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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一個小心謹慎的男人，卻在那一年突然間倒塌，錢財散盡，名聲掃地，後來據說老婆也帶著女兒逃到了國外，再無音信。

在他風頭最健的時候，接受《時代周刊》採訪時說過一句話：我喜歡有根的東西，不喜歡在空中蓋樓閣。那樣會讓我沒有安全感。

「就是這兒。」唐重肯定地說道。「13號。我們去找找。」

蘇山點了點頭，對唐重的安排沒有什麼意見。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天才？所謂的天才，不過是比別人多走一步多試一次而已。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喃喃說道：「看來這小子要栽進去了。」

中年男人猛地轉身，眼神灼灼地看著唐重，愣了好幾秒后，呵呵大笑起來。

然後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胖子帶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和一個漂亮的女人氣呼呼的走出來，表情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說道：「不識抬舉。都什麼時代了？他還以為這是十年前呢？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翻出什麼風浪……」

「不想下水。我偏偏讓他下水。」蔡濃冷笑著說道。「手機。我的手機呢？」

主屋的客廳木製沙發上，坐著一個頭髮皆白正閉著眼睛打瞌睡的老太太。老太太的雙腳泡在盆里，一個背影寬厚的男人正蹲坐在一張小馬夾上幫老太太捏腳。

中年男人叫賈英雄，是恨山監獄的犯人，當初他被送進來時，唐重非常好奇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怎麼會犯罪。後來他問過大鬍子，大鬍子說他犯的是經濟罪。

然後，他收拾一番心情，把電話接通，微笑著說道：「老連長，有段日子沒有聽到你的和-圖-書聲音了，還想著找時間去陪你喝酒呢……」

聽到身後的響動，男人頭也不回的出聲問道：「落東西了？」

蔡濃現在不僅僅仇恨唐重，連帶著把江濤也給恨上了。

他總共就和賈英雄學了那麼幾句鏡海話，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

「江叔叔，你把人抓起來，抓起來慢慢審。我就不信了，嚴刑拷打，給他使點兒手段……」蔡濃實在是氣瘋了心，又犯下一個大忌諱。

唐重所說的大人物，就住在這麼個地方？

「什麼？他說我對他女朋友動手動腳？要拉著他女朋友陪睡？」要不是谷明明攔著，蔡濃差點兒就要從床上跳下來。「江叔叔，他這是誣衊。當時那麼多人都在盯著。谷明明他們都在……隨便找個人就能夠問清楚當時的情況。我只不過和那個錦繡館的經理喝杯酒而已，怎麼就成了動手動腳了？」

又有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湊了上來，嘿嘿笑著，說道：「大兄弟，坐車不？比計程車便宜。」

果然，他這句話一說完，蔡濃臉上的恨意就更加濃烈了。

不過，這鏡海的地可沒有燕京那麼金貴。燕京那邊是幾家人合住一四合院，鏡海這邊是一家人一座四合院。

谷明明做出一幅君辱臣死的同仇敵愾模樣，生氣地說道：「這個汪局長也真是的，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呢？于公于私，都得把打人的兇手逮捕起來才是啊。」

因為他的崩潰，不少媒體用「賈英雄果然是『假』英雄」這樣刺眼的標題來報道這件事情。把他曾經取得的榮譽和成就全部推翻，把人給踩到谷底。

他很明和圖書顯的感覺到了江濤的推脫之詞，冷笑著說道：「謝謝江局長的好意。你貴人事忙，我就不麻煩了。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

唐重心裏一動，知道這個女人在私底下應該做過不少功課。

冷！

兩人沒有帶傘，淋著雨走了過去，正要拍手叩門，就聽到門板『嘎』的一聲響，從裏面被人打開了。

「忘恩負義。忘恩負義。提拔一條狗也比提拔一隻白眼狼要好的多……」蔡濃嘴裏罵罵咧咧地喊道。

胖子沒想到門口站著人，看到唐重和蘇山明顯輕微受到驚嚇，很快又恢復鎮靜，然後對著兩人點頭微笑，快速離開。

蔡濃把手裡抓著的手機砸在牆壁上摔得粉碎，嘴裏發出類似於野獸受傷時的咆哮聲音。

他喜歡抽煙，經常讓唐重幫他去監獄門口的小賣部買三塊五一包的黃金葉。這是當時小店裡最便宜的煙。他身上又沒錢，也從來沒有任何人給他送過錢。所以，大多數時候就只能騙唐重說先欠著。唐重好像也傻乎乎的，心甘情願的被他『欺騙』。

江濤指了指他，轉身甩門而出。

蔡濃接過手機，開始撥打一個無比熟悉的電話號碼。

蘇山面無表情，好奇的四處打量，像是沒聽到兩人說話一般。

確實，在他倒塌的那一年，也有數名高官隨之被查處，捲入了和他相關的經濟犯罪案件當中。

唐重看了蘇山一眼，說道：「湊合著用吧。」

「大少，也有可能是對方的後台太強了。江局不想下水……」

江濤的車子行駛在三環立交橋上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唐重和蘇山坐動車抵達時，天ｈttｐs://m•hｅｔｕｂoｏk•cｏm.ｃoｍ色昏暗，外面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他一口咬定，也讓我很為難啊。」江濤無奈說道。「為了證明他說的話，他還找了幾個服務人員過來接受我的審問。那些服務人員也都是這麼說的……你有證人，他們那邊也有證人。」

原本江濤想把這件事情一推了之。但是想到蔡濃終究是自己老連長的兒子，也不希望他在裏面栽上一個大跟頭，還是忍不住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一輛白色的東風麵包車。八成新。裏面收拾的倒也乾淨。

既然有人幫忙開門，唐重就徑直帶著蘇山走進了院子。

那一次，從不夸人的大鬍子還嘆了口氣，說了句『是個人才』。

「在《華夏地產報》上看到過他的一篇文章。上面配著他的照片。」蘇山解釋著說道。

「冷吧？」唐重笑著說道。「我們找地方蹭飯。」

上了車，司機把車子發動起來。或許是因為老鄉的緣故，司機熱情的找唐重搭話。唐重以自己女朋友累了需要休息為由拒絕。

「五十塊。」唐重突然間就改變了說話音調，說出來的竟然是鏡海的方言。「這路我熟。你別蒙我。從大運河邊轉過去就到了。」

頓了頓，看著蔡濃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說道：「……終究是在別人的酒店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那邊有責任，你也有責任。一個巴掌拍不響嘛。要不這樣，我讓那個林經理來給你道歉，賠償你的醫療費用……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吧？當真把事情鬧大，你父親的臉上也不好看。」

十三號。

這屬於另外一座城市。和明珠相距三百多公里。

出了車和_圖_書站，鏡海這座陌生城市的氣息便迎面撲來。車站門口喧囂熱鬧，計程車排成長龍，黑車司機主動上前招攬生意，臉上帶著熱乎的笑拉著人的行李就要往自己車上拽。空氣中飄來帶有辣味的菜香，有糖炒栗子的叫賣聲音，還有一些中年婦女和孩子舉著旅館的牌子拉客說他們那兒有熱水有暖器價格便宜……

也正是因為有了之前的心甘情願被『欺騙』，唐重今日才能光明正大的前來討債。

走出動車，蘇山就情不自禁的裹緊了白色的風衣外套。

一進門就是主屋，兩側是廚房和廁所，有的還會搭個棚子養頭豬養幾隻雞什麼的。完全根據自己的需要自由建築。可比城裡人那定死了的格局要好多了。

「把你的手機給我。」蔡濃喝道。

唐重詫異地看向蘇山，說道：「你認識他？」

果然，江濤的臉黑了下來，說道：「好了。小蔡啊，我還有點兒事要去處理，就不能在這邊陪你了。你在這邊安心養病。需要什麼，給我打電話。」

唐重的眼睛尖，在牆壁上一塊兒漆黑的石板上找到了那三個用石灰寫就的小字。

「你用。你用。」谷明明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了過去。

「這兒？」蘇山看著面前的一座已經殘破的不像樣子，頂樓都塌陷下去的塔樓，不確定地問道。

「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欠誰的債都行，閻王老兒的債也能欠，就是不能欠你監獄小王子的……」中年男人大笑著說道。國字臉，濃眉大眼，眼窩深邃，笑起來時臉上會露出兩個酒窩。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你算算，我欠了你多少盒黃金葉了？」

啪……

「哪https://m.hetubook.com.com兒啊？遠著呢。得一百塊。少了一百沒法去。」大鬍子司機出聲說道。

從此，唐重就對他格外的感興趣。搜集了一些他的資料，發現他確實當得上『人才』這兩個字。而且，在他入獄的前幾年，他被人稱為『實業之王』。他不做股票不做證券，不做那些投機取巧的東西。他只做實業。

「喲，大兄弟是咱鏡海人？了不得。」大鬍子被唐重戳穿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道：「五十就五十吧。都是自家人。這是你女朋友？真漂亮啊。給咱們鏡海人長了臉。」

※※※

鏡海。

鏡海雖然和明珠相隔不遠，但是因為更靠北一些，溫度要比明珠還要低上幾度。況且，兩人剛才從有暖氣的動車車廂裏面走出來，唐重的身體適應能力強不礙事，蘇山可沒有這麼好的體質。

塔樓後面就是一排排平房，像是燕京老些時候的四合院形狀。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大鬍子讓唐重感覺到親切，還是他們確實需要一輛車子代步，唐重問道：「去閘北塔樓多少錢？」

唐重帶著蘇山一路過關斬將，這才從那人群密集的地方突圍出來。

有人說他是投資失誤資金鏈斷裂，有人說他得罪了人遭遇報復，還有人說他是派系鬥爭的犧牲品……

「是來討債的。」唐重笑著說道。

「綠地地產的副董事長姚益森。」蘇山小聲說道。

「大少，剛才被你砸了。」谷明明指著地上裂成幾塊的手機說道。

車子在塔樓停下，唐重付了車錢，又被司機硬塞了一張名片，說是以後用車找他。他給唐重優惠打折。唐重倒也沒有拒絕這樣的好意。有準備的人總是應該得到更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