胸倏然hｔtps://ｗ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ｃoｍ•cｏｍ開闊。

安安穩穩？

老鹿瞥了一眼，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

元妃幽禁冷宮，周易可不敢再懶散，更不敢傳出讀書聲。

老鹿得意道：「放到外邊，定能考中進士！」

冷宮又恢復了清凈。

天天琢磨人心，日日思索算計。

忽然。

「陛下寬宏，定然不會怪罪。」

豎著耳朵聽陰謀詭計，不知不覺間就變了個人。

周易暗自思索，元妃為何打入冷宮。

三天後。

周易愕然，本以為是太上皇親信，未曾想是個叛徒內奸。

周易聽到這話，忽然想起當年剛進宮。

周易聽的仔細，受書中先賢思想影響，滿肚子陰謀詭計逐漸淡化。

「風雨飄搖之際，這冷宮可清凈不了，看著吧，很快就又來人了！」

老鹿沉吟片刻。

元妃吞金而死。

幸好詢問老鹿才鬆了口氣，冷宮中關押的妃子、皇子，極少有人活得久，而一心求死的人誰也看不住。

「人呢，都死哪去了？」

周易聽說過這兩冊書，乃儒家入門典籍，隨手翻閱，發現裏面很多字和*圖*書認得，組合成句子就模模糊糊。

弘武帝親口說過，讓老鹿在冷宮安穩生活到死，金口玉言，誰也不敢觸犯。

「怎麼說？」

周易很想反駁一句，咱又不會老，話音一轉問道。

當值時微微弓著腰，身累心也累，哪像現在天天躺著當值，讀書累了就曬太陽，到了晚飯點兒再醒。

老鹿年老體衰動作慢，不急不緩的將被褥捲起來，絲毫不在意紅衣公公。

「閑得無聊吧！」

「陛下有令，將元妃打入冷宮，你且好生看管，絕不准許踏出宮門半步！」

咱也忒倒霉，冷宮清凈二十多年了，這才來當值就進了人！

「厲害！」

一連吃了三大碗白米飯，香甜滋味記憶猶新，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吃什麼飯菜都沒了滋味。

數日後。

老鹿說道：「年輕氣盛，縱使明白也看不透，等你老了，自會知曉活著……比什麼都珍貴！」

老鹿詫異道：「看書做什麼？」

「這活的確實輕鬆！」

老鹿似是看透了周易所想，幽幽說道：「這位，待不久。」

……

老鹿怪笑幾聲，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