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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帷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雨水中模糊的玻璃，喃喃道：「是不是，有些眼熟？」

一片寂靜。

最多再算上唇角兩側始終不落的謙遜笑容。

東洲九大區，一共二十把議員座椅……能夠坐上去的，都是獨掌一方大權的大人物，而二十把交椅中，仍然有高低之分。

風雨呼嘯。

鍾帷和羅洱這時候才注意到，群魔亂舞的機艙內，還有一個格格不入的傢伙，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安安靜靜看著報紙。

羅師姐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忽略他。

「師姐……我有點緊張。」

一道道目光都落在後排。

大都區是江南四區的核心區。

厚重的機艙玻璃被人擦了擦。

「那條瘋狗的事情，先擱置一下吧。」

從A－009事件開始，一路跌宕起伏，只看檔案，就會生出一種「這小子怎麼運氣這麼好」的錯覺，每逢險境，總能憑藉狗運化險為夷。

確定審核人員的會議，連同彈劾老師的會議兩場並做一場被召開，從東洲議會內部的複雜形式，以及角力情況來看，最終參与審核的人員，應該都是以鐵血無情著稱的冷麵人物！

一架重型直升機劃破雨幕和_圖_書，緩緩駛來，槳翼刺破雲雨，像是一頭沐浴雷光的猙獰怪獸，這輛直升機的體型是尋常民用的三四倍大小。

原因很簡單。

「只能見招拆招了。」羅洱站得筆直，平靜道：「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從這幫傢伙的嘴巴里套出議會審核的考察風向，儘可能給顧慎減少阻力，如果能扒出最終審核的內容，就是大獲全勝。這幫傢伙不給我們面子，還能不給老師面子么？別忘了……頒布特赦令的那位大人物，一直密切關注此事，他的助理也在飛機上。」

這倒是讓羅洱和鍾帷有些意外……按理來說，這次的審核形式很嚴峻才對。

「坐。」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來深扒火災案，想要利用特赦令做文章，來扳倒彈劾老師的。

率先登機的鍾帷在看到機艙內景象的那一刻徹底目瞪口呆。

「這特么……什麼情況？」

顧慎是個不可思議的傢伙。

他懷疑自己是被催眠了。

那些與老師有交情，或利益聯繫的親近角色，很可能會由於避嫌緣故，被議會排除在外。

……

羅洱皺眉，心底萬分困惑。

但此刻。

有了這麼一番話，機艙內和-圖-書的氛圍才舒緩起來。

樹先生哈哈大笑，招手示意自己的心愛弟子進來擠一擠。

坐在機艙靠窗位置的那個人，還在不斷隔著玻璃對他們招手。

「針對我的彈劾會議剛剛結束，正好搭了這班便機，順便多交了幾個朋友。」老師叼著一枚巨大煙斗，噴出來的煙霧繚繞機艙，遮蔽面容，他聲音粗獷豪邁地笑道：「多虧了小崔先生幫忙啊……」

「師姐你看這個人……」

小崔先生的稱呼，似乎有魔力一般，讓幾位審核組的大人物都抬起了頭，連同眼中酒意也消散了許多。

桌板上象徵性擺了兩瓶香檳，但其他地方密密麻麻擺滿了大杯白啤，大多數已經見底，顯然已經經歷了好幾輪鏖戰。

直升機降落了。

今晚還有一場硬戰要接。

這個男人看上去像是上個時代殘留的餘燼，身上沒有一絲絲的「新」意，從頭髮到鞋底，明明拾掇地十分乾淨，卻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老舊和復古諸如此類的詞語……而多看幾眼就會打心底覺得，這一定是個很無趣的人。

他的面容，五官，氣質，都過於平凡，平凡到可以用沒有任何辨識度來形容，這並不誇和圖書張……可能他臉上唯一能讓人記住的，就是那懸挂在右側眼前的單片眼鏡。

遠天響起機槳的低沉轟鳴。

「是。但秘密這種東西……誰的身上沒有呢？」

隨後登機的羅洱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東洲堅守底線的律法巨佬們聚在一起喝酒划拳，這與自己當初設想的完全不同。

雨幕中有雷霆閃逝。

「小顧身上肯定有秘密。」鍾帷輕聲道：「特訓的時候就能看出來，天台的火災案現場不像是他用超凡能力製造出來的。」

但事實上，沒有絕對的運氣。

這個男人實在太不引人矚目了，他坐在角落裡，就像是一片淡淡的影子。

「諸位不必拿這樣的眼光看我，也不必緊張……」

有人坐在靠邊的窗位，一邊擦著玻璃一邊對候機的兩人招手，看起來十分熱情，就是雨水太大，看不清面容。

羅師姐笑了笑，目光卻是停留在傘外，層層疊疊的陰雨雲中，「能夠進入裁決所的人，再如何平凡，也都懷揣著超凡之秘……至少目前這個時代是這樣的，不是么？」

「這趟航班是從大都那邊來的，果然不一樣啊。」鍾帷盯著直升機緩緩降落，面無表情和圖書地嘲諷了一句：「真特么有錢。」

重型直升機內部的空間很寬敞，足夠好幾個大漢敞開坐。

最讓人不敢置信地是，坐在鐵血無情審核組最中央的那位，穿著樸實無華中山服，頭髮一絲不苟地豎起。

而「趙老」，則是站在大都區至高點的那一位。

然而直升機落地之後，機翼轟鳴，機艙打開，卻遲遲沒有人出現。

兩個人身形挺拔如松，已經做好了等候鐵血審核組降落的準備。

無人露面。

機艙打開了，這是示意自己……過去？

鍾帷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機艙內坐著的的確是堪稱豪華的頂級審核組陣容，第一眼就能看到兩位重磅級人物，一位是被瀛海區人民盛讚為「律法大公」的大法官，還有一位是紅杉區出了名冷血無情的監獄所審判長，兩位大名鼎鼎的大人物此時此刻正殺氣騰騰地對視……隔著一張小桌板。

韓當來大藤市，倒不是多麼令人意外的事情。

「有意思……韓當是出了名的瘋狗，被他盯上的人，就算沒死，也會少塊肉。」她淡淡道：「偏偏顧慎和他碰了照面，還能毫髮無損。你說世上怎麼就有這麼巧的事情，這麼好運氣的和圖書人呢？」

羅師姐輕吸了口氣，抬頭望天，「千呼萬喚，最難纏的那幫傢伙們終於來了。」

「什麼情況……」

……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大雨。

看著直升機艙門緩緩打開，鍾帷低聲道：「要是這幫傢伙油鹽不進，直接無視我們怎麼辦？」

「他果然追來了，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人物啊。」鍾帷把電話內容複述了一遍：「師妹說，他可能會去顧慎住所拜訪。」

這個隔著玻璃擦雨水的熱情傢伙是誰？

小崔先生笑了笑，他彷彿感受不到這些目光，自始至終都投入地看著自己的那份報紙，只是此刻輕聲道：「托趙老的福，大家能夠一同辦事，平日里天南地北的，見一面不容易。辦正事之前，喝點酒，敘敘舊，不算什麼的。」

老師會和審核組一同落地大藤市，就說明那兩場會議的結果已經敲定了。

窗內是一片柔和的燈光，慵懶的爵士樂，摺疊的小桌板上放著好幾瓶開了塞的香檳。

羅洱和鍾帷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是他能幹出的事情。

鍾帷盯著直升機，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托趙老的福……」

鍾帷目瞪口呆，老師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現？