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故地，故人
就連縣城外的林中墳地，也都被建成了一片陵園。
大爺咧開嘴，露出十來顆零散的大黃牙，「反正也是趁著閑的時候過來洒掃一下，也不費什麼功夫，哪用得強制。」
很明顯，之前那句『你糊塗啊』，是那位陪都國子監的監正說的。
果不其然。
「唔……」
……
僅僅是看著，就給人一種濃厚的遲暮之氣。
世界開始黑暗。
願天下眾生，不受天災，不受人禍。
而水鬼卻擁有隨時接觸許崇的條件，和殺死或者囚禁許崇的力量。
大概過了三日，許崇回到了他剛穿越的地方，滄瀧縣。
不等許崇詢問，花弄月就開口解釋道，「修真功法已經不能用了，但奇珍異寶的話，現在或許還能找到一些。」
……
「難道是法相？」
許崇點了點頭，拉起花弄月一步跨出。
——唳！！！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可以確定，那句『你糊塗啊』是真真切切被說出來的聲音。
「……為什麼？」
許崇也沒在意，順著陵園正中小道邁步。
而面對這種對任何人來說都充滿了致命誘惑的神奇能力，水鬼卻什麼都沒有做。
帶著九分滿足，一分遺憾，花老太君慢慢的合攏上雙眼。
要說滄瀧縣的倖存者，滿打滿算就他跟張順義、李向學三個。
一個麻衣大爺杵著大掃帚，站在陵園入口的位置，上下打量許崇。
嗯，放心了。
因為水鬼很早就知道了他的底細，知道他有控制靈源的手段。
許崇好奇的問道。
許崇分析出了袁守義情況，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
「已經看不出任何災難的痕迹了。」
甚至不僅僅是縣城。
花弄月上前蹲下，握住老人的手，輕聲道：「太奶奶，許崇回來看您了。」
所以他只能熬，藉著欽天監的規則，熬到自己老死。
太陰閣。
「沒錯，我們是陪都的國子監，不是京城的國子監，但這就能成為你不上進的借口了？你可知道，從陪都國子監，被啟用入京的可有多少人……」
相比起其他人，許崇對水鬼的歉疚是要多一些的。
很明顯，作為攝政王大人的祖籍，滄瀧縣得到了京城的特殊關照。
如果經常會有人掃hetubook.com.com墓的話，除了官府強制性的要求，他想不出別的。
「小夥子不是來掃墓的？」
不滅神的存在，就是心魔最大的剋星。
可問題是……水鬼說話？
原來，曾經在滄瀧縣所發生過的事情，有很多都被還原出了本來面貌，由官府四處宣揚。
「要不這樣……」
許崇微微愕然，接著就明白了過來。
這冰寒之力明明柔和非常，讓人恍若置身暖冬一般舒適，但同時卻又透露出強大的感覺，最少是法相境。
「凝嬰？」
如果是樓有知的話，做這些事的出發點就不可能是巴結了。
願天下眾生，不受骨肉相殘。
比如許佑安一心為民卻被誤解，比如劉二不畏血衣惡官以死|逼退……等等。
「事實上那並不是至陰聖水。」
一個淡淡的聲音憑空響起。
說到一半，許崇頓了頓，又改口補充：「當然，不同意，或者有什麼別的需求，也可以託夢給我……」
遷移人口、開墾農田、蓄養牲畜、重建衙門。
花老太君的整個身體都靠在木椅上，眼皮耷拉著，雙目散漫無神。
許崇行走在官道上，腳步似慢實快，一步跨出便是數十里的距離。
許崇眼神波動了下，往陵園走去。
「可惜什麼？」
對此，許崇並沒有任何不滿的想法，在天極殿和樓船各留一道神通分身，第三身則重回了故地。
許崇有些茫然。
「你要是同意呢，就拖個夢給我。」
除非……
她想起花家跟許崇的淵源，居然是和紅皮子合謀，將許崇直接擄回花家來的。
沒想過這茬兒啊？
花老太君反應了好一會兒，目光才開始慢慢聚焦，「弄……弄月啊，你說什麼？」
有的只是擴張了十餘倍的巨大城池，鱗次櫛比的房屋，繁榮的民生。
花弄月靠近，輕輕的將螓首貼在許崇的胸口上。
說著，花弄月有些沮喪起來。
剛才他雖然是一直處於失神的狀態，但分辨是不是幻覺的能力還是有的。
許崇笑了起來。
花弄月搖了搖頭，「從我覺醒的記憶里，它應該是比至陰聖水更高等的存在，名為太陰露。」
「你糊塗啊！」
這很好理解。
要知道，他能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麼短的時間達到如今的高度，可以說面板佔據了九成的功勞。
不能吧？
他能聽出來，這聲音是許崇，是那位攝政王殿下。
許崇慢慢扭頭，看向從圍牆后顯露出一截的建築。
剩下的一成里，還有一半要歸於運氣。
……
觀星樓頂。
許崇默默想到。
「這不是見了么。」
「好。」
能有一塊石碑留名，並且還刻上了準確的名字，已經是官府花費大量心思的結果了。
這份恩情，著實欠大發了。
感應片刻，許崇瞳孔微縮，「至陰聖水的效果，居然這麼強？」
「無需在意，當時的情況也沒有別的選擇。」
不過他也不需要弄懂。
……
花家樓船。
無論是鄭林方這三大古族也好，還是太平鄉上生活的普通人，都是遵循著相同的慣例，服喪三年。
花老太君笑了。
「當年你最怒其不爭的學生，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大慶的內閣首輔……你沒想到吧？」
王跛子王才方，麻嬸塗秀娥，徐老漢徐富貴……等等等等。
許崇問道。
大爺絮叨完，一把將掃帚扛起，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從天災出現到重建雍州，這中間的跨度超過了一年，沒人能從遍地的枯骨中分辨出誰是誰。
大爺露出了極其熱切的神情，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你不知道，這裏面葬著的可是有好幾位一等一的大好漢……」
正在這時，又是一連串的數落傳來。
許崇站在遠處的山坡上，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不是。」
許崇坐在石碑旁邊自言自語。
許崇頓了頓，道：「莫非，官府強制要求人們來這裏掃墓？」
既沒有入城，也沒有去尋找江之鴻的墓穴。
「法相九品？」
因為許崇說的沒錯。
不得不說，大慶的內閣在大批量換血后，展現出了比樓有知獨攬大權時更高效的執行力。
「比如太陰露，據說是天地未分之前，陰陽尚未交泰之時的產物，在天地初開后只有極少數留存了下來。」
或許竇天淵、樓有知、江之鴻這些人，也能在面臨同樣的情況時做出同樣的選擇，但畢竟這種情況並沒有在這些人身上發生過，當和_圖_書他們能猜測到一些的時候，許崇已經擁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自保能力。
——雍州。
大慶皇室出自陰陽神宮的陽脈，有著覺醒記憶的說法，那與之並駕齊驅的陰脈，自然也可能存在這種現象。
不用想許崇也知道，墓穴之內是空的。
許崇配合著猜測道。
「只可惜……」
……
「覺醒記憶……」
花弄月的眼眶瞬間紅了，「許……許崇回來看您了。」
已經推翻認知了啊……
「……今兒個你來晚了，這裏俺已經打掃乾淨，你就進去看看就好。」
只不過看其青筋暴起的額頭，以及始終都在微微顫抖的雙肩，很明顯並非表面上那麼平靜。
一眼望去，最初那幾座簡陋的墓穴，已經變得氣派無比，位於陵園最深處的位置，也是最初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官府的人沒敢挪位。
可此時的他，卻沒有任何想要起身行禮，或者開口回應的念頭。
袁守義閉著雙眼盤膝而坐，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願天下眾生，不受飢餓寒冷。
只有水鬼不一樣。
許崇叨叨著，突然往四下看了看，「好像其他人要麼有伴兒，要麼有熱鬧，只有你這裡是比較冷清的，而且簡陋的要命……你不會怪我吧？」
許崇故作吃驚。
許崇想起沒能見上最後一面的乾王，心中幽幽一嘆。
許崇剛一出現，就有一名姿容絕世的紫衣女子款款向他走來，淺笑嫣然，顧盼生輝。
……
而靠外圍的區域，則多出來了許多許多墓穴。
「掃墓……」
一路走過，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就連食水，都要靠著蘇若辰隔著老遠，以盡量柔和的動作送到樓頂。
「啥強制不強制，俺們都是自願的。」
「我現在可是大慶的王爺，第一個異姓王，王號攝政。」
在大慶，喪期與戶籍層次挂鉤，但在太平道卻沒有這個限制。
「唔……」
許崇笑著拍了拍花弄月的肩頭。
「你打算就一直這麼硬撐，熬到壽元終結？」
「不過我也不差。」
袁守義的背影猛地為之一僵。
整個滄瀧縣修繕一新，除了面積小點，宏偉雄奇不輸府城。
……
風鼓縣。
花弄月點了點頭，笑著牽起許崇的手，主動引導起許崇和*圖*書的力量進入自身的黃庭道種。
花弄月懊惱的搖了搖頭，「早知道就給莜蓉用了，是她的話說不定就可以。」
濃郁的黑煙順著袁守義的七孔冒出，升騰起三尺有餘才逐漸開始消散。
更多的，想必是為了滄瀧的發展，又或者不想這些事迹被埋藏。
鎮天城。
要知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許崇連水鬼的身份都不知道。
……
「我覺醒的記憶，有一門修真功法，和一部奇珍異寶錄。」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熬不到他們成婚的那天了。
「順義要當內閣首輔了。」
明明是故地重遊，故地卻沒了故地的樣子。
花弄月突然鬆開許崇，後退半步原地轉了個圈：「你猜猜，我現在是什麼境界了？」
「我還以為我們沒有機會再見了。」
只不過這裏面有很多事迹，在雍州盡歿后，應該並沒有人知道才對。
「……」
「一旦成就太陰之體，便有把握衝擊化神之上的境界，換算成現在的話，應該是法相之上。」
「許……許崇？」
！！！
話音未落，一句帶著濃烈情緒的指責突然響起。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袁守義只覺得渾身輕鬆，連忙起身想要行禮。
樓有知。
「怎麼樣，有沒有嚇到？」
時間一長，這些遷來滄瀧縣的百姓們，就開始自發的擔任起了維護陵園的責任。
新的雍州人也早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種不滿的情緒，認真且努力的生活著，就像老雍州人一樣。
刺耳的尖叫憑空出現。
花老太君的雙眼亮了起來，往前方看去。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被刻在城牆上，那巨大無比的四句話。
毫無疑問，整個花家能達到這種層次的，只有因未知原因而冰封的花弄月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沒辦法。
「小夥子剛從外地來的吧？」
放心？
在天災的真相傳到鎮天城之後，袁守義本就隱藏了多年也壓制了多年的心魔，再一次暴漲，並且日益加深。
畢竟他們也害怕惡人，也想碰到個好官，也想過好日子。
花弄月揶揄的眨了眨眼。
願天下眾生，不受妻離子散。
視野中，一個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大半光亮，正朝她緩緩走來。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盞茶。
和圖書作為在天災之中最主要的埋骨地，這裏反而沒有什麼陵墓存在。
很快，觀星樓所在的院落就成了禁區，不允許任何人踏足一步。
許崇猛地回頭，死死的盯向石碑。
「你不是喜歡教書育人么，我給京城的國子監配套個國子墓，讓國子監的人死了都埋進去，你在裏面就是監正，想怎麼教就怎麼教。」
『你糊塗啊』石碑一如既往，除了表面上斑駁了些許，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看來，哪怕永泰帝去了界外，只要未死，你的心魔就會一直增長下去。」
任何細微的刺|激，都有可能導致他再也無法壓制心魔，從而化身成沒有理智的野獸，給整個鎮天城帶來災難。
然而就在這最後的片刻，一個溫潤的嗓音帶著強大自信刺破了黑暗，將她心中最後的那分遺憾也盡都消弭。
「也是。」
隨著大爺的講述，許崇漸漸明白了是個什麼情況。
等到黑煙不再冒出，袁守義猛地一顫，伏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而反觀花弄月，所有的依憑僅僅只是一滴水。
只要死了，心魔就會消除。
「可能是我原本的資質不夠吧，太陰露只能讓我到達至陰之體，多餘的力量無處宣洩，就被我拿來種道了……那可是從未出現過的法相之上啊！」
更何況，水鬼的死，是為了替許崇守住秘密。
可此時又哪裡還有許崇的身影？
「哈哈……」
話音未落，不滅神離體，一指點在了袁守義眉心。
他知道，水鬼的墓穴，並不需要另遷他處。
「作用是能讓人返後天為先天，成就比至陰之體更高一級的太陰之體。」
「看來，樓相在關注到我后，收集了不少我的過往經歷。」
事實上，早在剛剛抵達樓船的時候，他就清晰的感應到了一股冰寒之力。
花弄月回過神，面色突然一肅，「我們去見太奶奶吧，她……她已經是彌留之際了。」
誠然，心魔詭異無比，哪怕許崇曾經自主掌控過心魔，也仍舊沒能弄懂心魔的存在方式和作用方式。
「太奶奶且放心，花家有我。」
因為他知道，樓有知一定給江之鴻選了個好位置，能將整個風鼓縣的繁榮都一覽無遺的好位置。
真是天佑花家……哦不，天佑陰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