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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北宋有點怪

作者:翔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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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韓相走了

第229章 韓相走了

「恨也不恨!」韓琦呵呵笑道:「以私情來說,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從公事上來說,我倒是挺佩服希仁和他的。」
聽到這裏,王安石大窘。
頓時王安石就不想進去了,他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臉,都是汗水,脖子更是沾糊糊的難受之極。
王安石輕笑道:「來日方長,韓相何必說這些泄氣話。」
一年多前在興慶府築城時,他可是天天睡不好覺的,每天睡覺,總能看到一群群的士卒,斷手斷腳,開膛破肚,在紅色大河的對岸,默默地看著自己。
他妻子身體比較差,不過幸好他們之前存有小半瓶陸楊氏送的蜂蜜,初來瓊州之前,妻子吳氏也沒有抗住,和韓琦一樣,幾乎天天躺在床上,就是靠著蜂蜜硬熬過來。
整晚要醒個五六次。
並且在院子里移了幾株高大的樹木,將整個家都遮掩起來。
王安石也感覺到心情舒服很多,他放外走,烈陽依舊極為毒辣,可他卻覺曬在身上,沒有那麼難受了。
他看著韓琦,愁著一張臉,不知道怎麼接話。
「當真?」王安石笑問道。
「韓相走了。」
王安石整理了下衣冠,昂首上了二樓。
王安石與表妹從小一塊長大,算是親上加親,兩人的感情可不是一般夫妻能比擬的。
「不好!」王雱小臉高高抬起,驕傲地說道:「大人是尊稱,爹爹顯得輕佻。」
只是現在,人被外貶,再流放到瓊州,一路上見識得太多,稜角稍稍磨圓了些。
家人都留在老家。
這大概就是王安石現時對陸森的看法。
他吮完椰子中的甜水,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準備把蕉葉傘,待我去看望一下韓相。」
像是五穀輪迴之物與汗酸味的雜合。
「我知道夫君才情無人能及。」吳氏幫著王安石輕輕拍打身上的灰塵:「可多個朋友便多份路子,官人心中有抱負,若是有人幫襯,不是能更快實現嗎?」
吳氏則快快吃完東西,然後便燃起了驅蟲www.hetubook•com•com草。
王安石不說話,心裏極是不服。
王安石點頭。
吳氏在旁邊無奈地說道:「雱兒你別一板一眼的,像個小老頭子,直接喊爹爹不好嗎?」
甚至他被貶到瓊州來,內心中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王安石搖頭說道:「我王某自憑本事取官,不求他人。」
王安石以前總以為,南蠻懶隋是天性,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天氣太熱,才是南蠻人不願意幹活的原因。
韓琦看到王安石的表情,又笑了下,有些風輕雲淡的味道:「你我兩人現時算是同病相憐了。陸真人看我們不順眼,不知道介甫如何看待陸真人?」
也是一間兩層的木架構茅草樓,不過多了個籬笆,多了個院子。
迎面便見一個黑矮的本地婦人,抱著一團濕衣下樓,然後便聞到一股異臭。
相比之下,本地的土著倒是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們已經習慣。
看著臉色微妙難明的王安石,韓琦嘆了口氣,說道:「我被包拯參本之後,大勢已去,便托門人去收集了陸真人的情報和消息。這一路南行,我一直在思考著個問題,為何陸真人偏偏要與我們兩人過不去!」
什麼!
他在汴梁時,確實是心高氣傲的,除了少數幾個重臣,他還真看不起其它人。
他真的是開心。
吳氏接過王安石的碗,問道:「聽說官人去了趟韓相家,他情況如何了?」
王安石沒有接話,對方只是個中年管家,與其討論政事,無異於是自掉身份。
這天氣本來就熱,再一生火,房中有種蒸籠的感覺。
只是他猶豫了會,更只能忍著熱浪進到房中,稍稍抱拳說道:「學生王安石求見韓相,敢問韓相現在可方便見客?」
「哦,那我得快點把葯給老爺端上去。」說罷這中年管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端著葯匆匆往上走了。
王安石放下飯碗,正要去院子走走消消食,卻突然有個小吏衝進來,氣和圖書喘吁吁地說道:「郡守,大事不好了。」
中年管家臉色黯淡,微微搖頭:「老爺時醒時睡,一天到晚都在說著囈語。本地的巫醫換了三個,都沒能好轉。」
他這自然是玩笑話。
但現在,他能一覺睡到天亮。
王安石尷尬了。
「不敢騙大人。」小男孩有些得意地笑道。
既然韓相睡著,王安石便不想打擾,正欲離開,卻聽到二樓上面有人說話,聲音沉穩冷靜:「德才慎言,陸真人即是方外之人,有神通,又是朝廷命官,不是你可以置議的。」
這兩層小樓的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下面說話上面是能聽到的。
他比韓琦年輕,官職也比韓琦低得多,自然得用學生這個詞來稱呼。
中年管家大喜:「老爺,你醒了?」
王安石坐了下來,看著韓琦,問道:「按這說法……韓相不恨陸真人?」
「說到巫醫……」王安石眼神微動:「若是陸天章在此就好了。」
韓琦笑了下,他變得更瘦更白了,但那股高官名士的氣質依然在:「介甫,聽說你最近常來看我,可惜我時睡時醒,都不能招待,還請見諒。」
但很微妙的,王安石並不討厭陸森。
王安石下意識屏氣,他走到最大的房門前,輕輕推開,便看到韓琦坐在床上。
回到家裡后,感覺清涼了許多。
半個時辰后,王安石出現在一間木製架構,但房頂和牆壁卻是用茅草做成的兩層小樓前。
王安石從樹蔭處迂迴走到樓前,他是一點都不再想曬到這瓊州的陽光了。
王安石繼續沉默。
妻子吳氏是王安石的表妹,本來王安石被貶瓊州,也是只打算帶上幾個僕人就行了的,但妻子硬要跟著一塊來,說夫妻一體,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而且還帶上了他們的兒子王雱。
「那待會吃過晚飯,我便教你讀史記,可好?」
只是現在蜂蜜早已經用完了,否則他肯定要用在韓琦的身上。
「世間唯一真神仙,自有紫氣護身,我等凡和_圖_書人怎麼與他相鬥。」
再點慢些,等天暗了,便是漫天遍野的蚊蟲飛過來,別說睡覺了,不被叮死就算好的。
王安石不解地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王安石無奈地搖頭:「你這婦人,比我還要官迷。」
「為何!」
來到樓下,王安石看著管家已將湯藥煎好,正興奮地往樓上端。
這小孩便是王安石的兒子王雱,天資極高,早慧思敏。
剛進家門,妻子吳氏便捧著一碗湯水迎了上來,笑道:「官人,這是本地人的方子,我央求了很久那個老神醫才求到的,用生椰子水作底,再配上幾味涼草,喝了能生津去暑的。」
對方一身白衣,似乎是剛換的;額頭上雖然還微微流汗,但眼神明亮,雙頰微紅,看著精神極好的樣子。
「韓相你身體好轉了?」王安石大喜。
不但已經寫得一手好字,並且有過目不忘之能。
隨後他回房坐了后,休息了一陣子,然後便被妻子叫去吃晚飯。
又辣又毒,曬多點人都難受得要命。
走了約兩柱香的時間,他回到自己的家。
王安石微微皺眉,不知如何回答。
王安石接過碗一飲而盡。
他能理解陸森的做法,但這不借他沒有恨意和惱怒的心思。
王安石站了起來,抱拳告辭。
韓琦被貶瓊州,只帶了幾個僕人便上路了。
之前瓊州就他一個是正兒八經的中原人,現在又來了個韓琦。
王安石唉了聲,他對陸森的『感情』,其實也和韓琦差不多。
傍晚也是王安石唯一能多吃些東西的時候,因為此時較為涼爽。
王雱大喜,拱手說道:「多謝大人。」
味道甜甜酸酸的,確實很不錯。
「韓相說他有些乏了。」
韓琦上下打量了下王安石,笑道:「介甫入京拜官之時,我被外放為地方官。曾聽說介甫年輕成名,才情驚艷,心高氣傲,甚少服人,今日一見,只覺得傳聞果然不可信。介甫明明懂禮知理,怎會被人傳出這等名聲。」
「多謝娘https://m•hetubook•com.com子。」
王安石也笑了起來。
這管家是個中年人,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正在給小爐子扇著火,聽到王安石的聲音,他轉身身來,抱拳彎腰說道:「王郡守,我家老爺在二樓躺著,正睡著。」
王安石驚訝地看著韓琦,眼中有些不可思議的神色。
韓琦繼續說道:「趙家對我等文人如此厚愛,我等自當肝腦塗地,以命相報。你們真以為我不清楚狄大將軍勞苦功高?真當不知好水川之戰,我做了錯事?其實我都知道,都清楚。但我是文臣,我就得將一切不利於朝廷的因素都排除掉。好水川之戰若贏,狄大將軍必定聲望大漲,于朝廷安定不利。所以我斬他心腹,挫他名望,即是為了朝廷,也是為了變相保住他。」
吳氏笑笑,也不以為意。
「那這麼看著我,雖然我韓某人做事確實不怎麼地道,但善惡之辨還是有的,否則幾十年的書,豈不是白讀了。」韓琦挪了一下身子,微笑繼續說道:「只是我大宋不比前朝。自打太宗之後,便是士大夫與天子共天下的國政,可以說是開世間之先,但究其內根,無非就是崇文抑武,怕皇袍加身之事再次重演。」
這事一般不能隨便議論,但這裡是瓊州,山高皇帝遠,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中原還是一回事,說幾句有些不合時宜的話,也沒有人會追究。
恨……當然有,還很多。
旁邊的小吏點頭躬身退了下去,去做準備了。
韓琦也沒有期望他回答,而是頓了會,緩緩說道:「但我現在想通了,就是我們做錯了事,陸真人覺得天道不公,便把我們給弄到這裏來了。」
管家見到王安石,笑道:「王相公這麼快便要走了,不與我家老爺多聊聊?」
「挺好的,韓相熬過來了,我們也能有個說得上話的鄰人。」吳氏笑道:「況且韓相雖然被貶,但他在京城門人眾多,若有天官人起複,憑著患難交情,想來他是會拉你一把的。」
中年管家露出些恨www.hetubook.com.com意:「他在此亦不會救老爺的。幾個前月,慫恿包黑炭參我家老爺的,就是他。亦不知道老爺何處得罪了他,居然要下此狠手。」
「沒有的事,倒是學生一直無法為韓相分擾,甚是過意不去。」
「韓相身體如何?」王安石問道。
憑什麼就不能和他鬥鬥了!
走到門前,便看到韓相的管家正在房中煎著湯藥。
「我估計要在這瓊州終老了。」韓琦看著窗外的藍天,悠悠說道:「但介甫你還是能回去的。若是有天回去了,請代為照顧照顧我的家人。」
「也是也是。」韓琦笑道:「不管如何,若有天介甫重回汴京為官,切記不要與陸真人衝突。」
官家都不追究我們的責任,你一個方外之人湊什麼熱鬧!
「剛才已經醒了,看著頗有精神,應該是熬過去了。」
更何況王安石很清楚陸森為什麼要把他們兩人弄到瓊州來。
這時候有個小男孩從後院跑過來,他見到王安石眼睛便亮了下,小跑過來后,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奶聲奶氣說道:「大人,孩兒已將千字文倒背如流了,可有獎賞?」
隨後兩人又閑聊了陣,韓琦突然說道:「介甫,我有些乏了,想睡會,你請便吧。」
王安石大驚失色:「這不可能,兩個時辰前,韓相還好好的,甚至有了好轉的跡象!怎麼突然間人就沒了?你別是在誑我吧!」
在這樣的大熱天里,空氣還極度潮濕,躺著都不停地流汗,更別說幹活了。
所以他是真心希望韓琦能痊癒的。
「朝中眾臣都看得明白,無論是文還是武。」韓琦嘿嘿笑了聲,似乎是有些嘲諷的意思:「我韓琦做事確實不地道,但那又如何。打從太宗起,趙家對我等文人愛護有加,從立朝到此時,從未有屠戳文臣之舉,若是換作他朝,我等兩人行徑,估計會被誅三族吧,可撐不到流放。」
「嗯,來人可是介甫?請上來一敘!」
兩人在這裏可以抱團取暖,偶爾可以談談風月,時政,免得太過於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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